22 ○一○、两冤家再相见惊闻婚讯，以新人换旧人万象更新（1 / 1）

软塌上到底狭小，翻个身都不利落。董信睡得腿也酸了，眯瞪着眼起身穿鞋下床，往里间摸。刚摸到床上，忽地觉出不对劲儿来，返身回暖阁一看，床上哪有宋春的影子？被窝也只有自己方才躺的那块儿是热的。

他不由得心中大怒，心道：“她便这般厌弃我不成？一时半刻也呆不住？”便怒气冲冲地往王枰屋里，推推王枰道：“你姐呢？跑哪去了？”王枰迷迷糊糊伸手指道：“东屋里呢。”董信不耐道：“那屋里要有我还来问你？”王枰这才醒了，骨碌跳下床，跑到东屋暖阁一看，便哭了，边往外跑边喊道：“姐！姐你在哪儿呀……”

董信登时头大，这深更半夜的叫人听见了，可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董信深悔自己莽撞了，忙把人嘴捂住了，喝道：“多大人了，哭甚么哭？你脑袋是白长的，你姐要跑还能落下你？”王枰恨他都来不及，哪里听他的话？瞪着小狼似地眼睛，一张口狠狠咬住他手。董信“唉哟”一甩手，王枰趁机便跑了出去。

这时东厢书房里灯也亮了，如意儿推门出来，王枰便哭道：“如意儿姐姐，你看见我姐了么？我姐不见了！”如意儿立时便慌了起来，往屋里喊道：“夫人不好了，宋姐姐不见了！”两个婆子早就醒了，守门的便向董信回道：“院门锁着呢，并没有人出去。”另一个也说没听见甚么动静。

正乱时只听“吱呀”一声，西厢厨房的门开了，宋春披着件单衣急奔出来，一把抱住王枰往屋里带，安慰道：“傻孩子，别哭了，姐不是在这儿呢吗？”王枰揽住她的腰，哭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宋春蹲下身，刮了一下他鼻子，笑道：“姐怎会不要你呢？姐还等中状元娶媳妇儿呢！”王枰这才破涕为笑。宋春揽着他回房，方等得王枰睡了，便有婆子来请，宋春只得跟着去了。

回房只见董信坐在暖榻上，黑着脸道：“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你跑到厨房去做甚么？”宋春除了外衣道：“身上有汗，去洗了洗。”董信见她衣衫半湿，发梢犹有水滴，便道：“以后教下人们做罢，冷天寒地的，仔细别受了风。”

宋春正上床，闻言拧身看他一眼，道：“大半夜的，没得为了洗个澡就惊动别人。”董信也躺下，道：“这有甚么！都是他们份内的。”宋春道：“白日里已忙了一天了，我简单洗洗，自己就弄得，何苦扰人好梦？”董信道：“既拿了工钱，便要替主人家做事，你这样是纵着这些下人们偷懒。”宋春哼道：“下人也是人，也有爹生娘养的，做多了活也累，睡得少了也倦的！”董信不解，便道：“难不成倒教我白养着人不成？”

宋春道：“你已白养了我俩，难道还在乎再多几个？”董信笑道：“你和他们怎么一样？”宋春冷笑道：“很是。我是卖了终身的，还并不如他们！你亏的更大了！”董信便又捉了她手，往身下按去，一面笑道：“你便只管照料它。服侍得它高兴了，你欠的债便能还得快些……”

宋春五内登时胜出一股恶气，只气得她手脚冰凉、浑身发抖。原来在董信心里眼中，她便与那勾栏瓦肆中做皮肉买卖的一般无二！她怒极反笑道：“很好！不如明日再在门口挂个牌子，您不来时我便开张，还得更快些！”

董信“啪”地一掌扇过去，宋春脸上立时肿起一片，她抚住脸冷笑道：“四爷打得好，是我错了。我哪比得上街上卖笑的姐儿，赔钱也没有要的！竟不自量力了。”话音未落，喉咙便教董信一把扼住。宋春已红了眼，素日积怨倾巢而出，狠狠瞪着身上的人，气息愈来愈弱，却片刻也不肯移开目光去。

董信不由得松了手，冷声道：“为口舌之快丢了性命，愚不可及！”宋春半日才顺过气来，一想自姆妈去世至今，这半年多光景，不由得悲上心头，幽幽道：“我竟信过你那些时日，才真是愚不可及……”

董信便想起三月里两人初见时她一脸羞涩忸怩、将自己所言奉若神旨的情状，当真是恍如隔世。心头一软，便要道：“只要你一心跟着我，不去想别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再张嘴时便成了：“你既卖了我，这辈子便别想和别的男人！”

宋春幽幽道：“我哪里还配得上别人……”董信听在耳里，竟不觉刺耳，只觉心安，一时也不知说甚么才好，只强将她扳过来，对面搂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