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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请人家喝杯茶,但单大公子兴奋得脑子一空白,就顺手把车开回了家。
叶舒晟一下子没缓过劲儿来,只是乖乖地、静静地跟着单迹走。他似乎自带童颜属性,总之看起来不像二十多岁。
看着这么一个眼眶带了点殷红的“美人”,单迹突然充满了罪恶感,觉得自己像诱拐良家妇女。
而且,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二十岁?
一路上只顾兴奋没顾得上讲话,单迹这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开口:“坐吧,呃……”
叶舒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下:“叶舒晟。”
“哦。”单迹觉得很尴尬,在一起八年多,又想了人家三年,现在连名字都叫不出口。
“那个,你,多大了?”
叶舒晟垂着头,没好意思看他,颇像刚进门的小媳妇:“二十五。”
单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太神了,你又比哥小两岁啊。”
他这么一笑,叶舒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自觉地抬起头。
单迹离开彼端时,不过二十岁左右,七年的差距,足够让一个英气的少年显出刚毅的帅气。单迹一离开公司就去了签售会,没来得及换下西装。黑白相映,描绘出了那不容分说的强大气场。即使没有烈焰相衬,却依旧炽热灼人。叶舒晟简直醉了痴了。
他着魔似的探出身子,凑近单迹。单迹立马止住了笑。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透过书房的玻璃门,洒在两人中间隔着的餐桌上。叶舒晟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勾勒出一段温和的弧线。
单迹很渴望触碰到这个人,但是脸皮很薄,只能等着人家凑上来,心里顿时仿佛有几个小猫爪子在挠着。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往餐桌旁边带啊?
然而,在快要碰到的一瞬间,叶舒晟猛地睁开眼睛,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叶舒晟用手臂捂住眼睛。
“怎么了?”单迹疑惑,走到他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叶舒晟却挥开他的手,凶狠地吼了一句:“滚开,别碰我!”
单迹看到这一幕,脑子第二次当机,什么也没想,就老老实实地退了一步。
叶舒晟看到他这样,没有进一步发狂,而是露出了无助委屈的神情,然后把头埋在了双腿间,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了一团。
单迹满头雾水,不知所措地站着。过了一会,空气里有了一点血腥味,他一惊,走到叶舒晟身边。
“你到底怎么了?”
叶舒晟其实是想自残,但在单迹家里没敢太放肆,只是死命地咬着下唇,咬出了血也没松口。
单迹深吸一口气,掰开他的胳臂。
“松口。”
单迹用手指压在叶舒晟的下颌上,轻轻用力。
那指尖好似带了火,烧得叶舒晟的心里更加暴躁。他再一次拍开单迹的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就往嘴里塞。
吸毒?不会吧?单迹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狠下心,拽着叶舒晟的手一用力。叶舒晟没反应过来,那药瓶便落到了单迹的手上。
“帕罗西汀……”单迹几乎站不住,“你竟然有抑郁症?是,因为我吗?”
叶舒晟嘴里的几颗药片还没吞下去,听了这话,急着开口,那药片就半卡在了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单迹骂了自己一声,从厨房里端来一杯水送到叶舒晟面前。
“帕罗西汀你这么吃?医生告诉你的?”单迹看着叶舒晟把药片吞了下去,冷笑道,“不,你这种人,恐怕连医生都不会去看,这药也是自己想着办法买的吧?”
他的宝贝儿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单迹越想越气,挥手把桌上的药瓶打飞:“你他妈的还要不要命了?”
“我……”本来叶舒晟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愧疚感的,一听这话,也炸了。他倏地起身,揪着单迹的领子,把他按到墙上:“你还敢跟我提要不要命?好啊,我今天就跟你把账算清楚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在古昧手中那样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刀刃刺进你胸口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自以为天下无敌。你自己说说你有多少次濒死了?你就不能顾及顾及我的感受吗?”叶舒晟的手越抓越紧,“我一直都在后怕,要不是我给了言越颐足够的外挂,你他妈都死了好几次了,你现在和我说我不要命?”
他这一激动,单迹倒反冷静下来了。愧疚之情有如滔天之浪,把他从头到脚浇个了透。
“对不起,我……”
“这三年里,我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我想了千种万种方法,只是为了见你一面。所以不知道你的信息,只能等着你来找我。我写了《蓝赤瞳》的第二部,以为你看到后会来找我。结果一直没等到你,所以我开始在全国各地举办签售会。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没有遇见你。我就……”
叶舒晟的手慢慢松开,单迹伸手抱住了他。他身体微微颤抖,但是没有挣开。
单迹以为,自己不是用情更深的那个,至少也和对方投入了一样多的感情。可是现在看来,他实在负叶舒晟太多。
怎样的深情,才会让一个坚强至斯的人罹患抑郁症?
怎样的深情,才能坚持在一次次落空中不懈地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对不起,小叶子。”
听到这个昵称,叶舒晟怔怔地抬起头看他。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呢。太好了。”单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叶舒晟有些脸红:“我之前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银长冰。去彼端之前,有人抽走了我的记忆。”
“是吗。”单迹柔声呢喃着,“不管怎么样,真是太好了。”
叶舒晟身体后仰,与他错开。单迹错愕地松开怀抱。
“现在确认你还活着,我也放心了。”叶舒晟笑了笑,“谢谢招待。不过版权我是不会卖给任何人的,那是只属于我的言越颐。”
这应该是情话吧?但单迹听着却硌应得紧。这就像是在说,我爱的是那个你,不是这个你。现在的你与我无关。
单迹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又来了,叶舒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发起怒来总是冷的骇人。
“你要明白,哥哥,”这个称呼一出口,叶舒晟自己都吓了一跳,“这里和那边不同,同性恋所受的阻力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有那么光明的前程,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还有你的父母,你是为了他们才回来的吧,我能理解,所以,别让他们伤心。”
一字一句,都割在单迹的心口上。
“不,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哥哥。”叶舒晟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想一直都站在你身后了。我之前太过自以为是,回来后我才知道,我做得比真正的银长冰差多了。他为了言越颐,把自己变成了那样,可我只会拖你后腿。对不起,我不能再给你施加压力了。”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爆料?单迹觉得这番话大有玄机,不过眼下真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他尽量好声好气地问:“小叶子,你这是在扮演苦情圣吗?”
“什么?”叶舒晟以为自己没听清,反问。
“在彼端时,我为了这边的家人和朋友自私自利地选择了抛弃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单迹捏住叶舒晟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本来打算为你守寡一辈子的,现在却找到了你。好不容易才又遇见的人,我绝不会再放手,绝不。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不就是出柜吗,大不了被逐出家门,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博学多才,去哪里不是当红炸子鸡,为什么非要留在那老头子的公司?”
叶舒晟呆了:“守,守寡?”
单迹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两个字?”
“不是,不是的,”叶舒晟连忙否认,“只是,你是单氏集团的未来总裁啊?放弃了,你觉得值吗?”
单迹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就为了这点破事,你还纠结成了抑郁症?”
“你不明白,同性恋在这个社会是受人诟病的!我不希望你被排挤,不希望你在十年、二十年以后后悔!”
单迹哭笑不得:“小叶子,我问你,我们在彼端相处了多久?”
“八年余四个月。”
“你回来了多久?”
“三年零五个月。”
单迹用两只手夹住叶舒晟的脸:“在这十一年零九个月的日子里,我一直深爱着你,你还觉得,我以后可能后悔,我会觉得不值吗?”
好吧,这么多其实有点水分,因为一开始单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是这种喜欢。
“我……”叶舒晟哑然,脸红通通的,“你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单迹简直想倒地,自己这么腻歪的告白得到的感想就是这个?
单迹叹了口气,松开手:“嘛,随便你。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开始追你。反正在那边的时候是你追的我,爷我就大方地给你尝尝被人追的滋味吧。不过,你明天得和我去趟医院,我们把你这抑郁症给治治。你别再乱吃药了。”
单迹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把你嘴角的血迹擦擦。我送你回去。”
叶舒晟抿了抿唇,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想也不想地就吻了过去。久违的气息溢入鼻腔,仍旧是柔软的胎儿香。
三年,早已相思成灾。
这一吻,便是天雷勾地火,无声地倾诉着绵绵不绝的爱意。
“傻瓜,”单迹欲迎还拒地被人推往房间,还不忘嘴贱一下,“你不应该享受一下被追的乐趣吗?我还一直想看看自己追人的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