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又坚持了一个星期,青年在带我回家第十天的时候把我送回了猫舍。
“摸摸,摸摸乖,怎么了孩子?好像沉默了好多?”望着奶奶那略带疲惫的熟悉笑容、我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没有说话。
手背上脖子上都贴着创口贴、青年目色有些冷漠地隔着铁栏望着我。抱歉了……如果你再多坚持一天的话——我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类。
从余光里看到青年用同一只猫包装走了玉兔——那是一只通体洁白的女性、比我年长、也比我温和……我睡不醒似地把头埋进了爪子里。
“爷爷,爷爷?”旁边的笼子响起不认识的幼嫩声音,大概是新来的孩子吧——总是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类趁着夜色把在街边捡到的或者自家母猫生的小奶猫丢到这里来,奶奶和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怎么啦?糖瓣?”老爷子回答。
“爷爷爷爷——上面那个笼子里的哥哥在哭呢。”
“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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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时光胶片表面划动的唱针又回来了。只是仿佛被拨快了节奏。夏日的尾巴在前方拐角一晃就不见了、帝都那仿佛盛得下万马奔腾的广寥秋空还没瞥上几眼、冬日就已经带着银白的发丝和呼呼的北风前来叩门了。在回到猫舍的这些日子里,我更多地沉睡、更少地思考。尽管不愿意承认、我不止一次地想起过那个家伙……
在黑色与白色的踏板上一个出溜,我失去平衡一头从那里栽了下去——噗。青年从半空接住了我。“你这家伙、就那么喜欢和我一块弹琴吗?喜欢到把我的琴键都弄脏了啊。”微笑的脸。
从满是泡沫的浴池里挣扎着冒出头,我吹出一个大泡泡、艰难地把爪晃晃、伸到能够到的最近一块地方——刺。细小的血珠从青年脖子上冒了出来。“啊——!摸摸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责备的脸。
几乎可以被称为金色的棕橙的眼睛、略略带点不平衡笑意的嘴角以及并不亚于爪垫的温软的掌心——
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在浮现在我心底。
对于一只猫咪来说,猫粮、便盆、一点水就足够了——人类大概是这么想的。
多么傲慢的想法啊。
愚蠢的人类啊。我、我对你……
“这只猫可以吗?”
“就这只吧!啊不对,不好意思啊,‘还是’这只吧。”
……我不能动了。那傲慢的仿佛冷静、冷淡、冷漠到哪般的、又仿佛充满着无限可能一般的腔调。
曾经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与我相遇、把我带走、随后又将我无情地抛弃了的——
我睁开了因为患了伤风而有点粘连的眼睛。
浅到几乎可以称为金色的满怀恶意的眼睛、略略带着不平衡的笑的恶心兮兮的嘴角——一点——一点也没变。
我的那个人类在冬日厚厚实实像面包一样包裹着我们的雾霾里向我伸出手来。
“已经——忘了我了吗?摸摸?”
一秒钟后。
“嘶。”青年嘬着被我咬出血的指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果然还没忘记啊。没办法,你那样子看着我干嘛。一旦成了我的东西,我就没法舍弃了啊……吶、你不是也是同样想法吗?”
嗯、你也是我的东西了。可恶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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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好的、谢谢您。我下午要返校、我看看——明天上午来接他吧?”青年一脸装出来的温驯和奶奶做着交接工作。“没问题没问题——这次我自己在大学附近租房了,之前的那些问题都不存在了——而且,那只猫好像也和之前想得不一样了——对吧,摸摸?”
哼。我转过头不看他那张狐狸脸。
如果时间就静止在这个下午该多好。我没有在铁栏的缝隙里遥望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对、哪怕他之后也没有接我回家。我只求唱片的指针能够暂停在这里。这片薄薄的、如同在牛奶中上下浮沉的鱼形饼干一般温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