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在睡去和醒来之间,不知不觉已渡过了几百个日夜,而或上千?我不知道,对一个鬼魂而言,计算时间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时间就意味着永恒的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投胎转世,想来,唯一的答案就是我的怨念执念太深,令上天放弃了普渡我的念头。
我死后身上所盖的陀罗经被据说是被藏传活佛加持过的,本意该是接引我的灵魂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奈何现在却变成了镇妖被,用来羁绊我这个鬼魂出来“作恶”。
我既挣脱不了对我的束缚,就只好认命的在奢华的棺木中睡去醒来的静待时间流逝,在日复一日的沉寂中,我那冰肌玉骨的绝色皮囊渐渐消亡,只余下现今的铮铮白骨,在我偶尔移动身体的时候发出闷闷的低响。
一日,一阵奇怪的响声把我从酣睡中吵醒,在我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的时候,一束昏暗的光亮透了进来。哦,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光亮了,我有些好奇,不禁转头向光源处望去。
还没等我看清楚,一只手伸了进来,一把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陀罗经被,开始在我身体上从上到下的细细摸索起来。
我生前最耐不得的就是别人挠我痒,显然这个毛病已经深入骨髓,死后也不曾改变。那只手摸的我痒的不行,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笑声震动的我满身白骨簌簌作响。
我一把握住那只探索的手,努力把头骨从光亮处往外挣去,还没等我把头完全从棺盖中探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震痛了我的耳朵:“鬼啊!闹鬼了,快跑!”
“真没礼貌,吓了我一跳!”我不满的掏掏已变成空洞的耳朵,趁机松开了刚握住的手。
手的主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这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化成一个模糊的黑影和其他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一起消失在我面前,快的都没机会让我说出我的感谢—“恩,虽然是盗墓贼,但也把我从陀罗经被的震慑中解救了出来,让我成为一只自由的鬼,自由万岁!。”看看,其实我是多么有礼貌,真不知道他们跑什么跑!
我用盗墓贼留下的火把点燃了角落的一盏长明灯,开始审视起这个我死后所安葬的墓穴。
在我的棺材旁边还摆着两副更精致宏美的棺木,已被翻的凌乱无章,珠宝玉器混着人骨散乱的到处都是,我略有点失望,看来化成鬼魂的只有我一个,邻居们应该都早已经投胎转世去了。人间常说“同人不同命”,没想到对于鬼来说,居然也有“同穴不同命”的歧视待遇,让我十分不满,把手骨捏的“卡拉拉”直响。
我勉强控制了一下我的情绪,先走到略小的那副棺木面前,伸手到里面翻了翻,从角落里掏出一支金凤八宝攒珠钗,凤首下面还垂着几颗浑圆精美的东珠。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珠围翠绕的做工就是典型的“乌拉纳喇”式,没想到这女人死后还改不掉一贯的风格—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堆在头上。只是恐怕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情趣虽然胤胤禛不待见,倒很好的满足了盗墓贼的审美,瞧他们喜欢的,把她的头骨都仍到棺木旁边去了。
我顺手把她的头骨拣了起来,三分幸灾,七分乐祸的大声说了句:“庸俗!”,连同那只她最喜欢的金钗一起,又仍回了她的棺木中。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对鬼也是适用的,生前让你多读书你不肯,虽然现在死了,但从气质品位的角度来说,你还是比不上我,看看我棺木里的陪葬,还有一套我最喜欢的….《烈女传》…?!
我伸出手拎起边角堆着的那套书,“呸”的一声气急败坏的喊了出来:”这是谁干的好事!敢戏弄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话一出口,忽然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无奈中,只得把最后一句话硬生生改为“走着瞧,看我明晚就去问候他!”
眼睛四处转了转,视线定在了某一处,如果我想的不错,中间最豪华的棺木应该就是我丈夫的了,那个毁了我一生,让我恨了一生,也让我爱了一生的男人,现在,平等的和我躺在了一处。
我走到他的棺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了刻在他棺木最外层的他的谥号,心情有点复杂的注视着他几乎化为碎片的朝服和七零八落的骨骼。这个生前最注重仪表的人现在却以几乎有点滑稽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我幻想着他手忙脚乱整理着破碎的朝服努力维持着威严的景象,忍不住笑出声来。
“胤禛!”我伸手拿起他的头骨,轻轻摸着他光滑的头顶,慢慢的说:“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现在,该我对你为所欲为了。”
说到做到,我报复性的拿走了他藏在躺在身下的锦褥里的我最喜欢的孤本《史记》,而把他陪葬给我的那套《列女传》仍到了他的胸骨前,随后帮他摆了一个抱着《烈女传》感恩戴德的可笑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