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8.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2）（1 / 1）

羿听到远远的歌声从一株桂树下传出，他忍不住循着歌声而去。只见一女子正靠着树唱歌，她娥眉长敛，眼里有一湾清清的泉水，歌声到了动情处，那眼泪便和花上朝露一般滴下，打湿女子更胜娇花十倍的容颜了。

“姑娘在唱什么，怎么唱得如此伤心？”羿忍不住问。

女子道：“我的姐姐有十个孩子，却被奸人害死了九个，我怎能不伤心？就连我自己的幺子，都死在了他们手里。如今我孤苦无依，不知何时何日死在了大荒之中也无人问津！”说罢，女子又止不住地嘤嘤哭泣起来。

羿见那女子模样玲珑，一哭之下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羿心中有莫名之弦被轻轻拨动了，遂问道：“不如姑娘随我回家，我必定好生照顾着姑娘，不让姑娘受那风吹，受那雨打风吹，受世间一切之苦。姑娘可愿？”

女子的哭泣声渐渐小了，将信将疑地望着羿。

羿有些尴尬地憨憨一笑。

女子不笑，只定定看着他，悲伤的瞳孔中仿佛流过了一千年的悲欢离合，半晌，她悠悠道：“好。”

那女子自称是桂花花神，流落人间，羿自是怜惜爱护，羿与女子相识相知已有一年之久，日久生情便自然成了亲。羿千般小心地守着女子，自称为恒的新嫁娘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坐在桂树下，望着月亮默默流泪。羿也只能随着她日日看她流泪，他不是没有问过她缘由，只是就算问了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说，恒倒是说过她有个心愿，她想要讨颗不老药，但没有说过用来做什么。她和羿都是神灵，自是不老不死不灭不亡，又要这东西有何用处？恒总是苦笑着不说话，千言万语全部止在了一双翦水秋瞳里。羿有些不开心，分明也是是夫妻了，里应该是彼此分享对方的心事秘密，可恒的过去依然是个谜，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拨开这大雾，他妻子泪水的秘密依旧不可窥探。

恒轻轻对羿道：“羿啊，我是你的妻子，可你也知道，我曾经是别人的妻子，我也有过孩子，所以这一世我终究是要负你的。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道理。”

羿拭干恒的泪水：“你过去的种种我不在乎，我明天就去寻西王母讨那不老药。”

恒目光哀婉，一如多年前初见的模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苦苦挣扎了一番般，最后吐出口的还是与当年无误的一个字：“好。”在月光照不到的侧脸上，恒如释大负地笑了，随即又浮上痛苦，纠结，狰狞，与无奈，最后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和着月下的清风缓缓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