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等我再次醒来,身上盖了一层棉被。我怔怔地环望周遭,泥墙木桌,一片乡农气息。
我坐起身掀开被子,双脚着地,才发现自己双手都被白布缠绕着,一根绿绳在上面饶了几圈,两端结尾处打了个结。
“啊,你起来啦!”
我抬头,一个农家姑娘揣着个大草盆儿,一脸欣喜地站在门口。
“三弟,三弟,公子醒来喽!”
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从姑娘身后蹿出来:“真的吗!”
他说着迎面走来,把我按回床上:“你刚刚醒,身体肯定还很虚,别乱动。”
我茫然地问:“你们……是?”
壮汉憨厚地笑道:“我是月村的王三,她是我二姐。”
我扶住自己脑袋:“我……我怎么会在你们家?”
他比了比胳膊“是我把你扛回来的。”
我惊道:“扛回来?我怎会被你扛回来?”
他睁大眼睛:“就是抱到肩上,然后走回来。”
一旁的王家二姐在王三背上扇去一巴掌:“笨呀,他是想问你具体的经过。”
“就是扛起来,然后抱过来啊。”
“猪呀你!”
王家二姐又扇他一掌,王三缩了缩背,轻喊:“你干什么呀。”
我噗嗤笑了出来,连忙拂下王家二姐又要拾起的手刀:“姑娘,不怪他,是我说得不清楚。”
我理了理思绪,将目光移向他:“我想知道,你是在哪找到我的?当时周遭的情况又是如何?”
王三仰头做思考状:“那个时候我正要去地里洒料,突然看见一个人躺在田里,我叫了半天都没反应,那个人就是你了。当时我走进一瞧,见你一身的血,就赶紧放下东西背你回来了。”
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倒在地上,血迹斑斑,一片狼藉,根本是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却义无反顾地带到家中看护救治,奉献床位与口粮,要是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流`血过多、不治身亡了。
我直直望向他的双眼,郑重地说:“你救了我一命,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大恩大德,必将涌`泉相报。”
他低下头,脸似乎有些发赫:“不、不用,应当的,应当的。”
施恩不求报,我只觉更加感动:“你的这份恩情我先记下了,将来要是有请求,尽管向我提。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傅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使劲甩头:“不不不,刀山火海太危险了。”
他满脸的憨态,我不禁宁心一笑。
我在月村的王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半个月,等觉得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便跟他们提出了告辞,只是没想到,王三也要跟我走。
“王立,你确定吗?”
王三是被家里人起了名的,单名一个“立”字。
“确定!终于有机会进城了,我还从没见识过哩,你不知道啊我有多兴奋!”他说着颠了颠半个身子这么大的包袱。
“但是你爹和你`娘……”
“我出来历练,爹也很高心,娘她总是这样瞎操心,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况且还有你嘛!”
他双眼泛光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没再多劝。也好,男人无志,钝铁无钢,这样还方便我报恩。
“我们上路吧!”
我扬唇:“走吧。”
一路坐着牛车向北走,到镇里将牛卖了换了些钱,找到火车站,竟真让我们成功溜进车厢,倒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倒了京城。路途艰辛,王三却一点儿没有喊累,反而一直兴致勃勃,城市里的事物对他来说都很新奇,他一路上不停地向我问东问西。
到了傅府,我叫人拿了我的玉佩进去通报,才终于回到了家。爹爹直奔而来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环抱良久,才哽咽着开口询问。我把这一年来是如何受困,如何逃脱,又是如何被救缓缓叙述了一遍,唯独没讲与贯享誉的那一茬——实在不能启齿。
“你果然是被困在贯府!那个贯享誉,竟将你当做人质关押,他当真一点不顾你们的表兄弟情谊!真是……真是畜生!”
我咽了口口水,低下眉,问:“在狱中时,他同我说,傅贯两家已交战多时,傅家接连败退,被迫退至京内,可是我来的途中却没看见许多贯家势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连败退?纯粹胡说八道!在你失踪后的第二个月,傅家确实向贯家宣战,但是后来东边来了好多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装备还特别精良。于是两家决定暂停内战,一致对外,我们顶多对半划分中原大陆,哪有谁胜谁败之说。”
“这么说来……” 我拳头渐渐收紧,五指深陷掌内。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我也太轻信软弱,这么容易就中了招。
我努力抛开脑内有关贯享誉的一切,合眼,又睁开:“爹,我给你介绍,那位救了我的恩`人。”
我把王三引见给了爹,爹对他大加赞赏,考虑到王三尚且阅历浅薄,心思单纯,暂不适合做将领位置,我请求让他做卫士长,爹立马同意了。所幸王三资质不差,学得很快,尤其是对武器及兵法的运用和了解可谓一日千里,加上我的刻意提拔,相信不久后身份地位就会如日中天,也算是报了那救命之恩。
又过两个月,春节就要到了,我忙着处理各种外交事务,在瞄到出席人名单的瞬间,呼吸停滞数秒。
光是一个名字,就令人如此难堪。
我努力压下起伏跌宕的心,仿佛喃喃自语地道:“爹,为什么他也会来。”
“他是贯家的长子,我们不能明面上拂了贯家的面子。求和书也写了,道歉书也寄了,我们不再好揪着不放……你……”他叹口气道:“爹知道你不容易,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必须团结一致,你……只能牺牲一下了。”
“……君莫明白。”
大年初一夜,家里空荡荡的,都去参加春会晚宴了。香满楼满满一桌酒席笙歌是无福消受了,爹爹也理解,称说我生病,让我在家休息。
我在自己屋里开了盏灯,研读书卷,忽的,门上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我放下书本,来到门前。
门打开,我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怔愣片刻,然后猛然将门板扇回,他抢在那之前抵住,半个身子踏了进来。
“让我进去吧。”
“你把王立怎么了!”
他嗤笑一声:“这么关心他?你的审美怎么回事,他那样的能和我比吗?”
“你思想龌龊别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就是请他先闭嘴,在角落待一待罢了。说真的,粗糙成这样,你也能接受,而我你却接受不了?”
“根本和长相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思维不能被他带走。
“我不喜欢男人,包括你,包括王立,对于这个话题,我言尽于此。言归正传,贯享誉,这里是傅府,未经允许擅自进入,等同私闯军事要地,你若继续留在这儿,我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不是私闯哦,我在来之前当然已经得到傅常宇的批准了。”
我瞪大眼睛,他笑着回视我。
我渐渐松开门板,一个凌厉的转身坐到桌前,拾书阅览起来,当他不存在。
他关上门,在我旁边坐下,我往另一边稍稍移开一段距离。
“君莫,我好想你,你有想过我吗?”
我在心中默默骂了声不`要`脸,将注意力放在书本页首,目不斜视,讥讽道:“什么得到我爹的批准,该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是骗你的又怎么样,反正已经进来了。”那话中带着沉沉笑意。
我一噎。
与这个人说话相当于自虐,我决定说什么都不再开口。
他却又续道:“我这次没有骗你,你爹真的批准了,不然就凭我和两个手下,怎么可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我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默读书页第三行的繁乱字体,似是要将它们强行刻入脑子里一样,好像这样就可以读懂。
“你一走就走了好久……我真的好想你。”他突然覆上我死死捏着书的手:“君莫。”
一接触到那温暖,我跟触电般一颤,大力甩开他,他的手僵在空中。
我全身绷得紧紧的,良久后低声道:“表哥,请你自重。”
他的手落回桌面,眼廓浅浅一弯:“更深的纠缠都发生了无数次,君莫叫我如何自重。”
我低下眸,不吭声。
他叹息一声,道:“我认输了好不好?我……只求与你共度此生,以后由我来迁就你,别逃了。”
我扯了扯唇角:“谁知道你此时是不是又在哄骗我。”
“贯享誉方才所言,句句肺腑,字字诛心,如有虚假,愿受炼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他竟发下如此狠誓,我不禁抬头勘测他的神情,他抿着下唇,一眨不眨地看我,我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忽然捧住我的头,靠身过来。
我奋力推开,从椅上跳起,他跟着站起,抓`住我的手臂施力压来。我重心不稳,被他带到墙上,他扣住我的双臂,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放唔——放开我唔——”
他制住我的挣扎抵抗,牢牢钳住我的手腕,强硬地将我抵在墙壁与他之间,一只腿侵进我的胯间,一轻一重地摩擦。
呼吸逐渐纷乱起来,他贴在我的耳边,哑声道:“君莫,上我……”
砰地一声,门被猛地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