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1 / 1)
从石羊河回来之后,刘纹满心期待着第二次邀约,不过事与愿违李意循整天忙着调兵,大规模的攻城战因为使臣尚在,凉州李家军休兵在营,又过数日,军师陈志毅能上马之后,李意循就带着亲兵走了,又去了张掖城。
此前并未通知到刘纹,只留下李兴和另外三个亲兵,一共四人在刘纹身边,说刘纹的家仆太菜,凉州到底还是兵荒马乱之地,刘督军为安全计,外出军营还是小心为上。
且不提李意循出人意料的,将亲兵派遣给刘纹有什么不对劲,要知道郑督军来凉州数次,和李家军熟的不能再熟,他也调不动李家军的兵,更不要说大将军的亲兵。又说刘纹,见到李兴过来,说明来意,心里面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意循做事直接,说话直接,要么就不说,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恐怕不是她的本意。李兴说到底还只是少年郎,刘纹三两句,就把原话问出来了。
“你去了只管说张掖城比较危险就是。”这句话比起李兴的转述更为简单,却给刘纹透出一个消息,李意循恐怕要再次开战了。而且,她在担心我的安危。
刘纹被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治愈,挺开心的每天呆在姑臧军营。无聊的时候去找那老军医聊天,帮着干干活也好。
“这个要怎么处理?”刘纹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持了他的世家风范,之前照顾李意循的脚伤就和老军医有些熟悉,经过他这几天的闲来攀谈,老军医专治跌打损伤,见到一个世家公子能放下身段来求教,自然是知无不言。
“这种伤上夹板就是,你看,夹板正骨。”说话间,老军医一个用力绑好,床板上的小兵眼泪汪汪,惨叫。
等忙过新来看诊的和军医帐的旧伤患,老军医就闲下来了,其他事情有年轻人处理,他也能歇歇,毕竟年岁不小,他已经在李家军十数年了。
他是李家军最好的外伤军医,多年以来,他接过的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还凭借多年经验,研究出来一套外伤缝合技术,早几年一个士兵大腿被切了一刀,可以见到骨头,伤了大血管,送来他这儿只剩一口气,就等血流完死掉,谁知他竟然胆大尝试,用研究出来的肠线给士兵做了缝合,是马当活马医的冒险尝试,最后士兵活了下来,虽然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可是这与丢掉性命相比好太多。
自那之后肠线缝合的技术,被不愿藏私的老军医贡献出去,更多有天赋的军医研究,已经形成一个比较粗浅的外科手段,受到外伤死去的士兵数量大大减少,老军医在李家军的地位也随之提高。
不过他认为,他这是经验之谈,学医的天赋也就半吊子,断骨重生的名头实在太多夸大。老军医早年不得志,没有家室,后来心思淡了,转心研究医术,当初救下来的那个士兵,感念救命之恩,认作义父,现在也在军医帐里当军医。
义子孝顺,老军医很满足现状,不过从大将军开战之后,他就被留在后方,义子去了前线,他自己年纪大了,跟着军队东奔西走肯定顶不住,义子虽然跛脚,却是个年轻人,跛脚跑起来比他拼命跑都快。毕竟军医不是拼命,而是在战场上抱住自己的命,然后救下更多的命。
理解归理解,可是老军医依然很寂寞,他整日在军营里处理伤患,闲来无事这个刘督军竟然很好说话,还有学医的志向,老军医自然焕发第二春,想再教个徒弟出来,不过拜师的话他可不会说,这种世家公子要学什么,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争着去教,他觉得刘纹恐怕只是闲来无事,想学个一二。
虽然态度很好。
自李意循离开,刘纹就在军医帐里学医。勤学苦练,不过刘纹开始学的时候岁数不小,所以也就是略通皮毛,老军医神奇的肠线缝合技术也亲眼看了,刘纹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很难想象这样的伤口在自己身上有什么感觉,有多痛。
想起那天在石羊河的时候,李意循说,打仗像是切菜,刘纹面色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晚上回自己营帐的时候,写了封信,附带一段从老军医手里顺来的肠线。然后让李兴找个人给将军送过去。
自从有了一个一时冲动的开头,刘纹也不继续‘矜持’,隔三差五的给李意循送点儿东西过去,军医帐里的肠线、姑臧城里手艺人的玩具、自己营帐外面的土......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太正常的礼物,最后更是跑偏了题。
不过李意循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去送东西的李兴每每回来,刘纹都要问一句,有什么话?烦不胜扰,后来这送东西的差事李兴能夺就躲,基本都退给另外的亲兵,他岁数最小,其他人也多几分关心,不过刘纹的举动真是,太烦了!
刚回来,守在军营门口,一见面就痴痴的问,有什么话?
答过之后,去洗漱休整,不死心的再问,有没有什么话带回来?
应对完毕,去伙房找吃的,真的没有吗?
夜半无人想心事,人有三急在茅房......
直到下一个去送礼物的人回来之前,都会被刘督军这样骚扰,真不知道刘督军这么骚扰他们,是怎么还有时间去军医哪儿学习的。或许,刘督军天赋异禀?四个亲兵最后商量好,一个人一次,谁都不许逃脱,轮着来。
等他们满心期待的等着刘纹派他们去张掖的时候,刘纹却消停下来了,一脸数十天,什么动作都没有,他们真奇怪刘督军怎么半途而废?将军这样的女子,要有恒心,有毅力才能搞定啊。不过等他们见到应该原来张掖的徐平来找刘纹,莫名对视,还是刘督军的段数高,怪不得人家是督军,自己只是亲兵呢。
话说这徐平来姑臧找刘纹,也是有些奇怪,将军明明有些不开心,为什么让传回来的话,却是“将军说,蜜饯她吃过了,太甜。”
这两人一个在张掖,一个在姑臧,遛自家亲兵玩,来来回回数次,因为刘纹每次都吩咐隐秘一些,是以除了送东西的四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传递的是什么,李意循这里又是不动声色。
这么一来一往近两个月,反倒让张掖城去和谈的使臣,有些心惊肉跳,这大将军是在作什么妖。刘督军本该和他们一伙,却早先就拖延他们过来凉州的行程,到了凉州以后更是见都不来见一面,若不是相国的亲子,他们少不得要参一本了。
不过,这些使臣如今也是有些苦不堪言,他们耗在凉州近一月才见了吕氏之人,这两个月来吕氏谈起议和倒是眉开眼笑,一提要求就是先娶大长公主,后归还张掖等城。不说第一条他们做不得大长公主的主,就是做得了主,大长公主带兵如此厉害,嫁去敌国,万一生了异心回来攻打晋国...一想到此他们就连说不妥。
第二条本来是他们愿意的,可是有第一条在先,他们反而不想同意第二条,现在情势比人强,氐人都如此无礼,万一...使臣只好再说不妥。
拖拖拉拉谈了快两月,一面看着大将军和刘纹一点儿都不隐秘的密谋着什么,自己心惊肉跳;又要忍受他们各种自费李家军提供的衣食住行,没错,使臣过来前线,本该地方驿馆接待,朝廷发银子,可是张掖是什么地方,原本氐人的地盘,这儿可没有晋人的驿馆。
他们只好跟着李家军混吃混喝混住,不料大将军一来,就先哭穷,然后框着他们答应自己出钱,按客栈算,这些大臣其实也没法不答应,他们还要靠着李家军保护他们,万一惹毛了李意循,把他们往氐人哪儿一丢,然后派上几十个兵装作要打仗的样子,现在还眉开眼笑的氐人王子,下一刻估计就要让他们血溅当场。
时间一点点过去,议和没有什么进展,扯皮议和的事情向来是以年计,他们倒是有心理准备,可是此地远在张掖,他们带来的银子一点点消失,几乎穷的叮当响,可是他们一旦要派人回去京城取银子来救济一下,人还没出张掖城三里,就被抓回来,李意循笑眯眯的说,如今李家军上下都处于战备状态,非她命令,任何人不许私自出城。
连原本看似好说话的军师都不劝,使臣能说啥,总不能真和大将军打起来吧,他们是文臣,又不是大司徒那个练家子,要说他们大司徒,和李将军打一架过后,李将军休养了七八天,他们大司徒没养几天就跑来张掖,伤没养好就赶路,送吕平奇去氐人哪儿之后,人就不大好了,整日不见踪影,传军医看诊。
若不是他们‘群龙无首’,每个拿主意的出来,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陈志毅笑着向眼前的人,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如今这些使臣大概会顶不住了吧,不过动作要快些,再拖得久了,等入秋之后,牧马放羊的氐人各部腾出来人手,情势对己方就不利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几万人就能打到王帐的趋势。
不过李意循看上去倒不像是在着急战事,左右使臣现在还没低头,她急也没用,她在想,徐平去问个话,怎么三天了都没回来。全然忽略此去姑臧,快马也要三天,徐平就算不休息,也得再要三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