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屋内女人娇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她推开门，伸手拉着云间月的腰带慢慢地将他带进了屋中，又关上了门。
这个女人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裙，平日里那件常穿在身上的红色广袖衫搭在了屏风上面，露着白皙的臂膀。红衣雪肤，美不胜收。
她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架琴，她就斜倚着桌子，看着云间月将画摊开在了桌子上。那幅画被放在了琴上，那琴是她所爱之人送给她的。
云间月看着画摇头道：“原谅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懂这幅画的价值。我实在不觉得馆主你会喜欢，我觉得你看了这幅画之后大概会很失望的。”
陌红楼笑了笑，有些懒，有些讽刺：“你会看不懂？仙缘岛初代岛主的丹青和真迹市面上千金都难求得，你师出仙缘岛，这一般人画的画写的字恐怕难以入你盗圣云间月的眼才是。”
红裙的女子托着下巴看着画，不由笑道：“你看，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好，确实有些失望。不过就是画了皇帝旁边有多少妃子有多少太监宫女在旁边伺候，当皇帝原来就是有这样多的人簇拥着而已。”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风雪馆主人的情绪变化，他看了一眼呢这个艳丽的女子，和现在这位女子身上所透露出的丝丝悲伤，他心中也有些难受。云间月挑了一下眉毛：“如果只是为了有这样多的人伺候自己，不如经商赚钱来的自在。我这个人实在是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陌红楼看着云间月笑了笑，笑得魅惑妖娆：“是啊，我觉得也是。”
白衣的公子坐了下来，他看着陌红楼：“你故意要我去玲珑书院的，是吗？”
“你那样聪明，一定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你吗？”
“我想知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那样的温暖：“如果你跟我一样大或者比我大一些，我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你呢！云间月，你猜的不错，我是故意让你去的，因为你不去的话，那个小姑娘一定会死，你去了，可能死不了。”
“你跟柏家什么关系，还是你跟皇室有什么关系？柏家现在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跟柏家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虽然不是英雄好汉，更不是什么侠女，但我知道柏家五代忠烈，不该绝后。”
云间月惊诧道：“绝后？柏将军？”
陌红楼食指放到了云间月的唇边，轻轻笑了一下，她将画卷了起来，然后系好：“柏将军和皇上战死在边疆了，知道白日里柏梅英来这里的时候出现的那两个人是谁吗？”
云间月眉心深索，他紧盯着陌红楼。
“那两个人大一点的是二皇子岑亲王，小一点的是三皇子善亲王。岑亲王心怀天下，野心勃勃，他这一次为了皇位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我不想让他连柏家的人都杀，这样的孽，造了没有好处。”
陌红楼又笑了一下，苦涩万分：“柏宾深受皇上信任，皇上将号令天下的兵符交给了柏宾保管，谁要是拿到了兵符那这天下就是稳稳的握在手心里面了！今日柏梅英手中的锦盒里装着的就是那个兵符！她要交给善亲王！善亲王是皇上最属意的皇子，这个你总该知道。”
云间月沉声：“善亲王会不知道？”
陌红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的停不下来，她笑出了眼泪，伸手擦了擦：“善亲王？善亲王哪有心思管这些，他忙着怎么从岑亲王那里自保，今夜已经向当今天下最擅长做机关的璇玑府讨了机关图！他既不知道皇上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柏梅英是来找自己的，只知道这一阵子岑亲王对自己不利！”
云间月不由叹了口气：“可怜了一个孩子。”
“可不是，还是一个孩子，你救了她，云间月，你做得很好。”
陌红楼将画递回了他的手中：“这个画并没有什么好的，你还回去吧，还回去之后，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间风雪馆了。”
年轻的公子有些震惊的抬起了头。
她看着云间月笑得很温柔：“怎么，还想不出吗？我是岑亲王的人，以后，会是皇上的人。你一个游侠儿，一个浪子，怎么能跟当今圣上抢女人呢？”
“进宫？”云间月问道。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得了皇宫，他绝不会为了我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我在他心里还没有那样的分量。我想要看看《中秋帝王赏月图》也不过是想知道皇帝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能让人那么向往，什么都能牺牲。”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他认认真真的看着陌红楼，此时这个男人的心里发酸发苦。
云间月还是站了起来，他从不是一个在男女之情上面想不清的人！
他不过走了两步，后面陌红楼却从背后抱住了他，只一下，就又放开了他。
云间月转过身，陌红楼却也转身。
陌红楼转身时，红色的裙子有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是跌回圆椅上面的，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陌红楼的手在琴弦上面拨弄了两下，断断续续的调子被弹了出来。云间月站在门口处看着她。
他看着这个坐在那里正微笑的陌红楼，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云间月，你这次出了风雪馆的门就再也不会踏进来了，明日你就要离开京城了，对吧？”
“嗯。”他点点头。
“跟你认识的这个一个月，我挺开心的，你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开心的人，这并不是说你滑稽。”
“我知道。”
那一双多情柔媚的双眼看着他：“你不要怪我，我实在是很爱他。而且……我要的，他给不了，你，也给不了，你不会为了我一辈子留在这个风雪馆中，可我却实实在在不能抛下风雪馆，何况……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缺女人呢！你年少风流的那些美事，我实在听过不少了。”
云间月沉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默有的时候是动怒，有的时候是默认。现在的云间月是默认，他实在说不出别的话，说什么的都是在解释，都是在骗人。他不想骗人，也很少骗人。
女子脸上有些凄楚：“你看，你不会一直陪着我的，更不会娶我，你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们所追求的东西并不一样。”
云间月无奈道：“追求？”
陌红楼的双手都放在了琴弦上，和了一句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柳永的词啊，我一向觉得只有心里住了个浪子的人才会喜欢，因为柳永本身就是个浪子！云间月，你偏偏还真的是个浪子，这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人一辈子都能锁得住你呢？”
“我并不大喜欢‘锁’这个字。”云间月拿着画推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刹那，有风灌了进来，屋内的红色的纱幔随风飘荡，在一袭红裙的陌红楼背后飞舞旋转。
他都已踏出了一步了，却又听见陌红楼在身后问道：“云间月，你去过杭州的西湖吗？”
云间月侧过身，他看着陌红楼摇摇头：“我还没去过杭州那边呢。”
陌红楼的手有些无力的从琴弦上滑落了下来：“我去过，杭州西湖的边上有一个女人的墓，可惜的是很少有人去看一看这个人，每一天都有那么多的人去西湖踏青游玩，可是不会有什么人去看一看她。”
“是谁？”
“是苏小小。论理来说，我跟她的身份是一样的。”她的脸上有一些苍白，“那样的长的年月，风霜雨雪都呆在那里，可是又有多少人去看过一眼，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一个……”
“别说了。”云间月打断了她，上前一步，“你毕竟不是。”
“我哪里不是了？云间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陌红楼看着他在笑，笑的很温柔，那样的纯净：“我若是死了，你把我葬在京城外，最好远远的看过去能看见皇宫……”
她的话还未说完，嘴角有鲜血流了出来，倒在了桌子上，琴被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琴在地上摔成的了两半！
又一阵风灌了进来，吹在云间月的脸上，吹的他神识瞬间清明。
这位白衣的公子就站在这个风口里，有些愣了！这个屋子里原本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现在又多了一样东西，红色的血。
他在江湖漂泊多年，生离有过不少，然而他本性豁达乐观，到没什么能让他感伤太长的时间，毕竟一个人开心一天也是一天，难过一天也是一天，何不让自己想开点，乐观一点呢？只要能开心就好，不论是一年还是一个月，亦或是一天还是一个时辰都可以。
死，见过，但是真正的死别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死别！
陌红楼倒在了桌子上，他有些不能相信，刚刚这个人还在和自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