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结局(1 / 1)
三个月后,时值深秋,天已深凉。
一长发女子穿着米白色宽松毛衣,小肩瘦瘦的,怀里抱着书,正坐在一排枫树下吃面包。书里有那么几行字——
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
我就会想起你,
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存在着,
我就愿意承受一切。
言祁,你好吗?我来美国了,正望着不同方向的天空,是不是该有不同的辽阔?我想你,却想到……死不了。
她已经活不好了,也没有勇气活下去。她每天都在痛苦挣扎着,生命的威胁,愧疚的威胁,母亲的威胁,以及自己的威胁。
“你想想妈妈,妈妈怀胎十月生下你,辛苦抚养你长大,你的命是我们给你的,你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孩子,妈妈求你了,别走好吗,妈妈求你别走,好吗?你难过,你坚持不住,妈妈陪你,妈妈陪你去死,我们一起去死!”
还有,每夜每夜,他出现在梦里的呼唤:“别睡,洛依。醒醒,洛依,洛依!”
“滴滴滴”——短信息显示:今天工作有些忙,可能不能赶过去陪你了,记得下课去医院,和医生约好的。等结束,来个电话,我去接你。
信息已读。
她关掉手机的亮光,看着屏幕前的自己,莫名哭得一脸难看,自欺欺人是忽来的狂风刺痛了双眼。想起以往,一定会有一双温暖而粗厚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任听自己抽泣或发呆,而如今却再也无法感受这种抚慰。
幸亏程希晗不是给她打电话,否则又得让他着急了,不接电话。
她呆呆地坐着,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思念,刚稍稍平复的双眼又朦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夺眶而出,肆意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她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她捂起脸痛哭。
哭完。许洛依起身收拾收拾,便打车去了医院。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今天是许洛依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
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疤痕,被手指触碰到的那一瞬,她慌张地缩回手,用右手紧紧抓住自己受过伤的左手腕,不肯放开。仿佛心底最秘密的东西,将被人窥探的去,眼神惊恐,防备地盯着对方。
这个男人是个心理医生,名叫苏启。国际上心理方面有些研究,以此在心理学界小有名望,也多次获过奖。他目前是许洛依的主治医生。
其实也是偶然间换了一位主治医生,只是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心理专家。否则,她要怎么接受,怎么接受自己被当成了心理精神病患者。
过着伤口换来的自由,久久无法痊愈,内心却波澜不惊……而这只手也是她伤不完的折磨。她生病了,得了一种自抑的病,苦苦压抑着那份无法平息的痛楚,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着。
没有人能安慰得了她沉痛的悲伤,没有人能抚平得了她溃烂的伤口。更没有人能阻止她自残的行为,也许那是变相的自杀。徐洛依刚到美国,就成了医院的常客,三番五次濒临死亡。
那些什么活着的人该幸福活着,她早不奢望了。
许洛依慌慌张张地从办公科室里跑出来。合上门,她才彻底瘫倒在墙壁上,支撑着她破碎的世界。心痛到窒息,却还拼尽全力,用最后一口气逃离。
或许人们总是回想起,如果过去?如果回到过去,如果重新回到过去。她何尝没有想过这样的假设,幻想回到过去。
她想:如果过去没有招惹越家,如果过去程氏许氏两家联姻,如果过去我们没有相遇。可我不想想象没有遇到你的生活,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一定一定不懂得幸福。所以,在我剩余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如果过去。我爱你啊,顾言祁!
只是现实回不到过去,也改变不了结局。
果然,世上最残酷的是时间,困住人,一切却还在向前。
她想,如果我从没遇见你,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一开始没坚信,也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自己。
她想,他们都走了,但许洛依你活了下来,好样的,你一辈子就这样负罪活着吧。一定得负罪地活着。
书上说“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着见一片白帆。夕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飞遁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于是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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