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
秦慧生却笑眯眯的看着宁波远:“不错不错!孺子可教!挺不错的,虽然意境浅显,文理还是挺通顺的嘛!小子,想不想上府学?”
宁波远抓抓脑袋看看岳塘,再看看秦慧生,说了句砸锅卖铁的话!
第二章一曲三折
秦慧生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好像没有听到宁波远那句话,不过老奸巨猾的岳塘能感觉出来,这家伙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打圆场:“你这小子说什么呐!敢对学政大人这么说!想死啊!”
宁波远也乖觉的向秦慧生道歉,秦慧生呵呵一笑:“没关系!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本大人不追究就是了,你们文理上马马虎虎,那别的方面呢?”
岳塘回答:“林子浩工书善画!宁波远琴艺偏长,好棋艺!”
秦慧生笑道:“琴棋书画,乃是士人四大雅意,画乃是人心灵的镜子,折射着一个人心中世界的影像,书,是人心灵之泉,点点滴滴浸透着世俗的感受;棋,是人心灵之珠,在方寸之间绽放智慧;琴,乃是心灵之声,与世界共鸣,抒发胸中的情感,所以有人说:文如其人,画如其人,棋如其人,琴如其人!”
一番话,令众人对于秦慧生肃然起敬:这个大胖子有才啊!居然有如此见识!不愧是府院里的学政!
秦慧生瞥了宁波远一眼:“琴棋书画,以琴为先,这位学子不妨焚香一曲,让本学政欣赏一下如何?”
宁波远当即应允,好在岳塘就有一具素琴,宁波远点一支檀香,端坐案前,先是闭目养神,平心静虑,伸出十指挥洒出一串琴音。
琴音流畅清丽,宛如天际飞泉,潇潇洒洒,曼洒珠帘,秦慧生不由点头轻叹:这个小秀才倒是有点意思,看来对于古琴没少下功夫,只是这琴、棋、书、画乃是怡情之事,闲暇之时偶尔为之无伤大雅,如果倾心投入,却又有失偏颇,须知读书人主要是四经五书,八股取士,如果分心旁骛,那文采再好也功夫有限,琴棋书画即使登峰造极,那也只是淫能巧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宁波远此时却已经进入状态,如醉如痴的弹奏起来,琴音婉转,如闲云漫卷,玉竹临风,倏忽破涛汹涌,雷霆万钧,就是一方圣手,也不过如此。
秦慧生却已是看得淡了,这宁波远对于琴艺如此痴迷,那青云之路就更加渺茫!少不得成为一介狂儒,一无所为!心里给宁波远打了个大大的图章:废物勿近!
琴音悠扬,秦慧生半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竟有些迷离:这个小家伙虽然仕途渺茫,但是这琴艺还是挺不错的,样子也不算太难看,如果识相的话收作仆从,为自己斟茶弹奏倒是件美事,只是现在不行,等他考过几场,完全失望了再说吧。
宁波远弹奏了一会,突然看到秦学政一手托腮,竟然睡着了,嘴角垂下一丝长长的口水,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怒火!太也看不起人了吧!
自己这首《高山流水》本来就是不怎么熟练,但是为了留一个好印象,才迫不得已拿来弹奏,乃是寓意闻弦歌而知雅意,把秦慧生比作高雅之士,但是现在——!实在是抛媚眼给瞎子,马屁拍到马蹄上,热脸贴在了冷——算了!名满天下的高雅之曲《高山流水》居然成了摇篮曲,真不知道是自己这个弹琴的琴艺太差,还是那个听琴的境界太低!
宁波远气的双手猛按,登时音律大变!由飘逸清幽化作了电闪雷鸣!好似来到了激烈的战场,万马咆哮,千军呐喊!锣鼓齐鸣,震得两耳生鸣!回旋激荡。
岳塘、林子浩一跃而起,满脸惊诧,刚刚还陶醉在那清幽的意境里,乍然惊醒,胸中气血翻滚,比在睡梦里被一掌打醒还难受!
秦慧生一头撞在书案上,额角磕在一方镇纸上,居然起了一个小红包,登时大怒:“大胆生员!居然戏弄本学政!来呀!掌嘴二十!!!”
“学政且慢!”岳塘急忙拦住:“学政大人息怒!学有高低,艺有精钝!方才只不过是宁波远琴艺生疏,一时出丑而已,学政大人何必如此认真呢?”
秦慧生摸摸额头的血泡,恨恨的瞥了一眼宁波远:“好!好!好一个艺业生疏!本大人不和你计较!不过现在看来,就凭你这学业,今春乡试还是不要去了,不然岂不辱没斯文!丢我华云府的脸面!”
宁波远推案而起,冷冷瞟了秦慧生一眼:“放心吧,秦学政!有你秦学政在,宁波远绝不乡试!免得辱没了清名!”
秦慧生冷笑道:“好!真是初生之犊!岳院长!你教的好学生啊!秦某人记住了,这次乡试本大人恬为副主考,一定会好好照看你翠华书院。”
岳塘脸色一变,随即清冷回答:“那就多谢秦学政了,须知人在做,天在看!秦学政一心为公,可得注意身体了,不然有什么意外,那可是千万学子的悲哀啊!”
送走秦慧生,岳塘拍拍宁波远的肩头:“宁波远,我看你还是走吧。”
宁波远躬身施礼:“对不起!院长,是我连累了大家。”
岳塘摆摆手:“别放在心上!这秦学政是本院长的老对头!这次明明就是找茬来了,别说是你,任谁来了都是这个结果!只是现在的翠华书院已经是每况愈下,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还是另寻它处吧,最好是在外省,这样才能摆脱秦慧生的影响,参加乡试!”
“那就多谢院长了!”宁波远向着岳塘深深一礼,对于这个清高固执的老学究,他是深深敬重。
第三章山隐百花香
月色迷离,正是黄昏时分,古朴的殿宇弥漫着无边的肃静,远远的是僧侣悠悠的吟唱,却益发衬托出古寺的沉寂。
宁波远就坐在偏殿的门槛上,双手抱头,烦躁的想着今天的遭遇:我招谁惹谁了?明明在翠华书院学得好好的!结果一个混账学政,一场荒唐事,就莫名奇妙的离开了书院!现在到哪里去啊?!回家?那不是找骂吗?出来的时候带着父母求爷爷告奶奶凑来的四十八两碎银,交了三十五两学费,除去伙食、住宿,现在兜里只有六两三钱,去哪里求学啊?别说拜师礼,连伙食费都不够!现在还是借住在白云寺里的呢,如果不是捐了一两香油钱,只怕那个矮胖的和尚早把自己赶出去了!
月色渐浓,寺院里渐渐明朗起来,宁波远漫步走出角门,流连在山间小径。
这白云寺地处百花山,山间屋宇错落,那是乡宦、富豪的山庄别院,现在正值避暑时节,倒是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坐在一方青石上,宁波远对月自叹,感慨万千,却听见一缕琴音若有若无,悠扬婉转,说不出的轻灵飘逸,在这幽幽夜色里,竟有出尘之意。
高手!琴艺高手!!!
宁波远顿时被那曲折的旋律所陶醉,脚步轻轻,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转过一道山坡,越过一片菜田,前面花香沫沫,是一方玫瑰园,那琴音就像融合在浓浓的花香中,在月色里蔓延飘逸。
景美曲更美啊!前面是一处池塘,岸边十几棵垂柳,一方青石上,一个人影端坐抚琴,身前一炉檀香荏苒缭绕,清香脉脉。
宁波远没有打扰,悄悄走到一边静静倾听,这是一首《阳春白雪》,是一首经典的古琴曲,宁波远曾经听了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却真的感动了,那丝丝琴韵,就像一个灵巧的小手,触动了宁波远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线!产生了阵阵共鸣!
随着琴音旋律,宁波远心神朦胧,迷失在琴音幻化的意境里,高兴、悲哀、爱恋、惆怅!
月上柳梢头,寒意弥散,一曲已了,弹琴人站起身来,掸掸衣袍,笑着问:“你是哪个书院的学生?怎么跑到我百花山庄了?”
宁波远施礼回答:“老先生,我是翠华书院的,现在借住在白云寺,一时无心听到了先生的琴音,就情不自禁的走到这里来了。先生好琴艺呀!”
“喔!你也喜欢琴艺?”
宁波远连连点头:“是啊!我的琴艺是跟随子都老师学的,只学习了一首《夕阳箫鼓》,半首《阳春白雪》,刚刚入门而已。”
“好啊,老朽能不能聆听一下小哥的琴艺?不然只是老朽一个人未免有点寂寞啊!”
“那——小生就班门弄斧啦,老人家可不要笑我啊!”宁波远一说到琴艺,倒是不惧,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立即麻利的坐到琴前,随手拿起一支檀香点燃。老者不由好笑:这小子不论琴艺如何,这场面摆的倒是派头十足!
好的琴师,抚琴之前必须焚香净手,以示对琴的敬意,琴艺大家,弹琴之前,沐浴更衣,焚香净手,这是琴师对琴艺的尊重!但是现在宁波远只是一个半瓶子醋!到用不了那么的规矩。
“夕阳箫鼓!”宁波远笑着解释,“我只是刚刚学会,有什么遗漏的老师傅可得指点一下。”
宁波远十指飞扬,甫一弹奏,就沉醉在旋律中,一时间他有种错觉,这具古琴和自己是一体的,骨肉相连!自己的心声、通过琴弦,完整的,毫无保留的倾吐出去!弥漫在皎洁的月色里!
这不是个常人!老人惊讶了!听得出这个少年指法上还有些生疏,音律上把握也不怎么准确,但是就是这么一首青涩的琴曲,却有一股感人的意境!
有的人弹得曲子悦耳动听,有的人弹得曲子华丽迷人,但是人们听后只是觉得好听而已,而有一类人,即使他们弹奏的曲子不怎么动听,平平淡淡,甚至是青涩的,但是却能深深触动听者心底最敏感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