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布局【修】（1 / 1）
晚间点罚的时候，楚筠落带着夜卫们去了刑房，林墨轩却难得留了对一众少爷在练武场上训话。
“明天是最后的考核，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林墨轩的声音清冷淡漠如常，“我希望这三个月里你们能真的学了点东西，也希望以后不要在龙翼再见到你们。”
“散了吧。”
林墨轩转过身，听着身后众人一个个离去。站在空荡荡的练武场上，林墨轩的目光在兵器架来回巡视，最后取了一杆□□。
寒星点点，银光皓皓。林墨轩的枪法大开大合，除了带着征战沙场的气势磅礴，更别具一番挥洒写意。
“你的枪法和一般沙场将士的枪法不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楚筠落抱着手臂站在练武场旁边。
“我真正学枪是在九宫搂，多少有些不同。”林墨轩收枪道，“毕竟我是杀手，不是真正的将军。”
“怎么想起来练枪了。”楚筠落向他走过来。
“心里乱。”林墨轩把□□放回兵器架，“龙翼夹在百官和陛下之间，我很难拿捏其中的尺度。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到底有没有用。”
“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楚筠落随口安慰，他拿起林墨轩放下的□□，“这就是你之前在战场上用的那把枪？”
“对。”林墨轩也看着那把枪，“名为破军。”
“破军啊，有孤军深入损兵折将之意。你怎么用这个名字？”楚筠落奇道。
“破军虽被称之为耗星，然而耗的是自己。”林墨轩伸手把玩了一下枪上的红缨，“我出战之前，推演过无数种可能。翰国、车启、颖国，无不是野心勃勃；弦国、炡国，自保有余也不介意趁火打劫。于我而言，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一场混战，各国皆元气大伤休养生息；最坏，则两国都有灭国之忧。”
“只有我入局，才有一个回转的可能。”林墨轩淡淡道，“只有我灭了霆国，才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然而，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又如何？他只入了局，便已是败了。
“我不该同你说这些。”楚筠落叹息道。
林墨轩反倒笑了：“终归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破不立。我当初能扭转战局，如今自然也能给自己谋条出路。”
翌日，皇上陛下和静渊王带领一众官员们再次来到龙翼。
夜卫们依然有条不紊地自行训练交班，楚筠落和林墨轩带着一众少爷给陛下请安。山呼万岁，众人平身之后，静渊王亲自指挥比武事宜。
一场场比过下来，虽然输赢各半，但众人都长进不少。皇上欣慰地叫过林墨轩：“墨轩这些时日辛苦了。”
“职责所在，当不得辛苦。皇叔言重了。”林墨轩含笑回答，一副温驯乖巧的模样。
皇上笑得十分和蔼：“你这孩子不居功，但是朕不能不赏。墨轩想要什么？”
林墨轩心里一沉。
他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用战时的功劳换护国之位。他的这番心思，太子和皇后已经转达给皇上了，然而皇上还是这么问……
既然未提战事，那么这次的功劳显然不足以让他一跃成为龙翼护国。陛下到底还是站在父王那一边的。
没关系，他毕竟还年少，日后总会有机会的。即使没有，他也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
心念电转，林墨轩屈膝跪下回禀：“墨轩有一事，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墨轩听闻，安乐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前两日又病重了。墨轩想为安乐伯夫人求一太医为其诊治。”
皇上一愣。
林墨轩军功不小，却碍于静渊王一直未有封赏。他原是想借此机弥补一二，所以托皇后问了问，偏林墨轩又不肯要什么，只说求一立身之地。
皇后之言犹在耳畔：“咱们家的孩子，做护法也就罢了，可偏偏无缘无故被夺了护法的位置，只一个普通夜卫实在太委屈了。臣妾想着，就算不能重回宗籍，至少也要提一提身份才是。那孩子原本也做了那些年的护法，不如就把护国的位置给了他。皇兄本就事务繁忙，同墨轩之间见面又十分尴尬，强拧在一起只怕越闹越僵，借此分开了也好。”
皇后说的有理，只是他终究不愿意委屈了皇兄。何况，皇后不知龙翼还没有被皇家握在手中，有些事情到底是皇兄办才让他放心。
所以，他重新问林墨轩，想要什么赏赐。却没想到林墨轩终于求了一事，却是为了别人。
这孩子，到底是心善。
安乐伯夫人，前霆国太子妃。当时陵军一路攻破皇城，霆国太子和太子妃一同被擒，送到京城后关了几个月，直到霆国被灭才被放出来随意封了个安乐伯。
原本养尊处优的两个人，几个月吃住不好又担惊受怕，这么一折腾下来当即就病了。安乐伯到底是个男人，加上曾经习武身体不算太差，养一养倒也好了；安乐伯夫人却是一病不起，至今都没能去给皇后请安。
安乐伯府虽然也有资格请太医，但是他们不仅爵位低还明摆着不受皇上待见，太医们都不愿扯上关系，每次只随意推诿。安乐伯府自知身份特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味忍下去。
这些事情皇上也不是不知情，只是从来不在意罢了。但如今林墨轩既然提了出来，皇上当即吩咐郭、谢两位太医去安乐伯府问诊，也算是给林墨轩的恩宠。
林墨轩自是谢恩不提。
“伯爷按此药方抓药便是，我等三日后再来看诊。”两位太医开了药，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安乐伯连连道谢，一面紧着吩咐人去抓药，一面又接了下人递上来的荷包塞过去，亲自送两位太医出府不提。
回来面对妻子，两个人都是感慨万千。从一人之下的太子和太子妃一下子沦落到被人欺压的安乐伯和安乐伯夫人，这落差实在不小。
“实在委屈你了。”安乐伯看着消瘦的妻子，心中难言酸楚。
“爷。”安乐伯夫人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有爷陪着我，妾身不委屈。”
安乐伯想起太医说的妻子身子亏损太过，便是好好保养怕也难得长寿，不禁心中一痛：“我早该去求姑母，是我误了你……”
他们毕竟还有一个出入自由身为一品亲王妃的姑母，只是嘴上说着不能给姑母添麻烦，实则心里还是怨恨着。
姑母在霆国的时候何等威风！父皇母后都对姑母万千呵护，不仅封她为护国长公主，平日里还可随意出入前廷后宫；连带着那个流着林家血脉的表妹也被人高看一眼，一个郡主平日里待遇比他们这些正经的皇子公主还要高上一层。可如今呢，父皇母后身死，世上再无霆国，姑母却依然高高在上做着陵国的亲王妃，表妹更是因为一个亲王父亲在陵国京都依旧被人吹捧。
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他毕竟曾为太子，自然有容人之量，倒不至于因为姑母过的比自己好便心生不满。可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分明是姑母所出的表弟，他如何能不迁怒！
可偏到最后，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那个表弟给他求了陵皇遣太医来。太医走这一遭代表着皇上的意思，不仅治了妻子的病，也让京城里各家权贵不敢再随意欺压他。
若是以往仇人来示好，他自然是不屑一顾，只道对方是来耀武扬威。可这个表弟……他多少身上还有个爵位，至少吃穿不愁，这个表弟却到现在还在龙翼搏命。
他还能怨谁呢。
这时候，林墨轩并不在龙翼，反而是在九宫楼的分舵同人说话。
“夜卫真是该好好练一练了，龙翼查的到底不如九宫楼查的全。”林墨轩收起手上的资料，含笑看向对面的人，“你当真不介意？”
“沐氏亡国的时候我家祖上都没有插手，我现在介意什么。”沐殒漫不经心地道，“你看我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吗？”
“怎么说也是为了你们沐家，你这态度可实在不算好。”林墨轩打趣道，“你也想想祖上的荣光嘛。”
沐殒嗤笑一声：“我家祖上还是七星楼主呢，照你这么说，我早该在你之前当上楼主了。”
“多谢你了。”说笑之后，林墨轩正色道，“你这份情报，来的正是时候。”
沐家的死忠，霆国的遗民，也该清理一下了。
谢府。
谢太医回家之后，习惯性地看看安乐伯府上给的赏赐，然而打开荷包之后却赫然一惊。
那荷包里，除了应该有的银票，还夹着一张字条。
安乐伯府。
“我已经递信给那谢太医了。”
“做得好。谢家蒙沐氏多年皇恩，也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九宫楼分舵。
“抓住机会就好，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我一番苦心。”林墨轩浅浅一笑，眼角寒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