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1 / 1)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抽了,二三章一直没显示,汗……
“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总理的心。”我们媒体人也是日理万机的,哈。全报社的人,只要是认识郑源的,都知道他是只铁公鸡。
能吃沙县,决不吃KFC。能骑自行车,决不打车。只要是对他来说不必要的花销,他决不多花一个子儿。
“郑源的小金库,可是不小。”大家在背后猜测,他可能就是传说中攒钱成癖的那种人。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的钱都给了他妈。最近还有棋牌室里打麻将的大爷大妈。
说起郑源和他妈的关系,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总之,自从郑源13岁那年他的父亲转业回到燕城,再到大学毕业前夕父亲去世,他和他爸妈都是水火不容。而家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俩时,郑源突然浪子回头般顾虑起他妈来。没事儿就回家去嘘寒问暖,工资一半都上交母后。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哪只孤魂野鬼上了郑源的身了。”刚开始的时候,连郑家老太太都觉得奈闷忍不住调侃郑源。见他一脸无奈,又继续说,“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按月上交工资,就说明你是个孝鬼,我不会拆穿你的。”
郑源父母四十得子,却不怎么宠溺。导致郑源一直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亲生的。连他妈年轻时候在转业地认的干女儿的儿子,都比自己受优待。郑源家回燕城后,每年都会给他寄各种东西,暑假还会接他来玩儿。
这个干女儿的儿子,就是欧阳文思。
现如今,欧阳文思在这个城市里和郑源同一所大学毕业,找了个妹子当女朋友,在研究机构做了个小职员。虽然两个人工作后联系没有上学时那么频繁,但他结婚买房也还是兜兜转转的要找郑源借钱。
郑源心里有几百个不乐意。
且先不论“结婚买房该不该向家里要钱”这种人类的终极问题,郑源对于他一味的为妻求全就极其看不入眼。
大丈夫何患无妻。就是秉承着这一人生根本理念,郑源虽活了26年,女朋友的总数却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数清。而在对方苦劝他不要在大学休学去四处游荡不成的情况下,两人就一拍两散。
现在欧阳这个妻管严竟然向他借钱讨好老婆和丈母娘,郑源的态度可想而知。
但是,郑源竟然答应要借钱给欧阳,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食堂锅炉的余震震坏了脑子。
欧阳来借钱的当晚,郑源翻出自己的存折,加上利息一共是55832·65元。还有一张□□里应该还有七千来块钱。
6万多一点儿,三年来的血汗钱啊。郑源想想都心疼。如今还要找补3万多借给欧阳,郑源的心在滴血。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不能反悔。
可是这3万多,去哪儿找补呢?
为了欧阳的老婆向朋友借钱,犯不着。
为了欧阳的老婆向母上借钱,做不到。
但是这种情况,郑源找自己的妈,也就是欧阳的干姥姥要钱,是最方便,也是最有可能要来钱的。其实就算是欧阳自己去找郑家老太太,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出养老钱给他的。
郑源现在严重怀疑,欧阳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拿不出10万,一定会找他妈借钱。但是郑源管自己妈要钱,不比欧阳自己去借钱来得更有尊严么。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明知道被下了个套却无从挣脱,只能等着被宰的兔子,就是郑源现在的感受。
郑源把存折塞回档案袋。可那张绿色的存折,怎么都不肯安分的缩回袋子里。郑源撑开袋子一看,袋子里还有一张存折。两个指头夹出来拿在手上中,暗红色的存折封面上有几道因为卷折造成的折痕。打开看看,户主是欧阳文思。这张存折的明细上只有一笔存款,5年前的夏天存进了5000块钱,始终没有从银行取出。
郑源将两个存折收整好,重新放进档案袋。
本就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揣测欧阳,但欧阳要买房结婚这件事却始终让他烦躁不堪。
第二天,郑源上午没有接到命令,于是中午时便来到报社待命。从办公室公共区的架子上拿过今天的报纸,郑源在手里掂了掂报纸的分量,报社的报纸比三年前薄了一半。经济不景气、纸媒不景气、大家都不景气……导致这份曾经很有影响力的都市报越走越难。
尤其是今年以来,报社里不断的人事变动,更是让人沉不下心来工作。时不时听说之前的老同事跳槽到了哪家公司,或者报社的那个中层领导跳槽去了新媒体做了个小头目。
“实在干不下去了我也……”成了郑源他们私下谈起工作时的口头禅。
郑源坐到自己的工位前,打开电脑。隔壁飘来一阵红烧鸡块的香味儿。看来又是从外边采访回来的记者在吃着已经过点儿的午饭。一个圆脑袋伴着香味飘过工位之间的隔板,神秘的瞅着郑源。
“听说了吗?”
“没有。”郑源没有理会瘦长脑袋的主人,径自翻开报纸。
“你还没问我是什么事儿呢?”圆脑袋的主人叫顾钧,同是突发新闻组的记者,也是郑源“原装”的高中加大学同班同学,喜欢时不时地八卦一下调剂生活。
“什么事儿?”郑源配合着,翻了翻眼皮。
“听说,咱们部门要裁人。”
顾钧很少说正经事,没想到一说起来就这么惊人。郑源赶忙放下手里的报纸。
“裁谁?不会是我吧?”心里祈祷着但愿不是。
“应该是还没定,正在找人谈话。”顾钧朝老郑办公室的方向扭扭头,“你说要是被找谈话,该说些啥?”
“谁知道?”郑源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这工作性价比虽低,但还是挺让人乐在其中的。
“不过啊,你要是有计划想走,这也是个好机会。你想啊,被劝退,应该会有一笔赔偿吧?”顾钧在一旁旁敲侧击。特殊时期,谁都想多掌握些信息,好下定夺。
“嗯。看这样子你已经找好出路了?”郑源重新翻开报纸,这种事情,等被找谈话时再想吧。想再多,该裁还是会被裁,天上也不会凭空掉下个比这更好的工作。
圆脑袋神秘的笑笑,缩了回去。
然后,郑源就听到老郑的声音从他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郑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经过顾钧身旁时,他送过来一个诡异的眼神,郑源假装没看见。
“在这儿也干了三年了,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身大龄码农打扮的老郑,出乎意料、小心翼翼,却也开诚布公的问郑源。
“在这儿挺开心的,学到的也很多。”郑源在老郑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报社现在在人员调动,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别的部门试试?”
“我来这里就是冲着社会新闻来的,目前没有别的想法。”
老郑摸摸鼻子,不知道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
“你估计也知道了,报社现在在裁人。”
“我也是刚才才听说的。”
老郑点点头,浑浊湿润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悄无声息的转动。
记得刚来报社上班时,如果没有老郑对郑源的监督和督促,他可能早就因为失实报道太多而被朝阳人民举报了。而当他因为报道不眠不休时,老郑也会适时提醒他:这只是份工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而现在老郑这样认真的对郑源说出这些话,郑源确认:“完蛋了,真的是要裁我。”
“是这样。你在这边这几年表现挺让人满意的。不过报社现在养不了这么多人,社会组也要缩减人员……”老郑话说到一半,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手机里翻来翻去。郑源恨不得夺过他的手机,逼他有话快说。
不祥的寂静持续蔓延。
难道是在等我自己开口辞职?安静中,郑源继续在心里琢磨。
突然间,老郑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放你走报社也觉得可惜。房产事业部的广厦周刊那边缺一个记者,那边的领导想要个男的,我跟他推荐了你。行业记者工作节奏没那么快,专业性更高,平时还有些其他收入,也算是个不错的岗位。就是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说完一长段话,老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是想把我调走,才唱刚才那一出。其实何必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是挺好吗?郑源盘算着没有开口。不过报社的房产事业部并不好进,没想到老郑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也不用现在给我答复,这两天你考虑下,下周一给我答复就行。”老郑又摆出平时那副笑嘻嘻的面孔,“这周你先休息下,有什么突发我会尽量安排新来的小孩儿去的。”
郑源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说什么裁员,只不过是用新鲜血液挤走要求更高待遇的老人。我这人还没走呢,已经不打算给我安排工作了。记者是靠稿费吃饭的,没任务、没稿子写,收入立马缩水,自然就会答应调岗了。
郑源叹了口气,回到工位上坐下。在事业单位里调换部门,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起码今天郑源还不用着急上火。眼下有一件更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解决。郑源想了想,在□□上呼叫圆脑袋。
“说是让我调部门,妈蛋。”
很快,圆脑袋发过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回复:“哪儿去?”
“房产。”
“……以后你就是高富帅了……“附上一个偷笑的表情。
“别扯淡。有件事儿,现在只能找你说说。”
“除了借钱,任您倾诉。”
“最近这周吧,我得搞到20万。”郑源这笔账算得好,既然欧阳要借10万,这绝对是最低限额。欧阳要结婚,郑源作为半个家里人,怎么也得再准备出装修款。否则,他心里过不去一个坎儿。况且,以现在燕城的物价,两居室装修花销10万,真不算多。
“……郑源,你一不买房二不买车,要这么多钱干嘛?我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你不知道?我住家里,每个月给我妈交2000块钱生活费,我妈可是每次现金到手还要数三遍……“
郑源看了这话暂时没回复,向圆脑袋借钱也并非他本意。
“20万我没有,几万倒是还可以。剩下的你可以找老边,咱们哥几个就属他混的好。”
“老边得了吧,三个女朋友,他养的过来?”
圆脑袋看了这话,回复了一个擦冷汗的表情。
“这钱不是为我自己,我怎么会要你的钱。我是想问,你堂弟去年买房时用信用贷贷了20万,靠谱吗?”
圆脑袋看见郑源这么说,从工位上探过头小声说:“你要问这个干嘛神神秘秘的。那个信用贷……一周内放款,就是利息高。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要是打算换工作,20万一年内还清,压力不小。”
郑源咬着下嘴唇盘算。20万说多不多,说少还真不少,就凭着社会新闻记者这一个月不到一万块钱的工资,一年是绝对还不清的。就是算上自己手里的积蓄,贷个十五万,他就得不吃不喝攒上一年工资外加年终奖才能还清贷款。
见郑源一时没有判断,顾钧再凑近一些,小声问道:“你还没说,你要钱干嘛?”
对于郑源来说,顾钧不算外人,但他还是犹豫了下才说:“欧阳买房。”
顾钧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退身坐回座位上,右手抓住鼠标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念到:“你真是亲舅舅……实在不行,你也别勉强……再忙活到最后也是别人家的人,你在这操心图什么。”
顾钧的话刺耳,郑源却知道他是在劝自己。不过欧阳不到逼不得已,恐怕是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像自己求助。而他郑源既然是答应了要帮这个忙,就不能半路反悔。
“我走了。”他隔着工位对圆脑袋说。
顾钧知道郑源在这件事情上必定是油盐不进,不到黄河不掉泪,可抬头看到郑源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表情,忍不住诧异地压低声音问道:“你……你要去哪儿?工作、贷款你都好好再想想。”
还真以为我要辞职吗?郑源笑了,拍拍圆脑袋,笑道:“回家。”
为什么会让我调部门呢?郑源骑着自行车在马路边上晃悠,心里不自觉的寻思起工作的事。初夏的燕城,日头火辣的吓人。不过对于眼下的郑源来说,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
想当初来报社时,郑源也算得上小鲜肉一枚。他平时工作虽然不算是最出色,但绝对算得上是兢兢业业。记得刚来报社第二年,还得过一次半年度采写一等奖。
反过来想,房产记者的工作也并不差。其实老郑说的对,难道自己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跑突发新闻,一方面体力不允许,一方面时间一长难保热情不会被磨没。
然后,当他坐在棋牌室的麻将桌前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搓起麻将时,他突然想到:这两天,他都在和虚无缥缈的房子纠缠着。
欧阳要买婚房,我在考虑要不要做房产记者。这么想着,郑源突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正好趁这两天有时间,尽快解决了欧阳借钱的问题。然后也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去做房产记者。
思绪反反复复,一个不注意间,自己竟然点了炮。
“小郑今天跟没魂儿一样。”右手边的罗大爷笑嘻嘻的接递给李大妈一个蓝色筹码。
“被哪个姑娘勾去魂了。”左手边的张大妈笑嘻嘻的接递给李大妈一个蓝色筹码。
“小郑啊,想要追人家姑娘,你得先把房子车子置办了呀。”对面的李大妈接过郑源递过去的2个蓝色筹码。
“钱都给你们赢去了,我哪有钱买房子。”明知道大爷大妈只是在打趣,郑源还是不耐烦的把牌推倒,“不玩儿了,省着钱买房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