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八章(1 / 1)
田甜虽然之前犹豫过,但自从打定主意要见高海生起,就每天早晨都会去他家楼下等待。
对于高海生家里的情况,田甜获得的信息基本是来源于丁伟,她虽然不会怀疑丁伟所说,也知道丁伟阻拦自己去找高海生是为了他好。但是田甜还是希望能直接见到高海生,毕竟他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现在他还受伤在家养病,自己如果不能见到他,是怎么也不会放下心的。田甜甚至考虑过,就算是碰到高海生父亲在家也没什么,就说是同学之间探病的看望,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是想象终究是想象,当自己真的站在他家楼下时,田甜还是犹豫。一连几天,田甜明明看见高海生的父亲已经离开,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迈上那楼梯的台阶。田甜这种懦弱的性格,总是在遇到需要决定问题的时候,发挥主导作用。就像现在,她虽然猜不到高海生已经在恨着她,可是却有种莫名的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虽然不合情合景,但是感觉很相似,结果就是,越犹豫越是致使她不敢迈出那一步。
好在田甜最后鼓起了勇气,可等自己坐到了高海生的对面,却又紧张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田甜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意外的,对面也一样的沉默,这不禁让低着头的田甜在猜想着为什么?自己紧张可以理解,但是她感觉到高海生也有些不同往常。田甜的大脑高速的运转,在不停的想着话题,要破解尴尬的同时,大脑的另一边却灵光一闪,田甜想到之前他们的相处,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动的接受他的热情。曾经的日子,就算是自己不爱说话,但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未感觉到尴尬无聊,那是因为他一直在不停的说着,调动着气氛,可现在他也在沉默,田甜才感觉出来自己有多闷,田甜惊醒,其实一直都是高海生在包容、照顾着自己。
也许是越在意,就越容易出错,田甜笨拙的找着各种话题,可是高海生却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甚至自己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他的关心,但是怎么话刚说出口就被他打断,感觉像是撞到一堵无形的墙,把自己弹的离他更远呢?乃至于他都不相信自己很想念他,期待和他见面。这些问题一直盘踞在田甜心头,直到离开高海生家后,那一整天的时间里,田甜都没有想明白。
一个星期后,课间休息的时候,田甜从丁伟嘴里听到一个更让自己郁闷的消息:“海生马上要参军了,就在月底,可能要去很远的外地。”
田甜用了一节课的时间考虑,再次铃响,她把丁伟拉到外面,郑重的拜托他:“丁伟,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办到,答应我。”
丁伟没有说话,只是两只手□□裤兜,斜靠着墙壁,盯着地面。
“你帮我转告高海生,这个周六,我早上八点在北山公园的正门前等他,我会一直等着,直到他来见我……丁伟,你帮我这个忙,一定要告诉他……他这一走,肯定会很久之后才能回家……也许,也许以后再难见面……我们……我有话必须和他说清楚,你帮帮我吧,行吗?”田甜的声音,逐渐颤抖,传入丁伟耳中,却如重鼓在敲。终于,丁伟抬起头看了一眼田甜,那个双眼微红的女孩,极力地想对着自己表现出轻松,可是扭曲的笑,抖动的唇,无不表示她在压抑着悲伤。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丁伟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拒绝的话,无论如何又说不出口。
七点五十分,阳光还未能刺破那些稍厚的云层,天色有些黄黄的,田甜站在公园门前想象着,再过半个小时,湖面上泛起的波光,横跨在湖面上的汉白玉拱桥在阳光下染上金色的光芒,自己和高海生携手站在桥上对望……。
田甜在门楼下幻想,却不知在远处路边的纪念品商店里也有个人在等待。高海生已经来这里有一阵子,他远远的望着田甜,却不敢上前。他一直在犹豫,心里有两个念头不停的在打架,一个是心里盼望和田甜的这次约会,正如田甜所说,这次分离意味着再难相聚,可能这会成为以后珍贵的回忆;另一个是让自己赶快放手,明明已经知道田甜现在心有所属,自己应该祝福她,而不是再来和她纠缠不清。就这样,高海生在商店的门口边,整整站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他缓缓走出了商店,走向田甜。
田甜远远地看见了那个人,穿着运动棉服、牛仔裤和一双军勾鞋走进自己的视野,她朝他招了招手,小跑几步,到了跟前,迎着阳光露出灿烂无比的微笑。
高海生有种眩晕的感觉,停下脚步,手不自觉地就伸进裤兜找烟,田甜见状,马上按住他的胳膊说:“现在是森林防火期,不能吸烟的……我已经买好了门票,走,进去吧。”
高海生无奈的只好跟着进了门楼,过了售票口,一路往前,大道无人,这个时候,除了拿着月票的老头老太太会在大冬天早上就来公园,别无他人。
经过石拱桥的时候,田甜手扶在玉石栏杆上,看见湖面已经泛起的一片金光,印证着脑海中的想象,不禁想起夏天满湖荷花的美景,可是毕竟现在是冬天,感觉不免有些悲凉,就随口吟诵一句:“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可是说完又后悔,这个时候念这首诗显得太过哀愁,即便目前的情景真是如此,也不愿直接面对。
高海生表面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内心也在不断翻腾,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田甜相处,他怕自己只要开口就会心软……他怕自己会后悔下决心离开……他怕还没分离就开始想念……。
两个人都沉默的走着,漫无目的,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冬天的公园,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山路两边只有数不尽的树木,伸着扭曲干枯的枝干,地上落满厚厚的破碎叶片,显示出树木曾经有多么的繁茂,现在却随着脚步声“咔吱、咔吱”的面目全非。
田甜他们走到一处路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身后是几株巨柳,据称,是当年乾隆皇帝来关外祭祖时载下的。
“你……你现在都准备的怎么样了?”田甜觉得需要说点什么。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只要人到就行,部队里不用带东西。”高海生靠在长椅上,眯着眼抬起头看天。
田甜又问了些别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对话,自然也没有接着说下去的可能。压抑弥漫在他们周围,田甜回想起一个多月前高海生给自己的郑重承诺……自己和父母摊牌时的决绝……父母没有再干涉自己时,曾急切地想告诉高海生的喜讯心情……可是一夕之间,这些都变了,现在全都显得毫无意义,田甜原本要告诉他的那些话,好像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他们之间的一切似乎已经结束,缘分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的脑袋里又跳出一句话“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她觉得和他已经是可以预见的分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不同,但是实际都是勉强做出轻松的样子,搜肠刮肚的找着话题,只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尴尬。明明他就坐在自己身旁,可是感觉却离的很远,越来越远。就像在沙漠中央的背道而驰,两个人开始回望还能看见,可是随着脚步的远去,心里才真切地感到越来越疼,等到真的疼得受不了,想要挽回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踪迹,在不辨方向的沙漠里,只会永远的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