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相见(1 / 1)
两个人换了一身行装也不偷偷摸摸了,把人家士兵身上的腰牌兵器全都劫了过来,正大光明往街上一走,还真没有过来问的。
之前永安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牢狱的位置,幸好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两个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刚能看见牢房大门了,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队士兵朝着大牢奔去,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就见本来面无表情站在牢门门口守卫的士兵脸色全变白了。
几乎是同时,西面突然起了大火,永安远远望去,只见火势渐起,没一会儿就已经冲上了天际,照亮了半个夜空。
“这是怎么了……”柳东呆着眼睛默默道。
那边牢狱里又跑出来几十个士兵,点了个数,然后一帮人就火急火燎跑,永安心想这下好了,人少了我才好进去,可还没等他高兴完,有个士兵就看见了他和柳东,直接冲上来骂骂咧咧了一堆,永安听不懂,但听那个口气绝对是在骂他们。
那边几个士兵见状也过来骂他们俩,一边骂一边拖着他俩跑,永安急了,不是这样啊!可他又不敢开口,只能扯着那人手示意他放开。
然而那人还没回头,从后面跟就涌上来一群人,永安还没看清,就只听见有人用汉语喊:“打仗了,攻进来了!”
永安和柳东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惊讶,这怎么说打就打了!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有个会汉话的士兵喊道:“都回家中,不想死去不出来!”
虽然他的汉语很蹩脚,但是永安还是听懂了,所以他现在不是能回家躲避的百姓,他是一个穿着羌人衣服的士兵啊!永安真是欲哭无泪,怎么这样玩……到底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攻进来啊!
这时候真是怎么都没办法了,只能认命地跟着那些士兵跑,四处有大量的士兵聚集起来向城门方向奔去,他被裹挟在其中,真的是想跑回去都没法跑了。
人群嘈杂的时候,永安隐隐约约听见柳东骂了一句,“踩猪屎了这运气!”
他也是这样想的啊!
敌人还没有攻进来,但是有内应把那边的粮仓点着了,城门已经告急,他们就是要去城门那里支援,到了城墙底下,永安就看见许多人从上面往下掉,和落雨一样,掉下来的八成都摔得不能动弹。
永安虽然杀过人,可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反而柳东以前是当兵的,见了这样情景也没有大惊小怪,而是趁人不注意问永安,“咱们动手吗?”
“什么?”
柳东拉着永安躲开一个射偏的箭头,道:“我听说好像是我们的军队打进来了!”
永安很吃惊,不过想想也合理,这么久皇帝也该有动作了,只是不知道会是谁带的兵,他正在想,又被柳东扯了一下,柳东道:“你别添乱啊,跟好我,咱们穿着这个衣服也不能打羌人更不能打自己人,你就见缝跑,等会儿乱起来往外跑!”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轰”一声,城门被撞开,一股烟尘扑上了永安了脸,他慌不迭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之前那个拉他过来的羌人士兵好像注意到了他和柳东,见他后退,就一把又把永安拉到了前面,然后又呱啦呱啦说了什么。永安听不懂,但是这时候已经从城门冲进来了很多士兵,一个个□□大盾,那人顾不上永安,松了手,永安把枪拎在手里一边挡着一边就往空处退。
他顾不上柳东,柳东也顾不上他,因为已经有人和他缠斗了起来,柳东不想伤了自己人,朝那个很执着打他的人喊了句,“老子是陈国人!”
结果刚喊完,又一个士兵拿着□□过来了。
在人群中太难跑动,烟尘四起又让永安看不清远方,他只觉得后面有人挤他,他就往前跑,然而他却没注意到已经有人盯上了他,幸好他这时候无意识闪了一下,但还是猝不及防,他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铁枪已经从自己后肩穿到了前面。
他还是往前跑,他就一心想着自己不能在这里纠缠太久,蓝王图还在牢狱里面,万一他们见大势已去杀了蓝王图怎么办,他忍着剧痛猛地往前扑去,后面的人一下子没料到松了手,永安就拖着那柄插在自己肩膀上的枪跑了。
但是这时候真是太混乱了,永安刚觉得自己跑出了人群,下一瞬又被带了回去,他真的是身心都痛得发抖,他不敢想晚那么一会儿蓝王图会怎样,真的是一点都不敢想,否则他会倒下去的。
城门处又是一阵喧哗,永安听见了一片杂乱的马蹄声,大概是骑兵攻进来了,他想着,然后毫无目的往前跑,恍然间他一抬头,看见眼前有一匹马疾驰而过,那马上的身影,他好熟悉,好像蓝王图……
永安以为自己意识不清楚了,他摇摇头,但还是忍不住追着那匹马看过去,那人被后面赶来的羌人骑兵困住了,手上一柄银光闪闪的□□挥舞着,起手间就是数不清的人命。
但是永安呼吸都快凝滞了,这,这明明就是,就是蓝王图啊!
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前面的人稍稍侧了个身,腰带上一个金色的平安符,永安再往上一看那侧脸,这下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蓝王图!
他真的要喜极而泣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蓝王图还好好的,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吗!
他喊了一声,“将军!”扯得伤口一阵疼,汗水瞬间就冒了一脊背,但蓝王图没听见,他又喊了一声,却是实在嘈杂,蓝王图还在和他们对战着。
眼见着人在跟前,还被来来往往的士兵伤了不少地方,永安着急啊,着急他就往前跑,可是他一跑就被人挤回去,真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
柳东也到了这边,看见永安受伤,他赶紧过去问:“怎么搞的!不行,要赶紧出去!”
永安摇头,咬住嘴唇,然后对柳东道:“那是蓝王图,他没出事!我们得赶上去!”
柳东一看,就把永安搀着往过走,但后面又传来马蹄声,两个人往后退了退,永安却发现正往这边过来的人是党文遇!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那个勇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行动的,反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马鸣,他两手拽着马尾巴,马前蹄扬起停了下来,上面的党文遇若不是紧紧抓着马鞍,可能已经摔了下来。
后面的动静惊动到了前面,蓝王图挑翻一个羌人士兵,然后转过了头,他正开口要喊党文遇,但刚出口一个字,就被眼前所见打断了所有思绪。
他想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居然就在他的眼前,在烟尘滚滚中,那么多的□□血肉,永安捂着肩膀在那里跪着,一双眼睛仿佛透过千山万水,看见他的那时候才落下了目光。蓝王图已经感觉不到周遭所在,他快马加鞭过去,取下腰间大刀劈断了永安肩膀上刺着的那根□□,然后伸手就将他拽上了马。
后面柳东见状,很不客气一跨就上了党文遇的马,道了句,“得罪!”
党文遇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一路跟着蓝王图冲出了人群。
他们飞快前进着,永安意识模糊,靠着蓝王图的胸膛歪倒了,蓝王图一手抱着他一手抓着马辔,耳边呼啸的风穿进他的脏腑,让他从心里都觉得冷,这种冷是从来都没有的,像永安身上冰凉的甲胄。没人知道他有多么想从这个战场里逃脱出去,带永安找到最好的郎中给他看看伤,血流得他满身都是,他的白马的马鬃都被染上了红色。可是他是将军,他要按照最开始的计划继续战争,他还要去救他的副将,还要去救党文虔,还要抓羌人的首领,要把他们赶出建安,他不能……永安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这样狼狈出现在这里,他不敢想,不能想……
蓝王图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都是眼泪,那种极度的恐慌与无力他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明明手上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但是他却在怕,怕得不知所以。
党文遇这时候从后面赶了上来,发觉蓝王图情绪十分不正常,他皱着眉头,道:“如果你不行,就赶快带他走!别拖我们后腿!”
蓝王图什么都没说,继续前进着。
柳东也很担心永安,但现在情势如此,他只能先帮着党文遇清理障碍,他也清楚,现在四个人在一条线上,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后面大军逐渐跟进,里面内应也开始投入战争,蓝王图他们布局缜密,羌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蓝王图他们依照原来计划去大牢里救出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田笠泽,还有受伤不重却精神十分不稳定的党文虔。
白慈俭也带着他的手下从后面赶了上来,蓝王图看见他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命他都把所有伤者都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好治疗,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