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冀王(1 / 1)
幸好划得不深,这衣服又是个快要拖到地上的深色大袖,虽然有点疼,但永安也没敢捂自己胳膊,怕血从衣服里渗出来,只能希望血能赶紧止住。
蓝王图回过头来就看见永安表情有异,但他只当是永安还不能接受如今的现实,他看了一眼门口,道:“冀王来了,你坐在那里,把头纱盖上。”
永安听话坐下,悄悄把手伸进衣袖里,好歹先把刀鞘合上。
蓝王图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就是刚才撞门的人,两人说了几句话,永安在里面就听见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爽明亮的声音,“阿蓝,别来无恙啊!”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看你精气不错,怎么舟车劳顿也磨不了你这热闹性子。”
“哈哈哈,”冀王笑得很是爽朗,“京中那么多美人,看都看不够,不过,我还是期待你给我的那个啊,在里面吗?”
蓝王图沉默了一下,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永安已经站了起来,面纱也遮住了脸,透过模糊的红色面纱,他依稀看见门口走进来了很多人,为首的自然是冀王,他看不清脸,但冀王自有一种皇家气象,兼之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倒是让人立即就生出了好感。
只是,永安的惆怅已经占满心头了。
而且进来时看着还有模有样的冀王在看见他之后,那直接就变成了一个登徒子,“噌”地一下过来拉着永安的手,“美人,这身段!我喜欢!”
永安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那如炬的目光,他不自觉向后挪了挪,道了句,“小人见过冀王。”
这时,蓝王图咳了咳,声音阴沉,道:“陈方诲,你能不能先定定坐着。”
冀王松开永安的手,居然捏着嗓子娇滴滴撒起了娇,“人家想看美人儿嘛!”
永安后退两步,我的天,这家伙是王爷?这是妖孽啊!
蓝王图显然见多了他这模样,一点不为所动,“坐着,要是敢乱整我告诉你三哥。”
“喂!”冀王破了嗓子大喊了一声,然后又西子捧心状,“不嘛!是你让我来的你还要告诉陈方诉,人家跟你绝交啊!”
永安……快吐了……尊敬的王爷你有这么小女儿的癖好我能理解!可是!你能不能看看场合!我是一个陌生人!我要吐了!
最终十几个人一一落座,冀王虽然时不时会蹦出来几句很能催吐的撒娇话语,但基本上说话还是比较正常的,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一样,分坐在两侧的榻上。
冀王迫不及待要让永安把面纱揭起来,但蓝王图就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怎么都不同意。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弹唱的女子,冀王听了一会儿就叫停了,“小姐姐唱得不错,本王起了兴致,借你琵琶一用。”
那女子便恭恭敬敬递上了自己的琵琶。
冀王拨了拨弦,然后抬起头问永安,“美人儿想听什么?”
永安哪里知道什么琵琶曲,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冀王一笑,“美人儿别害羞啊!”
蓝王图出了声,“你别为难他。”
“人家哪里有为难美人儿!”冀王哼了一声,“那就《月儿高》,时间久了我把谱子都忘了,弹一段《江楼望月》好了。”
他微微低下头,手指拨弄之间,清扬的曲调就缓缓流淌了出来,众人都凝神而听,永安却觉得有些局促,他不懂乐曲,虽然这曲子听起来的确很美妙,但他却无法融入,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袖着手,胳膊上隐隐疼痛着。
其实听不进音乐的人不只他一个,蓝王图也是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玩意,他一直偷眼注视着永安,看他明显心不在焉,微垂着头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两个人各怀心思,直到一曲罢了,冀王欢快的声音传来,“我还没忘嘛!哈哈哈,怎样,我弹得还不错吧!”
他凑到永安面前,伸手揽住永安的腰,“美人儿,怎么样!”
永安不知该说什么,蹦了半天蹦出来个,“好听。”
“哈哈哈哈哈!”冀王毫不顾忌形象地哈哈大笑,手上还不忘捏了两把永安的腰,永安感觉那只手就像毒蛇,时刻要扑上来毒死他。
而一旁的蓝王图看着那只不安分手,突然就有用刀子上去“划拉”一下的念头,要狠狠地,狠狠地那么划出血来,让他再也没法胡乱动弹。
这么想着的时候,蓝王图的拳头都不知不觉攥了起来,但他自己并没有发觉,而是旁边下首位子上一个矮个子的男仆道了句,“蓝将军看起来不太好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蓝王图松了拳头,“没事。”
那边冀王调戏完了永安就有点迫不及待要看他的脸了,他走上来对蓝王图道:“我好兴奋呐,你赶紧,让他把面纱揭了。
蓝王图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的时候眼里变得清明许多,他正要开口,门口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正是冀王手下那个彪形大汉,他一直守在门口,这时候像疯了一样闯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男装的女子,哭得不像样子。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都惊吓到了,彪形大汉是个哑巴,呜呜呜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那个女子擦了擦眼泪走上前来,对冀王和蓝王图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个人都瞬间脸色大变,蓝王图“腾“地站起来,喊了一声:“备马!”
一时间房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冀王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们甚至来不及对呆呆站着的永安说些什么,就呼啦啦一群人匆匆离开了。
永安站在空荡荡的屋里,不知所措。
他没什么地方可去,想了想,只能回蓝府了,夜晚京城的街道上依然热闹,永安游游荡荡了很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是用自己的一张可怕的脸吓坏了一众小贩,他身上没有钱,想买个糖葫芦都不行,结果一直瞅着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小贩被他吓得冷汗直流,取了两串糖葫芦就打发他走了。
永安挺满足的,咬一口,哼两声小曲,胳膊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磨磨蹭蹭回了蓝府,却是出乎永安的意料,蓝府灯火通明,他在路上走着,来来往往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那些人都穿着盔甲,像是兵士,面容都像冰一样冻着,没有人看永安,永安抹了一把脸,糖葫芦甜腻的糖衣沾在了脸上,粘糊糊的。
他顺着熟悉的路线走回了偏院,可偏院更是乱作一团,门口有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还有执戟的士兵守着,永安没由来生出一种惶惑,踌躇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果然,那两个士兵斜着长戟将他拦了下来,永安后退了一小步,“我住在这里……怎么了?”
他的装扮太可疑了,那两个士兵根本不信,道:“这里不能进去。”
永安不甘心,“我是蓝府家仆,为什么不能进去?再说你们是谁?怎么倒反客为主了。”
士兵不再说话,只是有一人取下了腰间令牌举到了永安眼前,令牌是明晃晃的金色,上面只有一个字——御。
永安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被这个令牌打回了肚子里,他悻悻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向来宁静的偏院,此刻却有无数的灯火无数嘈杂的声音冲上了天去。
他错过那些人,漫无目的走着,终于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
白慈俭走上前来,“我正在找你。”
永安一向挺怵白慈俭的,听白慈俭这么一说,就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白慈俭的声音平静无波,“宫里出了事,上面查下来,你曾说过自己是前朝遗孤派来的,所以现在刑部要带你调查。”
他话音一落,后面跟着的两个衣着禁军服饰的男子就走了上来,手上拿着手铐和脚镣,
永安现在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浑浑噩噩,他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他不知道京城这个地方,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掉脑袋的。
白慈俭拦住那两个人,道:“让他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再走。”
两个人沉默地退到了后面的夜色中。
白慈俭把永安带到了一间客房里,永安洗了脸,找了一身简单的裋褐换了,临出门的时候,白慈俭拿了一个令牌递给了永安,“今日事发仓促,主子无暇顾你,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刑部再厉害,也不敢伤你。”
永安接过令牌,也是金色的,上面一个“将”字,他认得这令牌,之前阿楼给他吹嘘过,说那可是主子的调令,比虎符还厉害,有了那牌子就是有了军权,谁见了都不敢造次,还得跪下发抖呢。
永安紧紧握着令牌,像握了一团火,烧得他心肺都疼,要流出眼泪来才罢休。
白慈俭带着他出去,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永安突然想起什么,道了句,“您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说完他就蹲在树底下,捡了根棍子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刨出一个小盒子,他拍了拍盒子上的土,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精致的白玉簪。
“我那时候在偏院,灌蚯蚓的时候找到的,我用不上,就藏了起来,听说囚牢里面要多多打点,这簪子也值不少钱吧。”
白慈俭看了一眼,成色的确上品。
他没有阻止永安,只是想了想,又从身上掏了几张银票递过去,“拿着,好打点。”
永安这时觉得白慈俭都不可怕了,他笑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有残留的胭脂水粉,还有他悄悄滴下的泪痕,可他却是衷心地笑着。
最后被带走的时候,白慈俭也不顾那两个男人,对永安道:“主子还说,他一定很快救你出来。”
永安不知该说什么好,点了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