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倾巢之下(1 / 1)
逐器和倾覆放出不过三月,神魔两界便开始了一场震惊六界腥风血雨的天地浩劫。在我心里,这只是逐器自私的复仇之战,而他却要拉着六界陪葬,这场浩劫就在逐器的仇怨愤恨之下拉开了序幕。
短短三月,六界已是无处不战火硝烟。人界死亡最是惨重,尸横遍野流血千里,苍茫大地尽是乌黑废墟满目疮痍,毒烟瘴气弥漫千里,原本的碧野再难见到一丝绿色。现如今已不能说他们还剩多少人,应该说他们还活着多少人,连师傅都担心过这一界可能会彻底消失。
司命心善,偷偷地带了几个人上天,想保住他们一点血脉。后来天帝和众神发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默允了。若是要真整整以一个人界都为代价,这该是何等的惨烈悲壮。
神界也是多处燃起战火,穷天极地之处,东西南海,地渊,洪荒,极北冰原皆是战火四起。凡界飞升的仙人不多,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的力量太过微弱,是以众神才会义不容辞,以身赴死。
后来记录神史的神官把这场战争记为神魔之劫,但父君却说这是诛神之战。经此一战,神界损伤惨重,居上神之位及以上的神最后不过寥寥数人。
我见过无数死亡,但却没有见过这样大片大片的扑向灭亡,近来我着受了许多惊吓。在战场上的那一刻,你才会发现,所有的生灵都无一幸免,他们都会决绝又无奈不可阻挡的扑向死亡。
我曾一剑斩下魔界一个将领的头颅,在他的头滚落下来的一瞬间,滚烫的鲜血喷洒了我一身衣裙。但他的眼里竟然没有仇恨愤怒,而是深深的惋惜无奈,我永远忘不了他的眼神。
“灵儿,你怎么了?”师傅的目光从信函上移开,他每天都要看许许多多从四面八方送回来的信函。他看着我的脸关切的问,我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没事。”
师傅将我磨墨的手按住,轻声道:“别磨了,够了。”
我低头才发现,砚台中的墨已经浓得不能落笔了。我放下半截墨,加了些水进去,问道:“师傅,像这样的战争,真的有意思吗?我看到许多魔兵,他们似乎也没有热衷于战争啊。”
师傅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笔,沉吟道:“很多战争不过是居高位者之间的权力欲望之争,为了爱恨,对错,正邪,情仇,他们总有理由让众生为他们赴死,生灵涂炭。”
“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愿意肝脑涂地的加入战争呢?”
“这些战争中,成便功成名就万万人之上,败若沦为奴役万人践踏。而谁也不愿活在谁的脚底下。”师傅握住我的手,暖暖一笑:“莫要多想了,为我抚琴一曲可好。”
我的琴艺是师傅相授,他也知道我的水平如何,虽比不上师傅,但却也是神界中弹得十分不错的了。师傅说我的指法轻巧灵活万千变幻毫无问题,只是琴音太空太净,我没有充沛的感情使琴音更饱满飞扬。不过他都不嫌弃,我便就弹了。
神魔大战的硝烟越燃越烈,渐渐蔓延到了神界。魔界中逐器,遥忶,倾覆并着魔界几员大将带领魔军从四面八方围攻神界,神界许多地方都已被他们占领。
要论实力,魔界经过这千万年的休养生息,势力早已不输给神界。双方旗鼓相当,是以每一战双方死伤皆是极其惨重。魔界折损了数不清的灵力高强之人,神界也失去了不少神君元君。战争已经持续了四个月,六界的死亡颓败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我们都知道,这场诸神之战快要结束了。
这日,东海之东的奈若河畔的战争已经结束。我记得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茫茫的芦苇荡原本雪白的芦花已经被染成了一片广袤无垠曼珠沙华的的颜色,夕阳映着着鲜血,看得我头晕目眩。我几乎没有停留,便赶回了万生宫。我回来的时候,师傅仍没有回来。
我将将脱下浑身还在不断滴血的衣裙换了身衣服,一个仙使便匆匆的送上密函来,见他神情悲怆,我忍不住问上一句:“这信函是从哪儿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上神,这信函是从无极之地送来的。”他沉沉道:“宫漆帝君已经,战亡了。”
我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种恐惧从心底无限蔓延开来,只觉呼吸极其困难。过了许久才问道:“宫漆帝君此番和谁对战?”
“魔神倾覆,帝君与倾覆同归于尽。”
终于要来了,谁都阻止不了这场浩浩荡荡的死亡,终于走到最后了。
我挥挥手,对仙使道:“你回去吧。”
然后一个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连师父是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师父穿上他的玄晶铠甲,手持契苍神剑,威武凛冽高大伟岸不可一世,师傅本该是这样顶天立地绝世无双的风姿。
师父的一身都在滴血,我吓得脸都白了。忙扑向师父问道:“师父,你受伤了?”
“我没有。”师傅宽慰的笑了笑:“这些都不是我的血,你不要担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待师父脱下他的铠甲,换上往日的白衣后。我将信函递给他,师父如往常看信函一般接过,但这一次他放下信函却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很长一段的时间沉默。
宫漆帝君幻灭了,我想师父的难过,恐怕除了父君谁都不能理解。他们从开天辟地鸿蒙之初就是并肩作战浴血搏杀的兄弟,只有他们才能了解彼此曾经的艰难苦痛,他们那么多年守望着,谁曾想忽然这么一朝,宫漆帝君就彻底消失了。这无论是对师父,还是对神界无疑都是一个令人万分悲痛的噩耗。
我紧紧地握住师傅的手,用力的握住,让他的头轻轻靠在我的怀里,我能做的只有与他同伤,与他同悲,与他同苦,与他同痛。
师父,你不会孤独的,你还有我。
“师父,如果你痛的话,跟我说好不好?”我抱着师傅轻轻的说。师父不言不语,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他低缓道:“我小的时候,宫漆帮过我许多,有一次他为了救我自断了一条胳膊,后来我发过誓,我定会穷尽我的一切救他的,没想到我根本救不了他。”
“师父,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来不及,只是来不及。”我安慰道:“他不能得你的报偿,你便把你的恩泽给予他的女儿如何呢?”
“这样也无不可,他女儿是叫宫铃是么?”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