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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四十八章 峰回路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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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潮湿闷热的晚风、八点不黑的夜、散发浓重的荷尔蒙气味的人群中一点点流逝。我依然日日奔波于找城市的大街小巷,像个匆忙的旅人,却是在用旅人的脚步寻找一份留下的依存。

我把宾馆的住处退掉,换成一家设施简陋但价格便宜的青年旅馆。

办退房时,宾馆前台姑娘问我。

“姐,不住了?”

“嗯,先搬出去一阵。”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我摇摇头。

“姐,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找到的。”

“放心吧。”

“如果外面不好住再回来。”

我朝她笑笑。

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厅,被外面烈日披照,突然有种电视剧上演的悲壮感。

倒是这个叫做同路异站的青年旅馆让我有些意外惊喜。

青色砖墙爬满粉白的蔷薇花,秋千架上一只懒猫悠闲地享受时光,音乐漂浮的小客厅内灯光暗黄,木质格子柜塞满老旧的书籍和CD,深色墙纸上贴着各种心形便签,情话像黄昏时的夕阳斑驳了整面墙。

“希望很多年后,宋若愚能回头来找顾晓晓。”

“妃妃如果再不乖点,太子真的再不会理你了。”

“陈媛会好好努力,等到与欧凡再见时,成为他后悔没有好好珍惜那个人。”

“楚天翼,你等齐晨曦那么久,现在该晨曦等你了。”

感情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修不完的行,那些你爱我时我不知珍惜,我爱你时你又消失不见的谜底,最后由谁来揭穿呢,恐怕只有时间吧。只是我希望跋涉过风霜雨雪,孤寂过沧海岁月的那两只手,最后一定要紧紧牵到,一定要永不分离。

泪眼模糊的我,也抓起荧光碳素笔,歪歪扭扭写下:

“陆青泽,你什么时候回来带胡雨回家?”

我鼓起勇气,又一次按响陆青泽的电话,我多么希望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声“喂”,就那一声“喂”,不要其他再多的话语,好不好,可不可以,求求你。

但仍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青泽,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记得清鉴时候大雨的夜吗,你抱着我说,你再也不会让我一个人站在雨里。你记得你走之前我站在你家楼下,你说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接我回去。可是你知道吗,从你走后,我就一直站在比之前更猛烈的风雨雪地,淋得浑身湿透,冷到颤抖战栗,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陆青泽,胡雨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我一定要等到你抱着我说,你错了,你不该一个人去那么久,让我等你这么久。你要向我道歉,你要认真地赔我这么多的好时光,要用余生全部的爱补偿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光。

因为,我尝过有你在身边的甜头,我愿意用孤独再酝酿与你相见的时光。

这时候,于跃跃的短信来了。

“你丫过得咋样?死活给个信儿啊!”

“活着,生龙活虎一只。”

“不哭鼻子就算你厉害,还跟我显摆。”

“好女子志在四方,厚德载物,自强不息。”

“又跟我贫。”

“你暴发户吗?四字短信,还没内容,太糟践钱。”

“你找到工作了吗?有陆青泽消息了吗?过得习惯吗?吃得习惯吗?安顿下来了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从何回复。

“不行就回来,别硬撑。”又紧接着甩来一条。

“好,撑不下去我就滚回来。”

“你丫给我好好得,我在北京等你。”

谢谢你,于跃跃。你跟之前一样,一个熊实的拥抱让我温暖,一个率真的笑脸让我窝心,几句简单的话语让我振作。

我不得不说,幸福是一串连锁反应,一定要让自己充满会吸附幸福的磁场。

刚准备收拾床铺,接到电话。

“你好,请问是胡雨吗?”

“你好,是我。”

“我是葭音杂志社人事部,现在正式通知你被我们杂志社录取。”

“真的吗?太意外了。”

“当然是真的,请你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来公司报到。”

“好的,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谢谢,谢谢。”

“不客气,再见。”

我攒着手机,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看吧,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我说过一定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重见天日的。

看吧,相信我没错吧。

谢谢你,命运,你太给我面子了。

葭音是个小型杂志社,发行月刊,有一定读者群。作为小型杂志能在琳琅满目、暗礁四伏、激流涌进的娱乐界保有一席之地,也是经历摸爬滚打、锤炼锻造后修成正果。杂志有四个版面,旅游、电影、美食、家居,属于茶余饭后随手翻阅、老少皆宜、悦人悦己这类。当然除了这四个版面,还有相当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广告,这也是支撑运营、杂志创收的一个关键因素。

公司坐落在宏达广场东边B座商务楼十层。

从此,我在上海这座繁华光彩的城市,有了自己的一席生存之地。

我觉得很足够。

上班第一天,跟着主管了解公司情况,然后迅速投入工作。

“胡雨,把浙南旅游专题那组文章再校校,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恍然回到两年以前刚进尚九那天,你看时间多么猝不及防。

画面中的微雨、燕低飞、乌篷船、青石板路,也像极了故事那天。

“好美。”

“是吗?”

等我抬头,一个女孩儿望着我笑,大眼睛弯弯,圆圆的鼻头微翘,留齐耳短发,很文静温暖。

“我很喜欢。”

“我也是,很喜欢出去选景采风。”

“你来这儿多久了?”

“四年多了。”

“那也是很长一段时间。”

“是啊,所以对于我来说,工作成了吃饭一样的事儿,习惯了一种味道,就愿意一直吃下去。”

“那也很好啊,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喜欢的味道。”

“慢慢来,会找到的。”

我笑笑,回报她的热情。

下班等电梯,不得不感慨,上海的人太多了,电梯从十八楼慢慢下降,下到我等的十层,需要二十多秒,因为满员,电梯下到十层并不会停,径直往下降。需要再等下一趟。这个过程已经耗费了我五分钟 。

我只好爬到十一层,少一层楼数,少一点竞争。连搭个电梯都这么大竞争,这地儿生存真是不容易。

“Hi,你也等电梯?”

我回头,正是下午跟我搭话那女孩儿。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等?”

“是啊,二十分钟以内,十层等不到的。”

“看来是经验之谈。”

她笑笑。

正说着电梯门开了,刚好只能进两人,我们以脸贴电梯门的模样,坚持到一层。

“终于算是出来了。”

我们异口同声感慨着。

互相看着对方,噗嗤笑了。

“我叫秦亦西,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胡雨,今天第一天来上班。”

“上午黄主管介绍你的时候,我刚好有事儿不在。”

“难怪没有印象。”

“胡雨,你没事儿的话,咱们一起吃晚饭?”

“好啊。”

亦西带我去了一家巷子里的大排档。看得出是一家口碑极好的老店,我们排队才等到。

“真好吃。”来上海以后,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或者是因为心情极好。

“以后我们可以多来。”

“你平时不常来?”

“我下班就回家了。”

“你是上海人吗?”

“不是,我家在西安。”

“你是海漂?”

“是啊,一枚纯正资深的海漂,你呢?”

“我家在北京,刚来上海不久。”

“上海这么不好混,你不好好呆在家里,跑这地儿干啥?”

“不会吧,真有你说那么严重?”

“当然,你是运气好刚来就找到工作,我刚毕业就来上海找工作,当过服务员、促销员、文秘,甚至钟点工都当过,那时候为了省钱交房租,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到最后两眼冒金星,连路都快走不稳。后来才到这里做了编辑。”

“其实我也觉得挺不容易,我住了一个礼拜的青年旅馆,每天只吃一顿饭。”

“来,为了我们的弃暗投明、柳暗花明、破镜重圆,干杯!”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儿!

那个晚上过得特别愉快,我们喝了十几厅啤酒,在夜静无人的大街上扯着嗓子唱歌,跳起疯狂凌乱的探戈。

周末,亦西来帮我搬家。

新租的房子在新州路五号巷子。亦西说她搬去跟男友住以前就在这里,虽然房子老旧了点儿,但是离公司近,房租相对较低,而且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内竟然设施齐全,有床、衣柜、书桌、淋浴,最惊讶的是,阳台上一盆开得正好的迎夏花。对我这样住了这么久青旅的流□□汉子来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

亦西帮我布置好,我们用电磁炉煮了一锅方便面。

“Oh my god,又见泡面!”

“感谢我吧,让你重温革命路。”

“得,也就是你能想出来。”

俩人嘻嘻呼呼吃饱了,靠在床上享受这一天的劳动成果。

“我喜欢这里。”

“房间虽然小,但是布置好了很温馨。”

“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

“幸福之家。”

“差不多啦,就叫Pony’s Home.”

“你是说小甜甜!”

“你也看过?”

“当然,我小时候最享受的时间,就是做完作业看小甜甜。”

“我也是,唯一做到“三不”的事儿就是看小甜甜。”

“哪三不?”

“不迟到、不早退、不瞌睡。”

“哈哈,看来我们真是臭味相投。”

“要不怎么说缘分呢。”

“好啦,我要回去了,你慢慢享受你的新家吧。”

“谢谢你,欢迎常来玩。”

“当然,要不然我干嘛这么费劲来窃取地址。”

“早知道你要情报,我给你画张地图不就得了。”

送完亦西,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印花顶灯,泛黄墙纸,我的行李箱,我的史努比枕头、我的加菲猫终于有了容身之地,突然一阵温馨袭来,又像是伤感,我为什么哭了。

终于安定下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这么晚,她应该睡了吧,可是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个接一个电话,越打心里越不放心。

都怪我,应该早点给她电话,问问她最近情况,我真是太疏忽了。

“喂,雨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妈,你吓死我啦,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放在客厅充电,没听见。”

“那就好,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会,妈好好的,没那么多事儿。”

“妈,对不起,我走的时候骗了你。”

“你是说你不会那么快回来,是吗?”

“妈,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跟妈玩儿你还嫩着呢。”

“哈哈,那你为什么还放虎归山?”

“没事儿,就你那小样儿,祸害不到哪儿去。”

“那您可看岔眼啦,我这已经扎根下来,打算打持久战。”

一个空白键,我想我骄傲得忘记了这样说也会让她难过。

“你也别硬撑,想吃妈做的饭了就回来。”

“我跟这个叫做社会的对手,好好过几招就回来。”

“行,你可别闪着腰身。”

“放心吧您,可得把自个儿照顾好了。”

“瞎操心,妈好着呢,你自己好好得,其他妈不啰嗦了。”

“妈,我惦记着你。”

“你哪是惦记我,你惦记你那张床吧?你惦记有老妈子伺候你?”

“哈哈,妈你太了解我啦,这辈子我铁定赖上你了。”

“等等,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老妈子伺候?”

“上一句?”

“惦记床?”

“对对,我差点忘了。你走没几天,一个头发短短,戴眼镜儿,打扮像个男孩子的女孩儿来找过你,我说你不在,她在你床上睡了很久一觉,我下楼溜达,等我回来她已经走了,好像也没留什么字条。”

毕周周,是毕周周,一定是她,但我还想确认。

“妈,她是不是叫毕周周?”

“是,是,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我的心被一把揪住,紧拧,生疼。从前我们发生过的不开心事,随着飞机飞到三万五千米的高度,早已消散如烟海。留下的都是从前的好和亲近,像两只草原上的蒲公英,相互陪伴、诉说、安慰、打扰那么久,最后在一个大风的日子各自飞了。

上一次争吵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我再没有听到关于她的只字片语,我以为她会更恨我和跃跃,我以为她会自责内疚,但无论如何,以她的骄傲自尊和孤独执着,她肯定再也不会联系我们了,我们的友情烧尽于此。但是现在,我知道,她还是爱着我们的,那么傲娇的她愿意向我们低头,愿意迈出这一步。

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她,我一定会跟陆青泽说我爱他,我一定能紧紧攒着他的手,不让他在我面前消失。可是,经历了这些,我明白可能我说了我爱他,但是时间不对,他也不会爱我。他走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算毕周周不欺骗,他也会离开,所以,我要做的不是恨,不是怨,而是好好得等他回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狭隘,计较,小心眼,为什么不当面给周周一个机会,跟她拥抱说再见啊,再见啊我那么喜欢过、心疼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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