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三十四章 绞肉机 上(1 / 1)
开战前,我对于战争的具体形态,事实上完全没有概念,到底什么是输什么是赢,然后我就问佐拉,战争是什么。
佐拉说,她都是从书上看到的。我说书上看到的也没关系,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佐拉说,战争是帝王的游戏。
我说这个也太坑爹点了,能给换一个吗?
她又开口,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我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比较有道理,但还是理解不了。
汉斯在旁边优哉游哉的看着我犯傻。
“主人,懦夫都能引发战争,但是只有强者才能结束战争。”插话的家伙端上一杯红茶,对我说。
我说好吧,反正,我怎么都是搞不明白,只要用我的方式结束它,我就是胜利者了吧。
其实我觉得,如果遇到这种问题,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安才能解释的清,虽然他说的我不一定能听懂。
可是,安和奈泽一起失踪了,完全失去了和血庭的一切联系。连血堡里的竹竿管家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安是一定不会遇到危险的,这点我相信奈泽,毕竟奈泽是个负责人的老男人,并且安的魔法,强大到了扰乱真理的程度。我亲爱的孩子威廉说,强大到这个程度,也许能打破一些真理级别的魔法定律血的定律,连死人都能复活也说不定。
如果能复活死人,大概奈泽第一个想复活的就是辛西娅。
可是如果复活了辛西娅,安又往哪里摆呢?嗯,所以安是绝对不会研究什么死人复活的,即便他能研究出来也不会,作为一个没有神马道德底线的家伙,我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了,在某些感情中,道德底线就是个渣渣。
教廷的驻军在叶之城堡南方的一片荒野,因为他们打算继续向西行进。不到一万人的队伍,是教廷军的主力之一。
黎明前的夜,一片深沉的黑暗,残月时而隐入云中。
似有叹息的声音从遥远处随风飘来,或者,只是奇怪的错觉。教廷军的哨兵警觉的抬起了头,四下张望,却完全没有发现什么。
“我真的必须跟着冲?”我正策马在一里地开外的山岗上,问旁边的汉斯。这马貌似心情不好,总是低头想吃草,但是戴上了笼头,所以能感觉到它的心情很无奈。
其实我觉得,吸血鬼骑马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可笑,因为马上面坐的家伙比下面的跑的还快,可是汉斯说,这是传统。
“不,您不必,您只要在这里看着就好。”汉斯摇摇头。
我觉得也是,虽然我死不了,但是,在前面冲锋这种事情,大概还是办不来的。我不容易产生什么浓烈的感情,所以也没有那种可以带动别人的激情。
我派去帮助血族会议打教廷的家伙们,以及大多数支持我的卓梵族和一些其他小族的亲王啊长老啊什么的的军队,现在都在我手里,对于血族来说,这是很庞大的数目。我没看过多少兵法书,但是集中优势的力量解决问题,这个道理,大概是懂的。
教廷军里,几匹白马向北方跑去,风吹来的方向。用血族的鼻子,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腐臭。
来了。
带着风声一般自然的叹息,来了。
无选择的来自几个完整的小型的城镇,两万个末代,浩浩荡荡,仿佛无序,又仿佛秩序井然。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他们的主人的命令,走向那里,那片白色的帐篷,他们能救你们,他们能救活你们,他们愿意救你们。那是你们所笃信的神所派遣的使者。
到达那里,你们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活着的时候的日子。不再渴望鲜血,不再浑浑噩噩。孩子还能找到自己的母亲,丈夫还能疼爱自己的妻子,一切都回到你们是人类的样子。
我传达完这些思想的时候,看到一众干枯而泛出青白色的眼,流出脓水一样的黄色液体,如果称得上的话,那大概是泪吧,尸体的眼泪呢,哈哈。
佐拉研究得出的是,因为末代身上属于血族的血非常淡薄,所以相应的,主人的命令的作用也会非常淡薄。而如果想要控制他们,就不能命令他们,而是引导他们,引导不愿主动攻击他人的他们。
所以,卑鄙的我,如此做了,用了生的诱惑。
因为,人类这愚蠢的生物总是期盼着爱与被爱,是永远都不希望变成真正怪物的。
可怎么会有人救他们?怎么可能有人救他们?怎么可能有神,来救他们?
我和汉斯佐拉以及我的亲卫队长外加自称曾经经历过很多场战争的亚当,一同决定了如此行动,从教廷阵营的正前方放末代过去,等到教廷军队出来迎战的时候,让吸血族的军队从其背后包抄,从而全部解决教廷军。最好的奖励,就是对方的血。
我在教廷的眼线传来消息,这支军队的主帅,并不是岚,也并非使用魔法的圣职者,所以,我并没有被任何其他的事情影响。据说,岚在另一条,蜃要攻击的那一条战线上。
岚如果搞死了蜃,就再好不过了。如果蜃搞死了岚呢?晃了晃脑袋,把此想法摒弃出脑子,因为似乎仅仅是这个念头,都在折磨我,仅仅是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心脏都在抽痛。
岚,太TM狠毒了。爱你妹啊你妹啊你妹啊。
教廷军的反应速度非常快,甚至,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新驯服的肌肉男亚当同学,以一个资深骑士的身份跟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这个速度太快了,不正常。”
汉斯的确说过怀疑我们的新成员中有奸细。不,即便被事先知道了这场行动我也无所谓,因为,以兵力的对比状况来看,他们不可能赢。
两万多个末代失去了作用的模糊的眼睛看到了那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巨大的十字架标志和一排排穿着洁白整齐的骑士和圣职者的时候,速度明显加快了,甚至有些嘴里有不明意味的高声叫喊,是啊,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我站在这里,山岗上,静静的看着希望破灭的瞬间。我笑了,佐拉却说我像哭了一样。
阵列整齐的教廷军,在末代进入其攻击范围的时候,最后面的魔法使用者最先进行了攻击。绚烂的彩色烟花,蕴含着风火水土四大元素的攻击魔法。一片末代倒下了,似乎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
而再往前,他们进入了弩手的攻击范围内,前排的一片末代,在非常快的速度之内变成了刺猬。这次,有了惨叫声。虽然他们不知道疼,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行动受阻了。
变成了刺猬并不会像真正死亡一样死亡,因为他们本身已经死了,身躯还在动,但是明显走不动了,于是,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们身后的末代们,看到了前面的同类倒下,似乎疑惑的思考了片刻,但就在试图用腐烂死亡的大脑思考的时候,也变成了刺猬。
有些家伙似乎疑惑了,我听到了根植于他们心底的某些信仰断掉的声音。
他们逐渐懂了。他们明白了,他们所希望的复活,他们所希求的救助,并不存在。那些他们所信仰的神的使者,不会救他们。而等待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
死亡,已然的死亡。
狂躁的气息开始在末代周围蔓延。佐拉说,她下一个论文的题目打算写论血族末代的集体无意识,因为她发现了群体的末代之间因为无法用语言交流,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集体性精神交流现象,他们的感情经常是一致的,我说这个好哇,科研经费我包了。
可此时,我旁边的书呆子佐拉真正的呆了,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我研究出的,是这样的东西吗?”
“是啊,很厉害啊佐拉。”我笑着说。作为非战斗人员,她今天穿了布满血红色蕾丝蝴蝶结的黑色衣裙,非常漂亮。后来想想,从很早很早之前,知识分子的命运就是如此了,佐拉并不是个特例。
所有的末代,都变得狂躁起来,行进的速度甚至比他们刚刚见到教廷军的时候更快。如果让我做研究论文,我真想研究一样关于绝望和希望哪个能产生更大的力量啊。
于是,三万多个狂奔的尸体,终于和教廷军的正面相接触,教廷的战士斩杀他们,但仅仅砍掉头是不够的,这次的末代不再局限于对血的渴求,即便头落到了地上,他们的肢体仍然舞动着,想要破坏周围的一切。
他们,非生却又未死的家伙,爱这世界却又被这世界抛弃的家伙,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毁灭,毁灭一切,毁灭可以触及的一切。
毁灭,呵呵。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末代再向前推进,完全打乱教廷军的阵型,就可以包抄了。
相对于这次,上次蜃所发动的末代,根本不够看啊。
下面血肉飞溅的时候,在另一面遥远的山岗上,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不得了的家伙,很久不见的家伙。
在夜色和遥远的距离中,即便血族的眼睛都无法看清的家伙,长发在风中飞扬,独自站在那里,貌似,是那个我想念许久的家伙?安,难道真的是安?
可我现在无法抽身前去,我会在战争结束后亲自去确认的。如果安想见我,自然会在那里等,如果他不想见我,我是见不到他的。
渐渐的,教廷军的阵型已经完全被打破,他们的主帅丧失了重整阵型的能力,教廷军向后方溃败而去。
“亚当,带领你的血族兄弟们,从后方完全截断他们的退路。”我说。
“是,主人。”
我已经完全的笑起来了。马上,这场战争就会胜利了,胜利,顶峰,一切,都将属于我。
从后方冲上去的血族军,数量虽然非常少,但直接攻击的是最脆弱的军队的魔法师的部分。血色弥漫,飘着诱人的香。
忽而,下面的氛围变化了。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 ,叫一切信他的 ,不至灭亡 ,反得永生。”
巨大的淡金色的反应光,照映出强烈到极致的光芒。明亮,黑夜被照映的无比明亮。
末代都停止了动作,还有血族的军队和教廷军。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那个只属于圣职者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吟唱。
淡金色的光辉中,显现那个淡金色长发的红衣身影,一如救世主在时间临降。
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