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6 晚宴（1 / 1）
黎安从高层会议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她检查了手机里的新短信，上面显示着“崇宴”。
黎安又回头看了看会议室里陈晋那张百年不变的精致面壳，心里像是卷进了一团污秽的泥巴，搅得生涩酸疼。
她悄悄地走到偏厅没有人的地方，回拨了一个电话。
“你在公司么？好的，你在那里等我。”黎安挂断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向电梯走去。
阴谋的分子，在这座高耸的大楼，像破土而出的春笋，刺啦一下，冒出尖头。
崇宴把手机放在桌上，漆黑的瞳孔里闪现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里，在一座座高耸的大厦下，埋藏着数不尽的白骨。人们舔舐着唇边鲜红的血迹，无情地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向巅峰爬去，然后露出一个满足得意的微笑。
漆黑的藤蔓在幽暗出悄然爬起，刺穿表皮肌肤，将毒汁缓慢地渗透进血液。
黎安走到公司一个偏僻的角落，看了看安静的四周，握在门柄上的手犹豫了很久。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喀拉一声拧开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里，崇宴立在窗前的身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冰冷又遥远。灰色修长的影子被百叶窗里透出的稀疏光线，拉得老长，像是一条无尽延伸的水波。
“这是公司近三年的资料。”黎安蹲下身子，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档案袋。她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时，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崇宴接过黄褐色的档案袋，顺手放进了自己包里。
谁也想不到，这个枯黄褶皱的纸袋里，装着这座城市最大企业之一的综合性广告公司，连续三年的重要机密文件。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黎安给崇宴递去一杯咖啡。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崇宴微笑地接过咖啡，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黎安的问题。
黎安把头低下，看着地上交织的阴影，轻声说：“邱仁知道了，对么？”
“嗯。”崇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褐色汁液让舌苔一阵发麻，他皱了皱眉头：“陈晋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黎安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懒懒地靠在上面，突然笑出了声：“还有，邱羽怎么办？”她也用另一个问题来回到崇宴。
“呵……”崇宴自嘲地笑了一声，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是无奈还是难过，“邱仁说，如果我敢让邱羽难过，他不会原谅我。”
狭小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在房间里，都没有再说话。
陈晋用手托着腮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漆黑的瞳孔就像在看一部六十年代的好莱坞黑白电影。他很安静地坐在办公椅上，领带系在修长的脖颈下，优美的颈线根部还有一个漂亮的美人窝。
电脑屏幕上崇宴和黎安的身影，修长又寂寞，像是摆在橱窗里的模特。
洛肖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上的录像，莫名其妙一阵恐慌从心底涌出。他看着陈晋的背影，笔挺的西装紧紧地包裹在修长的身形上，深灰色的面料在整洁的办公室里，衬着陈晋孤傲的气场，像是一阵狂风席卷进巨大的黑洞。
陈晋以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盯着屏幕十分钟，如果不是接下来他开口说了话，洛肖还以为陈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你说，黎安会主动来跟我说这件事么？”陈晋关掉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起身走到窗前，英俊平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洛肖看着陈晋的侧脸，身上都有些发麻，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每次和陈晋单独相处，他就像是被贞子趴在了后背上，全身起鸡皮疙瘩。他哪里知道陈晋脑袋里想的什么，和这种高级机器人比起来，自己的零件还没有升级。
“你是不是在想，我在想什么？”陈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都没有回头看洛肖一眼。
洛肖以为陈晋在对着空气说绕口令。
“我在想……”陈晋转身靠在落地窗上，姿势像一个正在拍摄杂志封面的欧美模特，他勾起嘴角看着洛肖，“现在看起来，是该帮他办一个欢迎会了。”
洛肖第一次看见陈晋笑得这样诡异，勾起的嘴角里竟然有着一丝兴奋和得意，瞳孔里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这个笑容，美丽动人，又残酷无情。
陈晋一直是这样，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了手心里。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古老吸血鬼贵族，铺下了一张弥天大网，等着吸血鬼猎人带着枪支弹药往里面跳。冰冷英俊的脸上是狩猎的兴奋，与生俱来的高傲。
洛肖觉得，以前对陈晋是有一点害怕。
现在，是恐惧。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后背，究竟隐藏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崇宴先走出的房间。他提着黑色手袋走出来的模样，像一个即将被狗仔抓拍的好莱坞明星。巨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侧脸优美的线条埋藏在阴影里，修长的颈部曲线一直延伸到笔直的锁骨，领口处微微露出一个精致的美人窝。
黎安在几分钟后，紧接着走出了房间。她漂亮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美丽的瞳孔里，隐藏着一丝心虚和羞愧。
他们都没有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在他们俩陆续离开的时候，“咔嚓”一下拍下了照片。
黑暗的转角里，那张在各大杂志疯狂出现的欧洲模特的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在他背后，一个高挑的身影默默立在十米外的走廊，英伦混血的脸上，笑容更加高傲贵气。
欧文把手机收进口袋，转身，修长的身体像是注入了几千克的铅水，突然僵硬在空荡的走道上。
Eric看着转身面对自己的当红模特，对欧文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像一个深夜隐藏在林间的俊美吸血鬼，诡异又富有魅力，懒懒地伸出修长的手，声音特别温柔地说：“Hi，Owen。”
欧文英俊深邃的面容僵硬着了几秒，瞬间又露出一个杂志封面的完美微笑。年轻美丽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高傲姿态，又夹杂着少年的调皮。
“你好啊，我的大设计师。”
欧文走到Eric的面前，走道里的白炽灯照在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身上，发出轻微的机器运转声音。压抑的气氛下，两道身影被白炽灯刺眼的亮光拉扯得修长。
两人直视着对方眼神三秒，突然都弯起眼角笑了起来。
下一秒，便拥抱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Eric。
——好久不见，Owen。
阴谋诡计埋藏在城市的最深处，所谓的朋友在一次次口蜜腹剑交往中相互刺痛，夜色悄然笼罩住整个灯红酒绿的街道。
江湾边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年轻的富二代们衣着光鲜亮丽地走进这艘船里，一个个露出虚伪又美丽的笑容相互打着招呼。
“这不是Tony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不是准备在英国买车吗，怎么就回国了？”
“唉，别说了，Pre-sessional我都没过，还不知道要怎么骗我爸妈才能混过去。对了，你怎么还不把上次那个美女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在和开玩笑吗？我要是给你了，你女朋友还不拿刀过来杀了我？”
“啧啧，你是因为自己看上那姑娘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游轮里女生的对话显得要含蓄很多：
“颖儿你就回国啦，我还以为你准备继续在纽约读研究生呢？”
“学设计有什么必要读研究生啊，我就是过去玩了几年而已。”
“说的也是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几句寒暄后，清脆又渗人的笑声渐渐消失在了清凉的夜风中。
邱羽从晚宴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手机上正显示“8:18pm”。邱羽揉了揉脑袋，看着酒宴上各色的人群，感觉头都要炸了。离邱仁生日派对的召开还有三个多小时，现在时光每流逝一秒，都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邱仁一脸愤怒地把邱羽拽到窗户边上，皱着眉毛问：“姐姐，请你解释一下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邱羽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弟弟，说：“怎么了啊，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还不开心吗？”
邱仁帅气的俊脸像是纠结成了一朵麻花，目光往厅里扫视了一圈，压低声音说：“崇宴呢？”
“不是在那吗？”邱羽指向不远处，认真地说：“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老是没大没小？”
邱仁顺着邱羽的手指，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中年男人。邮轮上的水晶吊灯把大厅里照亮出一副金碧辉煌的景色，优雅的绅士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带微笑地和身边的商务人士细声交谈。从最近中国的股市行情聊到G20金融峰会，从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聊到古典主义画派Jaques Louis David的美术作品，从上一次的慈善机构晚宴聊到这一次的商业聚会。
“你不是在和我认真的吧！？？？”邱仁一副要死了表情。邱羽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说：“啊！你说的是崇宴！？不是崇彦！？”邱仁拿起一杯红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皱着眉毛说：“你真的是中国好姐姐！！”
“不……不客气？”邱羽小心地回答。
“我靠邱羽你他妈智商真的是被狗吃了！崇彦？我亲爱的姐姐，你真的不是在和我开国际大玩笑？He is the last person that I want to see！!”邱仁把高脚杯用力地放到摆满酒水甜品的桌上，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Okay! I’m sorry！”邱羽看着脑袋顶快要冒烟的帅气男生，轻声安慰：“哎呀，你只说了崇Yan，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崇宴’还是‘崇彦’？更何况你们两个不是还那个着么，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万一你最不想见到的人是崇宴，我把他请过来了你岂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你！！……”邱仁被堵得没话说，随手从身边端着香槟盘子走动的侍者那里拿过一杯酒，一口喝下去，压低声音皱着眉毛问：“所以崇宴呢？”
“你现在说的是哪个崇Yan？”邱羽开玩笑地看着弟弟，直到邱仁又拿过一杯香槟一口气灌下，赶紧扯住了他准备拿第三杯的手，笑着说：“哎呀生气干嘛，崇宴等下就到了，你还是先去应付下姑姑舅舅他们吧。”邱羽拿出手机又看了看时间，接着说：“现在八点半，隔零点还有三个多小时，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邱仁白了自己姐姐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冷哼，“吃什么吃，等下反正都是要吐的。”
“……”邱羽一副“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指着一个正在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对邱仁说：“你爸助理过来了。”
“谢谢提醒，我等下也会把这些话转达给你爸的。”
“对了，等下你少喝点，今天客人很多的。”
“为什么？”邱仁显然觉得客人的多少，并不足以成为一个让他放弃玩乐的理由。
邱羽换了更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不然你还想在生日会上打醉拳！？”
“嗯……这个……”邱仁有些犹豫了，轻声问：“要不我们把Stefan灌醉看他打醉拳？”
邱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把酒杯往邱仁头上砸过去的冲动，说：“在美国你们俩都不能合法喝酒好吗！赶快和Simon过去找你爸，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再晚两分钟你就等着被几个姨妈姑姑骂死吧！”
“等下。”邱仁看着Simon背后的英俊男人，脸色突然变得高傲冰冷。
邱羽顺着邱仁的目光看到走在Simon后面的崇宴，冲他递了一个眼色，接着一把拽住邱仁拖出大厅，把他塞进一间客房里，然后转身对邱齐的助理说：“稍微等等好吗，给我们十分钟。”
Simon礼貌地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先去邱先生那里。”
邱羽又看着崇宴，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没有过问，除了一些你们俩中学时的事，其余的他也什么都说。以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关系，我了解你到为人，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但是崇宴——”邱羽眼神严肃起来，认真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不会原谅你。”
崇宴深深叹口了气，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邱仁看着把房门关上的英俊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痞帅的微笑，说：“呵呵，是崇先生啊，真是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邱仁……”崇宴声音低沉由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演奏的乐曲。
“所以你今晚屈尊过来，是打算用来什么收买我呢？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邱仁转身坐到房间里的沙发上，笑着说：“我不记得我生日有邀请你啊。”崇宴低头看着他，诚实地说：“邱羽提前两周就给了我邀请函。”
邱仁回想了一下邱羽刚刚的言行，火气冒了上来：“我靠！又骗老子！”
“邱仁，有些事情你听我解释。”崇宴走过去蹲下身子，单膝跪在男生身边，温柔地说：“好多事情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
“崇宴，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做解释。”邱仁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尤其是我。”崇宴叹了口气，皱起英挺的剑眉，轻轻喊了一声：“邱仁……”
“因为我信你。”邱仁看着他，精致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崇宴……”
“嗯？”
“我信你，但是——”邱仁轻轻地抚摸着崇宴英俊精美的眉眼，“我只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你在一起了。”
“我好累，崇宴。”
邱仁看着崇宴惊诧又痛苦的眼神，站起身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继续说：“对不起。”
“邱仁，你听我说！”崇宴也站起身，拉住准备离开的邱仁，语气平静又稳重，“我知道你所承受的不容易，你是我见过最骄傲的人，你甚至比我自尊心都强。虽然你表面上对所有事情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在意的模样，但是我知道，你比谁都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我知道，要一个像你这么骄傲的人去委屈求全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崇宴眉头微微皱起，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说：“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邱仁转过身看着那个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的男人，心里像是被浸满了硫酸的荆条紧紧勒住。
“我承受的和你一样多，邱仁。”崇宴走过去握住男生的肩膀，说：“如果是你想要的，只要你开口，等秒钟走到12点整的那一刻，我会在邱先生上台前先把话筒抢了，然后告诉所有人我们两个人现在在交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崇宴……”邱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看着崇宴疲惫的眼神，心里莫名心疼。
“邱仁，我不是在逼你，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不是Eric和Stefan，我们周围的生活没有带给我们那么好的环境让我们可以自由地恋爱。”崇宴眼睛有些微红，声音迷人又温柔：“我是喜欢低调，但是不代表我就从不考虑你。”他盯着男生的眼睛，郑重地说：“邱仁，你真的有勇气面对除了你的姐姐和你最好的朋友之外的那些人吗？我不说邱先生和你的家人，就算只是那些交情一般的朋友熟人 ，你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向他们坦白一切吗？”
邱仁有点不敢看崇宴的眼睛，低下头说：“我又没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也就只是喜欢你一个人而已，我怕什么。”
“邱仁，你还不明白吗？”崇宴温柔地把邱仁拦进怀里，男生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飘进他的鼻尖，熟悉的味道让人有些想哭。崇宴紧紧地抱着邱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觉得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么？要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的亲人朋友那样宽恕你包容你，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好担心的了。”邱仁把下巴搁在崇宴的肩膀上，闷闷不乐地说：“这本来就不是一件错事，干嘛要别人去‘宽恕’？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又怎么能说是‘包容’呢？你会去包容我姐姐和陈晋谈恋爱吗？你会包容买东西要付钱这种事情吗？”
崇宴轻轻推开邱仁，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英俊精美的面容满是心疼，“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邱羽他们那样，把homosexual只当成一件吃饭一样普通的事情。”崇宴伸手搂住邱仁的脑袋把人重新搂紧怀里，继续说：“假如十个人里面有五个人可以接受，另外五个人里面有三个表示中立，既不接受也不反对，剩下即使只有两个反对的，他们随口一句‘变态、恶心、去死’就可以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崇宴低头看着那个帅气的少年，柔声说：“这方面给你带来的任何一丝伤害，我都会难受得要命。”
邱仁把头偏向一边，小声又任性地说：“我才不会在意……”
“你会的。”崇宴温柔地抚摸着邱仁柔软的头发，轻声说：“我了解你 。”
邱仁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游轮发动机的声响，还有窗外海水拍打船身的声响。他伸手慢慢地抱住男人笔挺的后背，把头塞进他的颈窝里，内心痛苦的根源像是喷涌而出的岩浆，瞬间腐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邱仁把脑袋蹭在男人颈窝里左右擦了擦，红着眼睛轻声说：“崇宴，我真的好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崇宴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少年，继续说：“在我爸找到你后，你知道那天你来找我和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说得我心都要碎了，但是为什么我都没有反驳你一句吗？”
邱仁心虚地看着窗外，小声说：“……我以后不会随便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崇宴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你自己默默承受的那些。所以即使你对我那样说，我也知道你是口不对心。只要可以和你一起，我不在意我们的关系是情侣还是朋友还是知己还是兄弟。”崇宴让少年重新坐到沙发上，低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容还是如他少年时期一般帅气迷人。崇宴还是蹲下身体单膝跪在男生身边，伸手抚摸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邱仁，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从我知道自己对你动心的那天起，有段时间真的好痛苦，我挣扎了好久。高二那年你姐姐出国后你就一直缠着我，我真的担心自己误解了你的意思，也许你只是把我当成了邱羽的朋友。但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之间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那你以后该怎么办。”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一直拒绝我？”邱仁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那就好，搞得我还真以为是因为自己没魅力。”
邱仁和Stefan一样，都是粗神经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崇宴微笑地看着他：“邱仁，我知道这条路我们会走得很不容易，但是当我和你表达好感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了，不管以后这条路会有多艰难，会遭受多少的打击白眼和非议，我都义无反顾。”崇宴双手轻轻捧起男生的脸，温柔又坚定地说：“你听清楚了吗邱仁，我崇宴，在你满十七岁那天起，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崇宴看着邱仁满脸尴尬的神色，挑起眉毛：“邱仁？”
“首先我必须说，我真的很感动，亲爱的，真的。”邱仁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继续说：“如果不是要赶着去和我家的七大姑八大舅去打招呼，我差点都哭了。”
崇宴：“……”
邱仁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情愫。万一刚才真的一个没忍住，情绪爆发出来不小心掉了眼泪，等Stefan他们知道后，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但是崇宴，我问你哈，你刚刚尴尬吗？”邱仁一本正经地看着那个俊美无比的男人：“你这人吧，有时候和那个陈晋还挺像的，都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最近这几次你真的……嗯，怎么说呢，话多？（崇宴：……）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把接下来十年的话都说完了，我现在比较担心今后和你一起生活会不会像看默片一样。”
崇宴：“……”
邱仁看着已经起身打算去开门的崇宴，跟在他身后继续叽叽喳喳：“哎，你刚刚那么深情地和我告白，说了这么多情话，真不尴尬啊？”
崇宴回头看着那个已经开始活蹦乱跳的少年，认真地说：“开始不，现在有了。”
……
Stefan终于找到了邱仁，他看着站在房门口的两个大帅哥，断章取义，好奇地大吼：“天哪，崇宴你有了？？？？”
崇宴翻了个白眼，忽略身边两只举世大活宝：“我去我爸那里有点事，等下过来找你们。”崇宴说完又转头对邱仁补充了一句：“少喝点。”
Stefan看着崇宴的背影，用胳膊肘推了推邱仁，说：“你们和好啦？”
邱仁冷哼一声，用面部表情里难以掩饰的兴奋来回应金发男生。
“啊啊啊啊……”Stefan痛苦地倒在邱仁身上：“为什么我们家洛肖就不能像崇宴那样细心体贴啊！”
邱仁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向那个正在发病对欧美模特，皱着眉毛说：“你来找我干吗！”
Stefan揉着自己的肩膀：“当然是邱先生找你啊！你在船上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小时好不好！我还以为你被Eric掳去……”
“完了！！”邱仁完全忽略Stefan的话，急急忙忙快速向晚宴正厅跑去。
游轮正厅的酒宴上聚集着各色的人群。刚回国的年轻女生们在讨论名牌包包和时装周，也有不少人谈论着如果不依靠家里，自己要如何创业；中年的成功商务人士相互聊股市、聊债券、聊古董、聊艺术……聊到最后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上，却没有办法靠近。
Simon礼貌地替邱齐婉拒那些准备上前和他攀谈的商业人士，一群穿着黑色的西装男人被隔绝在离邱齐十米左右的地方。
大家争相巴结的那个人就是邱齐。
传说中的邱齐。
电视上的他，是优雅的、知性的、智慧的、精明的、稳重的；而生活中的他，是温柔的、幽默的、有内涵的、富有修养的、充满父爱的。
“邱先生好啊！”邱仁笑眯眯地跑到自己父亲身边，帅气年轻的面容掩饰不住的久违的喜悦。
“怎么这么开心。”邱齐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礼貌又有些生疏地和亲戚朋友寒暄着，就听见儿子喊自己的声音。邱齐回头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少年，微笑着说：“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来，快过来和长辈们打招呼。”
“哎！好的！各位……”邱仁看着朝自己慢圈过来的亲戚好友，目光从大姨妈开始流转，一直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小舅爷爷，隔了好一会儿，露出他帅气的招牌邱式微笑，掷地有声地吐出了六个字：“各位亲戚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