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涯路远（1 / 1）

火炉映亮了屋子里的一切，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平躺在床上，王医生守在一边，我们走进屋子，他并不抬眼看我们一眼。

养母走到女孩近前，身子一点点蹲下去。她背对着我，我无法看见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到她在哭，可颤抖的肩膀又像是在笑。

我一步步走过去，我问王医生：“这女孩是谁？她是山猫吗？”

王医生咧开嘴，努力想笑一笑，他说：“妖狸子啊，这女孩怎么可能是山猫？山猫已经被你害死了……”

我的心一点点迟钝地消化着他的话，我上前去抓起女孩的手，明明是温热的。我用眼神继续追问，王医生又咧了咧嘴，告诉我：“你可以问问你多金又狠辣的妈妈啊，这女孩是她女儿。你可以问问她，为了复活她的亲生女儿，她当初是如何找到了身体中藏着山猫全部灵气的你，又如何让自己女儿的灵气寄生在你身体上，侵占着山猫的一切。现在很好啊，山猫的灵气完全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她的女儿，她应该满意了吧？妖狸子，你这个容器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呢。”

养母站起身，把床上的女孩抱起来，女孩柔弱的身体仿佛一碰就碎的纸片人，瘦弱乖顺，靠在养母的胸前。养母抱着女孩一步步走出门去，期间并没有看我一眼。

王医生丝毫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只目光凌厉地看向我，“山猫为你而死，你会为她报仇吗？”

我的思维一时没跟上，愣在当场。王医生神色充满失望，嘲讽道：“山猫真够可怜的，进入你的身体，同你一起离开大瓦山，失去了维持灵力的源泉，却仍以自己的灵力保护你。寄居在你身体中时被别有心思的异能者发现，被一个人类的灵气侵蚀，抵抗不能。最后为救下你的手，被人类的灵气钻了空子，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而你，却连给她报仇都不想。一个纯净的山妖，就这么死了，值得？”

我努力试图消化王医生的话，事情的脉络终于渐渐清明起来。难怪，每当我发生一些危险，总能化险为夷，幸免于难。是这个不知何时进入我身体的大瓦山的山妖一直在我的身体中，保护我？那么，我近两年的数次“隐形”，也与山猫有关吗？

没有人肯给我答案。

可要说报仇的话，该找那群乡非吗？还是找养大了我，给了我一个家的养母？

王医生眼神中渐渐凝起不屑，我脸上木讷的表情已经将他彻底惹恼。王医生最后一个请求，是让我指给他去大瓦山的路，他要把山猫已经没有灵气和灵性的唯一遗留物带回去，葬在那片桃林中。他说，山猫是妖，就应该留在最纯净的环境中，也许花谢花开，几度轮回之后，山桃盛开的地方，会孕化出另外的精灵。

我和王医生一起进入曾经的山村，那个给过我恐惧和悲伤的地方如今平静依旧，旧时痕迹不复存在。回城的时候，我带回了几颗桃花泪，我想，假如有一天能够重遇一水，这桃花泪，就是我们得以相认的信物吧？

明哥和俊雅最终在一起了，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走的时候我去送了站，站台上好多一同去送行的同学。明哥直直走向我，紧紧拥抱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上车了。俊雅隔着远远的冲我挥挥手，我回以微笑。

我决定离开这座生活了九年的城市。

我们，从此天涯路远，再无期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