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1 / 1)
江屿他们又前后辗转了几个村落,之后的志愿咨询也算是顺利,最后一站他们到了一个名叫林叶镇的小镇。
经过一天的咨询,一行人回到了临时住处。
晚上,束荫洗过澡之后出了房间,在江屿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抬手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门。
江屿开门,见是束荫,侧了侧身体,说道:“进来。”
束荫进了江屿的房间,略微有些局促,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回身看着他。
江屿关上门:“有事?”
束荫支吾着问道:“我能请假几天吗?”
江屿意外:“你想留在广西?”
束荫点头:“我想在这待几天。”
“原因呢?”
束荫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爸爸在广西支教,我想去看看他。”
江屿这下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想来广西了。
“可以吗?”束荫迫切的问道。
“你知道怎么去吗?”
束荫重重的点了下头:“嗯,我问过了,从这边的汽车站就可以搭车到那。”
江屿思索了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束荫神色迟疑了下,又毅然地说:“没问题的。”
江屿没有应答,端详着她的脸似是在思忖着什么。束荫目光殷切的望着她,有些紧张。
“好。”江屿最终说道。
束荫松了口气,由衷道:“谢谢。”
束荫离开房间后,江屿靠在门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个不成功的试探,他想。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带着行李到了汽车站。乡下汽车站十分简陋,购票处只有一个人在卖票,车站候车厅里的人也寥寥无几。
汪洋他们打算去买到火车站的票,江屿走过去和他们几个说了什么,他们往束荫身上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束荫站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她摸了摸信封上的字体,‘织云村’几个字被她摸得隐隐发烫,她心中也因为期待变得炙热了起来。
“束荫。”不远处汪洋喊了句。
束荫收起信封看过去,汪洋朝她挥了挥手:“我们先走了。”
束荫也朝他们挥了挥手,又看了眼江屿,他正低头和林梦婷说话没往她这看,她心里隐隐有些孤身一人的失落。
江屿送汪洋,周嘉易,林梦婷三人进了车站,之后带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往回走。
“欸?”束荫看着走回来的江屿,有些莫名,等他走近了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江屿站在她面前,“去买票,两张。”
“你……”
“我跟你一起去。”江屿面色无虞的说。
束荫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
江屿:“我不想下次被救出来的人是你。”
“……”束荫一窘,低声反驳了句,“才不会。”
江屿扬了扬嘴角。
束荫莫名有些脸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拖着行李往售票窗口走:“我去买票。”
林叶镇到织云村只有大巴,一天只有两班车,束荫去买票时,售票员告诉她一班车刚走,下一班要两小时之后才能到。
束荫和江屿两人只能在候车厅坐着等着。
“你留在这儿不影响工作吗?”束荫扭头问江屿。
“我安排好了。”
“哦。”束荫又看了江屿两眼,原本她对于自己一人孤身要前往完全陌生的地方,心底是没底并且还有些害怕的,可如今江屿坐在她的身边,她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江屿从束荫手里拿过一张车票,看了眼上面的目的地,问她:“以前没去过?”
“没有。”束荫有些沮丧,“我妈不让我来。”
江屿了然,又问:“你和你爸爸感情很好?”
“嗯。”束荫肯定地说,“虽然从我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我,但是我们一直有联系。”
“写信。”
“你怎么知道?”束荫惊愕。
江屿眼神看向束荫的上衣口袋,她也跟着看过去,才发现牛皮纸信封露出了一角。
束荫笑笑:“我爸爸以前是中文系教授,喜欢特别旧特别古老的东西,我考上舞蹈学院的时候,他还特地写了一副字寄给我,就因为这个我还被舍友们取笑。”束荫眼神黯了黯,“不过那副字现在看不到了。”
“嗯?”
束荫喟叹一口气,才幽幽的说:“被我撕了。”
江屿挑了下眉:“后悔了?”
“后悔了。”
江屿低头看着束荫,她懊恼的时候翕动鼻翼眉头轻蹙,居然还嘟了嘟嘴。
江屿观察细致入微,又忽然想起那晚林梦婷说的话,微微失了神。
他们在汽车站坐了两个小时,等广播通知可以上车时已近正午,束荫特地跑到车站的小卖部买了点点心一起带上车。
他们挑了个靠后的位置,江屿把两人的行李归置在一旁,整理好后才坐下。
大巴车按时出发,车上没坐满,三三两两大多是挑着担子出来做买卖的人,他们把担子摆放在过道上,各自用方言交谈着。
大巴车在山路上左拐右拐,一路颠簸,束荫刚开始还有兴致望着窗外观赏风景,到了后来就被颠的昏昏欲睡了,最后真的就睡了过去。
江屿看她睡熟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同时伸手绕过她的头顶,拨正她的脑袋,让她不至于撞到窗户上。
这时,车一个转弯,束荫的身体一倾就靠在了江屿的身上,压住了江屿的臂弯。
江屿一愣,之后也没再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靠在他怀里沉睡。
束荫醒来时,迷瞪着睁了睁眼睛,就看到自己身上的外套。
“醒了?”
束荫抬头就撞到了江屿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靠着他,于是赶忙坐直了身体,手抓着外套,张了张口:“不好意思……我……”
“快到了。”江屿打断她的话,收回自己有些发麻的手。
束荫低着头把外套递还给他,嗫嚅了句:“谢谢。”
江屿接过放在膝上。
束荫看向窗外,看到西斜的夕阳微微有些讶异。大巴车到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几颗明星在天边闪烁。
江屿和束荫提着行李下了车,一阵山风吹过,束荫打了个哆嗦,她左右张望了下,大巴车停在了一个小站牌前,等人都下车了后就晃晃悠悠的开走了,留下一行人站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束荫有些着急,她不知道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织云村。
江屿比她镇定,径直走到一起下车的几个人面前询问,束荫看见后也跟了上去。
“织云村?那不就是我们村嘛。”其中一个高个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浓浓的方言腔回答。
束荫勉强分辨出了几个音节,于是面上一喜,问道:“你们认识束业吗?”
“束老师?”
束荫喜出望外:“就是他就是他。”
另一个较矮的男子回答:“束老师啊,我们全村人都认识他。”
束荫只听懂了‘认识’两个字,马上问道:“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高个男子似乎有所顾虑,打量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他什么人?”
“啊?”束荫没听明白。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是他什么人?”
束荫费了好大劲才听懂了,指了指自己说:“我是他女儿。”
“束老师的女儿啊。”高个男人听完笑了起来,对身旁的伙伴说:“她是束老师的女儿。”
几人纷纷看了过来。
高个男子又指了指江屿:“那他就是束老师的女婿了?”
对方语速太快,束荫没细听,囫囵的点点头应了声:“嗯。”
一旁听懂了的江屿略微挑了挑眉,勾了勾唇角。
高个男子得知束荫和江屿的身份后变得有些殷勤,愣是要帮他们提行李,束荫忙摆手拒绝。
“你们不知道,进我们村的山路特别难走,现在又是晚上,你们不熟悉路,还是我们拎着,你们跟着我们走快点。”高个男子解释,然后伸手提过束荫的行李,矮个接过了江屿的行李。
“跟我们走吧。”高个男子说。
束荫看了眼江屿,他对她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跟在他们身后朝一座山里走,高个男子解释说织云村位于一个小盆地内部,所以需要走山路。
趁夜入山,山里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着,显得山谷愈发幽深,山路坎坷难行,头顶的树枝虬结,脚下的树根盘根错节,脚踏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山路不平坦,每落下一步都要反复确认,束荫走得有些艰难,她觉得自己的右脚踝隐隐作痛。
江屿回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手伸过来。”
束荫一愣,抬头看着他。
江屿没收回手,目光毫不躲避,直直的看着她。
束荫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掌心里,江屿收紧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柔弱无骨,带着微凉。
江屿牵着束荫继续在黑暗中前行,有了江屿的带头,束荫总算是走得轻松了一些。
“对不起。”束荫突然说道。
“嗯?”
“我不知道会这么远。”
“嗯。”
“快到了。”前头的高个男子喊了句。
束荫抬头往前看去,三两灯火,她犹如武陵人般豁然开朗,内心里涌动着不可抑制的激动。
最后走了一小段下坡路就到了村里,江屿没松手,束荫也忘了挣开,村上的人看到江屿和束荫纷纷多看了两眼。
“他们是束老师的女儿和女婿。”高个男子用方言喊道。
“就在前头了。”高个男子回头对他们说道。
走得越近,束荫朝越兴奋,江屿握着她的手都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就是这儿了。”高个男子在一间竹屋前停住,往里喊了声,“束老师。”
“哎。”里面应了声。
束荫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湿了眼眶,之后见到束业从屋里出来,忍不住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