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回 流寇逃遁沿途越货杀人（1 / 1）

成化初年贼匪凶，宪宗坐殿奏疏蜂。官军剿匪常遭挫，流寇逞强屡庆功。天赐陈庄绝伦女，地造宝岛出英雄。除恶惩暴匡正义，保境安民受御封。日月浮沉，话说明朝上叶，宪宗帝即位以后，明王朝便天下不宁，深究其因，无非关联着朝廷几大时弊。

一是骨肉相残，二是奸佞横行，三是权阉迭起，四是宫闱恃宠，五是流寇殃民等循环不息，此可足丧元气，倾覆国祚。

成化二年，万贵妃宠冠六宫、权倾内外，鸩杀皇子、逼缢嫔妃，伸手朝廷培植亲信，为自己父兄及远亲故交封赏。还纵使内侍梁方、韦兴、钱能、王敬、汪直等数十名宦官，出宫采办天下珍稀、苛扰民间，宦官们日进美珠珍宝谄事万妃。朝廷原本有个东厂，万妃唆使宪宗设一西厂，令汪直统领，盖东厂之上，罗织冤狱残害忠良。

冥冥中天象映照；有大理寺少卿常嵛、夜观星斗，发现紫微暗而无光，此乃是不祥之兆！这表明皇上身边有奸佞作祟，须清除君侧。

一日早朝，常嵛便奏与圣上，哪知宪宗帝听了大怒：斥责其胡言乱语，急令殿前锦衣卫廷杖三十、逐出大殿，从此不再有人敢提。

继而北有匈奴进犯，东面沿海有倭贼寇边，南有广西洞酋柳大苟聚众数十万起事造反，内有盗匪四起；其时湘、粤苗瑶及荆襄盗寇、平凉叛酋先后造反祸乱。此外江盗、胡匪遍地开花，适遇年岁饥荒、倭贼残暴，沿海百姓举家纷纷出逃、流民日聚。

且说湖北荆襄，沿汉江上溯便是郧阳，地界秦、豫、楚三省。是地有个流民头目姓刘名通，力能举起千斤石狮子，绰号叫作刘千斤。同伙姓迟名龙，绰号迟和尚。两人纠集党羽二十余万，占据梅溪寺高揭黄旗，推刘千斤为汉王，伪署将军、元帅数十人。以迟和尚为主谋率领乌众四出掳抢，攻城掠地。地方官遣将曾多次征剿，却屡捕不获，反被他杀得大败,常有片甲无回。

朝廷接着警报！方知贼势猖獗，非同小可。乃命抚宁伯汪元，为讨贼总兵官。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别令湖广总督狄甫臣、部御史陈家荣、会同三路人马，号称大军二十余万直捣贼巢。

王师围剿，乌众早吓得胆寒！大都往老林深处遁去。然而，也有流民头目非常狡诈；他们懂得，越往里逃越是死路一条。便有刘千斤堂弟刘闯，带了十几名亲信、化妆成山里百姓，乘着夜黑蹑足下山，绕出重围拼命逃窜。不料; 前面有条大河挡道。

众流民停下脚来察看细想：哦！这不就是汉江么？哎！我等已逃出数十里了。于是，这才歇下来喘息。少顷，又有流民陆续逃来两拨。

这时，刘闯便向众流民发问：尔等聚来，欲往何处？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都心中无数不好作答。只见刘闯也自语道：这大军压境、是有家也不能回，你若是回到家里，地方乡勇也会缚你问罪、反累及家人，我等别无选择、只有顺江而下，再寻栖身之处了。众人听了都齐声说：我等权听大将军定夺！于是，大伙继续沿江下行。

你道这‘大将军’是何来由？刘闯年约三十有二，荆襄樊城人，身高七尺，长得一身横肉，力能举起农家石磙，惯使一口狗头大刀。于上年被他堂兄刘千斤伪署大将军头衔，绰号叫做：刘大力。

众流民小心前行、走不多远，见前面江边有束亮光闪烁、便朝着走去，原来是一条大船泊于江岸。刘大力示意众人上船，船家从睡梦中惊醒，见是一伙歹徒闯入，顿时吓得两腿哆嗦！站不起来。

刘闯走上前去不用分说，拔出腰刀，结果了船家性命。众流民见大将军处事果决，都趋迎恐后，纷纷进到舱里将船家纤夫、男女老幼全数抓出。刘大力下令：“不留活口，省得报官后惹出祸端。”众流民得令！ 便都拔出朴刀，将其余六人全部一刀两断、尸沉江底，瞬间功夫，船家一共七口杀了个精光。

刘大力呵令：“拔锚扬帆，快快开船。”至此，这伙流民方显露出杀人不眨眼的悍匪锋芒！一夜逃窜、惊魂未定的山贼，此时便轻松的坐上了快船，也逃离了险境，别说心里有多惬意。于是个个称赞说：刘大将军有胆识、指挥有方，我等惟大将军号令事从。

船行不多时天已大亮。刘大力清点贼众，足有五十人。其中还有两贼，也是被汉王刘通伪署将军衔。一名丁龙，祖居福建青州，于上年随流民大潮流窜到此，年约三十、长得牛高马大、有股蛮力，惯使一支单鞭、足有四尺来长，绰号叫做‘丁大鞭’。

一名刁晃，浙江温岭人，于早年跟随流民大潮窜来。已年三十四五了，却是一高个瘦骨、面目狰狞、阴险狡诈之徒，惯使一杆勾镰枪，还有他祖上传下一绝世伎俩、便是身藏巨毒暗镖，可百步中的、几无虚发。此人生性多疑，诡计多端，人送外号：‘刁道人’。丁、刁二人见是刘大将军，便忙行大礼；“末将参见大将军！”

此时刘闯也认出了这两名副将，虽不是他手下干将却也早有耳闻，便忙上前去将他两挽住道：“二位请起，从今以后、我等都是兄弟、再也不要叫我大将军了，省得让人觉察我等的来历、牵出事端。”众贼听了觉得也是，即齐声‘遵命！’

刘大力又说：我等既已聚在一起，这是我等有缘。将来还要一起打拼谋生，但也得有个称呼排序才行啊？众寇回答：大将军说得极是！

俄顷，刘闯想了一想又讲：“这样吧，你们就称我为大王，丁龙为二大王，刁晃为三大王。”众小贼齐声称庆！三头目自封就此排定。小喽们聚拢、向三个大王行叩拜大礼, 都道：愿随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闯听了大喜!忙令众贼‘平身’。另：大王刘闯挑选亲兵两名为自己使唤。二王，三王各拨一名供其听佣。剩余四十三人，共分为三标，每标命一标头。从此，这伙贼众便有了严格的等级尊卑，团伙组织也就此形成，并制定了一些严励的规约。

如掳掠财物必须全数交出、不准隐瞒私藏，不准三五成群自主行动、将财物又中饱私囊，不准将掳来的女子先侮后交等等。以上各款如有违返、一律按罪论处决不轻饶。

船在继续前行，大王问：“这船上有多少粮饷，可供食几日？”有小贼回禀：“足可以用上十日粮饷，也有鱼、肉等菜蔬，还有好酒数坛，雪花银子二百两，制钱十贯。”

刘大力听了又是大喜！遂命生火造饭，本王有些饥乏，要进膳吃酒了。此时，只见三大王刁道人向大王进言：“我等现有五十之众，就此一条大船本就不够使用，将来还要网罗小的、扩充势力。像这样的大船、少则还需两艘才行，不知大王以为可否？”

刘闯听了忙说：“三弟考虑周全、说得及时。” 立即吩咐下去：“观注前方江面来船，如是单身载货大船、最好是新造大船，小的们只管跳过去夺下。”遵命！众小喽齐声应答。

话音刚落，早有眼尖小贼喊叫：来了！来了好一条大船，还是三道桅竿的大船，那樯帆好象都是新的、是一条新造大船。喽众们全部做好临战准备，只见与那船挨身擦过时、众贼一齐突出高声呐喊：手持钢刀、蜂涌跳上，片刻间便结果了船家六口性命，全都抛尸江底，将这条崭新的货船劫了过来。

原来，这是一条满载大米、油盐的货船，就粮油竟有数十吨。舱内还搜出金银细软价值数百两，也有制钱十数贯。喽罗们无不欢心鼓舞！ 都叫嚷着说到：这比跟随汉王、在深山老林受苦，要快活得多呢。

贼众随船沿汉江直下，只行了两日，便获得如此丰厚的战利,这是众贼连着梦都未曾想到的。仅粮食、油料就足可用上两三年，喽众们无不兴高采烈，心花怒放！他们鼓噪发誓：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跟定大王。

然而，船向前行、又去往何处？哪里能容这伙恶寇栖身？大王刘大力心里也没有底。此时，喽罗们也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就在众匪走投无路、前途茫然时……其中有个小贼，说出一个去处，令众匪都非常高兴。他们全都有如绝处逢生！兴奋不已，这小厮的话、确实有分教，且待下回再表。

这正是：流寇聚首窜洞庭，殃民祸国露狰狞。避锋潜入湖广地，杀人越货殃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