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六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1 / 1）
时值严冬，纷纷瑞雪，通满朝歌，凛烈朔风，舞乱梨花。空中银珠乱洒，半天柳絮交加；行人拂袖舞梨花，满树千枝压银花。公子围炉酌酒，仙翁扫雪烹茶；夜来朔风透窗纱，不知是雪花梅花。
瓦楞鸳鸯轻拂粉，炉焚兰麝可添锦。云迷四野催妆成，晚阁红炉玉影偏。此雪似梨花，似杨花，似梅花，似琼花；似梨花白，似杨花细，似梅花无香，似琼花珍贵。
此雪乃有声有色，有气有味；有声者如蚕食叶，有气者冷侵心骨，有色者比美玉无瑕，有味者能识来年禾稼。团团如滚珠，霏霏如玉屑；一两片似凤羽鹅毛，两三片似柳絮蝴蝶，五六片似梅花花萼。
此雪下到稠密处，只见江湖一道青。此雪有富有贵，有贫有贱。富贵者，红炉添兽炭，绿阁饮新酒。贫贱者，厨中无谷米，灶下无旧柴，非是老天传敕旨，分明降下杀人刀。
纣王意与妲己饮宴赏雪，宫人传话娘娘突发心痛之疾，纣王惊骇，摆驾寿仙宫，只见妲己躺在榻上，闭口不言，面皮俱紫，纣王吓得面如土色，急忙问道：“美人自随朕数年，未有此疾，今日如何得这等凶症？”琵琶故意点头叹息道：“娘娘这是旧疾复发了。”
纣王问道：“司掌为何知美人有此旧疾？”琵琶奏：“昔在冀州，曾与娘娘有一面之缘，故知其旧疾。娘娘常有心痛之疾，冀州有一医士，姓张名元，他用药最妙，有玲珑心一片，煎汤吃下，此疾即愈。”
纣王道：“传旨宣冀州医士张元。”琵琶奏道：“大王之言差矣！朝歌到冀州有多少路？一去一来，至少月馀，耽误日期，焉能救得？除非朝歌之地，若人有玲珑心，取他一片，登时可救，如无，须臾即死。”
纣王问道：“玲珑心谁人知道？”琵琶道：“臣曾拜师，善能推算。”纣王大喜，命琵琶速算，琵琶假意掏指，算来算去道：“朝中只一大臣，官居显爵，位极人臣，只怕此人舍不得，不肯救援娘娘。”
纣王道：“是谁快说。”琵琶道：“惟亚相比干，乃是玲珑七窍之心。”纣王道：“比干乃是皇叔，一宗嫡派，难道不肯借一片玲珑心，为美人起沉之疾？速发御札，宣比干。”
比干闲居无辜，正为国家颠倒，朝政失宜，心中踌躇，忽值堂官敲云板，传御札立宣见驾。比干接札礼毕曰：“大人先回，午门会齐。”比干自思，“朝中无事，御札为何甚速？”话未了，又报御札又至。比干又接过。不一时，连到五次御札。比干疑惑：“有甚紧急，连发五札？”正沉思时，又报御札又至，持札者乃大将军原心。比干接毕，问道：“何事要紧，用札六次？”
原心道：“丞相在上，方今国事渐衰，大王日前又新封国师，司掌，国师名曰申公豹，司掌名曰：琵琶。今日早膳，娘娘偶然心痛疾发，看看气绝；司掌陈说，要得玲珑心一片，煎汤吃下即愈。大王言：“玲珑心如何晓得？”琵琶会算，算丞相是玲珑心，因此发札六道，要借老千岁的一片心，急救娘娘，故此紧急。”
比干听罢，惊得心胆俱落，自思事已如此，乃道：“原心你在午门等候，我即至也。”原心晓得姜子牙走前给了比干一道符，比干此举定是取符，也不阻拦，随他去了。
待得一时片刻，比干急忙出门，已穿好朝服上马，随原心前往，至于大殿行礼，礼毕后，纣王道：“王后偶发沉疴心痛之疾，惟玲珑心可愈。皇叔有玲珑心，乞借一片作汤治疾。若愈，此功莫大焉。”
比干问：“心是何物？”纣王道：“乃皇叔腹内之心。”
比干怒奏道：“心者一身之主，隐於肺内，坐六叶两耳之中；百恶无侵，一侵即死，心正，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心为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根本。吾心有伤，岂有生路？老臣虽死不惜，只是社稷邱墟，贤能尽绝；今昏君妖妇之言，赐吾摘心之祸。只怕比干在，江山在；比干亡，江山亡。”
纣王道：“皇叔之言差矣！今只借心一片，无伤於事，何必多言。”比干厉声大叫道：“昏君！你是酒色昏迷，糊涂狗彘，心去一片，吾即死矣。比干不犯剜心之罪，如何无辜遭此飞殃？”
纣王大怒道：“君叫臣死，不死不忠；台上毁君，有亏臣节，如不从命，命人拿下去取了心来。”
比干大骂：“妲己贱人！我死冥下，见先帝无愧矣！”喝左右：“取剑来与我！“奉御官将剑递与比干，比干接剑在手，望太庙大拜八拜，泣声道：“成汤先王！岂知殷纣断送成汤二十八世天下，非臣之不忠耳！”遂解带现躯，将剑往脐中刺入，将腹剖开，其血不流；比干将手入腹内摘心而出，往下一掷，掩袍不语，面似淡金，迳下殿去了。
纣王自取比干心作汤，疗妲己之疾，一时全愈，无暇顾及其他。一时又想与妲己温存，原心劝说娘娘身子刚好，总要将养几日，纣王只好作罢，去了酒池肉林寻其他妃嫔，幸好原心常献美人，倒也没有无聊了他。只是如今床第之事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想问问原心有何药石可用，但碍于君王之面，纣王又隐了下去。
待纣王走后，妲己问原心：“你没有真的给我吃人心吧？”
“诶？”原心装傻道，“不演得真一点，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妲己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有数道：“谅你也不敢。”
琵琶见两人中间隐隐生出的暧昧气息不满，开口道：“这比干心都没了还能活着，你们就不担心吗？”
原心道：“之前姜子牙曾给过他一道符，估计就是这道符的作用，不过也就拖得一时半刻，毕竟人无心不可活。”
琵琶觉得好笑，这句话可熟得很，问原心：“那你原心可有心？”琵琶这话带着讽刺，不满，连不知两人矛盾的妲己都听出了里面的醋意，只默然不语，待得听原心如何回答。
原心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激起千层浪来，但自己有法应对，只是要说的话羞人了点，但她原心几时怕羞过？道：“原心之前就把心送人了，所以当然无心。”
“送给谁了？”琵琶问，隐隐知道这人怕是妲己，果不其然，原心满脸笑意地看着妲己不语。
妲己不想牵扯其中，说道：“现下比干已除，再无人阻碍，但是光凭我们几个还是不够，你还是要替我去寻些高人。”
哪怕妲己不说，原心也要主动提出来：“申公豹已经去了，只是我怕他找不到我要找的人。”
妲己好奇道：“哦，什么人？”
原心止不住的笑意，满是自信地说道：“有了此人，天上地下，皆可去得。”
妲己更加好奇地问道：“相识之人？”原心点头道：“相知相交。”
琵琶说道：“我现在对你真有疑惑了，妲己跟我你出现的时候，穿的十分古怪，行事说话也异于常人，按理说你不该是这个地方的人，只是除了灵界便是这人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如今还多了一个同伴。”
原心笑了笑，觉得现在说出真相也无妨，省得老被猜忌，于是道：“我确实是这人间的，只不过时间要往后推点，差不多几千年后吧。”
“什么，意思？”琵琶疑惑，“是你说的太深奥还是我理解的太浅显？”
“嗯——”原心换个说法道，“比如现在的你去了夏朝，而我则从后世来到商朝，所以言语行径与商朝人迥异。”
“这么说来殷商将来会如何你都知道。”妲己明白了原心的意思。
原心摇头道：“很可惜，我历史学得不好，只知道一个大概，详细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把你知道的大概情况说一下。”妲己吩咐道。
既然妲己有命，原心不敢不从，慢慢道来：“ 大约纣王三十四年，与周人牧野一战，商军前徒倒戈，血流浮杵，国内商军尽墨，帝辛逃到鹿台自焚而死。商王朝就此灭亡，周王朝建立。”
“成汤数尽，周室当兴。大家都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信息。”
妲己想知道封神一事到底如何，可惜原心并不知道，本想蒙混过去，看来只能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这中间到底如何，我是不知道的，只有传闻，姜子牙确实封神坛上列花笺。”
“这么说封神应该是成功的了。”妲己略放宽心。
“从后世来此之人不止我一个，另有他人或许知道的更多。”
“便是你要去寻的人？”琵琶问。
“事不宜迟，你尽早出发。”妲己几乎有点急躁，语气不如平日冷静。
琵琶跟着原心一起退出妲己寝宫，两人沿路走了几步后，原心问：“你是有什么事吧？”琵琶一向避着自己走，而且平时常在妲己寝宫玩耍，从没有主动跟自己走过。
琵琶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把别人介绍给妲己？那个人比你厉害，妲己不就不需要你了吗？”
原心没想到她居然想到这一步，看来很关心自己，心里笑了笑，说道：“正因为我喜欢妲己，才会愿意给她提供更好的帮助，我不认为还有人会比我更喜欢她。”
琵琶摇头道：“妲己喜欢强者，并不会被什么真心诚意感动，而且若是她真喜欢上别人了呢？”
“若是她真喜欢上别人，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杀了他或者被他杀。”原心语气平静地说道，琵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道：“你这想法倒实在，妲己看上的人必定是天上人间难有的高手，赢了，妲己就是你的，输了，你就是阎王的。”
“你倒懂我。”
“可是原心，你真的有送死的觉悟了吗？”
“我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弱吗？”原心问，带着点无奈。
“老实说，你与我比，有几分把握。”
原心在心里计算，刚想开口，琵琶就说道：“我是修行千年的妖，在灵界，修了万年，上万年的不在少数，你到底有何把握？”
琵琶说的是实话，但是原心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说道：“诚然，和你比，我并不是你对手，但我原心有个优点，不打无准备的仗，和人交手前必定连他祖宗八代都查清楚，威胁、下毒、哄骗，我会不择一切手段来赢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