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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卫伊下了早课后,便一路小跑,穿廊过殿,只因他想去找一个人。
师傅去世那年,他八岁,他也不知为何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会是他师傅,可从小叫到大,这一叫就是好多年。后偶然从戚无忧伯伯口中得知,他出生那年,还是前朝大庆,父王母妃为避皇都倾轧祸及他,便把他送去了远离皇都,当时哥哥和师傅驻守的八方城。
哥哥使诈,在他呀呀学语时便一直教他。小小的他扯着雪衣男子的衣襟,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奶声奶气的开口说出了他会的第一个,也是只会说的词,“师~傅~”。
那雪衣男子大惊,说他与他有缘,后便被稀里糊涂的收了徒。对此,他哥哥大喜过望,洋洋得意。
其实他对师傅的印象,多出自旁人之口,哥哥,戚伯伯,神医余叔叔,刚出征的武功师傅高酉,都告诉他,师傅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清贵无暇,惊才绝艳。虽不良于行,却手握天下,为大倾付出太多甚至生命,毕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五国统一,天下太平,但这也是遗愿。
后来他也知道了,他师傅便是他哥哥此生最爱的人。
那日他过左相府找戚伯伯,但戚伯伯因事未归,让他稍等。他百无聊赖的在戚伯伯的台案上发现了一本未合起的手稿,他本无意偷看,却不小心瞟到了那本上写了他哥哥和师傅的名讳。忍不住好奇便翻开了封面,《倾乾录》三字印入眼帘。
然后一口气从第一页看到了未完成的那一页,默默拭泪。后面的事情不用看他都知道了,哥哥登基为帝,师傅离去,余叔叔为师傅医腿,哥哥陪伴师傅左右……他朦朦胧胧间懂得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刻骨铭心,什么是至死不渝。
他还知道了为何哥哥的后宫中无美人,殚精竭虑的治理大倾,总是对着师傅的画像发呆,所到之处皆焚桃花香,他也知道了为何在他偷拿了哥哥的香包,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哥哥会对他大发雷霆。
他知道师傅有千般好,哥哥对他有万般爱,可他最模糊又最深刻的记忆,便是令幼时的自己眷恋不已的清冷怀抱,以及鼻尖萦绕的那缕淡雅的暗香。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哥哥会在夜深人静时忧伤叹息,如果倾宇在就好了;戚伯伯会在搞不定哥哥时说,要是公子在就好了;而他在知了那段往事后,也不住心痛,如果师傅在就好了……
一月前的一天,哥哥突然告诉他,他师兄回来了!他在惊讶之余终于忆起了,那个对自己百般嫌弃的人。然后哥哥出征,他便被哥哥交给了师兄。
记忆中的人一身黛蓝色衣衫,住在后宫一处幽静的院落中,院中遍种修竹,那人坐于石凳之上,拨弄着怀中的琵琶,余音袅袅,娓娓动听,竟超过那宫中乐师。
那人待他十分温和,虽不再一脸嫌弃,却礼貌中带着疏离。偶尔指导他读书习字,看了他的花拳绣腿后叮嘱他勤学苦练。偶尔他弹琵琶,他就在一旁静静的听,时间仿佛就静止在了这小院之中,静止在了他和他之间。
偶尔两人还会对弈,他自认从小被哥哥□□至今,在失误中总结经验,棋艺已比一般人要强悍,可却被那人杀的片甲不留,然后右手缓缓捋过一缕黑长鬓发,温暖浅笑,“你又输了。”
他嘟着嘴,知自己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可就算总是输,他还是想跟那人一直下下去啊,说到底,只是想跟他共处一室,让他眼中有自己,知道自己存在罢了。
他身上有让自己着迷的东西。也可能……是自己以前没什么朋友太寂寞了吧。
小小少年白净的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他终于跑到了那清竹居,可推开门,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师兄呢?”
“回王爷,温廉公子出宫了。”
“出宫去哪儿了?”
“这……奴才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