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俱共沉沦(1 / 1)
步回辰把精疲力竭的沈渊抱回房内,满身枯叶,袖间血污。着实把以为沈渊只是出去散步的谢文朔吓了一大跳,张罗着便想要去叫军医。倒是步回辰喝住了他,道:“不过是气血不畅罢了,没关系。”沈渊却一直把脸埋在步回辰的颈间,连话都没有发一句。谢文朔无奈之下,只得按着步回辰的吩咐去端水沏茶,眼角的余光瞧见步回辰小心地将沈渊安置在榻间,沈渊那只好手却牢牢地攥着他的襟口,不肯松开。他虽然不甚敏捷,但是也本能地觉出:在那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地改变了。
沈渊直到房间内寂然无声的时候,才悄悄地从步回辰怀里抬起头来。步回辰侧坐在他身边,柔声道:“房里没别人了,过来,好好洗把脸。”沈渊一声不吭,把微微浮肿的脸庞埋进了他递过来的热巾之中。
步回辰瞧他羞赧失据的模样,又是怜惜,又有些好笑,伸手捋捋他散乱的鬓发,低声道:“别把自己闷死了,来,喝口茶漱漱。”沈渊听话地张开嘴,啜了一口他送到唇边的热茶,突然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哑声道:“你……衣衫都脏了……”
步回辰看一眼自己血迹斑斑的袖子,噢了一声,道:“刚才忘记了,该叫他们拿件干净的过来的。”忽然看见沈渊长睫融融,犹带湿意,在茶水热雾中低垂下去,顿时心有所感,微笑着贴近沈渊泛红的耳边,低声道:“天这般晚了,轻澜公子收留我一夜,可好?”
沈渊羞得别开脸去,一言不发,但是在步回辰侧身相抱的时候也并未闪躲。步回辰吻吻他的鬓发,他便似乎无力经受这柔情万千,象只初生的幼兽一般,迷乱而畏寒地缩进了步回辰的怀抱。步回辰满心柔情,解开了他的衣衫。
沈渊凤目低垂,任他动作,手指依旧紧紧握在步回辰襟间,只觉他已经扯松了衣领,颈间松松坠下一样物件,刚好掠过自己臂上,触肤火烫,禁不住轻轻哎呀一声。步回辰情浓之际,入至耳内,全是天音,翻臂便把他按在身下,笑道:“你肯叫了?”
沈渊瞪他一眼,虽然帐底昏昏,却依旧眼神十足。他伸手捞住他颈上那条坠子,指尖一捻,已摸出端倪,惊道:“你怎地把这东西带在身上?”步回辰笑道:“是你给我的,我如何不带在身边?”原来却是那日在塔楼之上,沈渊交与他的珊瑚灵珠。步回辰将它用一根细银链子穿了,藏在衣内。
沈渊低声道:“这不是好东西,弄得不好,会生到血肉里去的。”步回辰侧过脸去,舔吮着他右掌心中伤痕上生的一层薄薄肉皮,柔声道:“我知道。”沈渊触痒缩手,在他唇上弹了一下,恨道:“知道你还敢贴肉收着?”步回辰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和身将他拥在枕上,笑道:“不是它,怎样寻得着你个满山乱跑的呢?”
沈渊恍然大悟:原来那日采凉山中他能听得自己与尼坚摩嘉全部对话,全是因他与自己灵珠相通之功。转念一想,方才苑中相会之前,隐隐约约亦有所感。虽如片羽飞鸿,转瞬而逝,却不知是两人多少时日的牵绊相缠,才能有这样的灵犀相通?
他双臂环住步回辰颈项,任他为自己宽衣解带,在身体间逡巡开拓。便是情浓炽热之时,步回辰也不会碰痛他的伤口一星半分,满腔怜爱珍重,未语知心。沈渊按着他的肩膀,在他的温柔抚慰下仰起修长脖颈,终于柔声道:“你当我是纸糊的么?”步回辰吻吻他微凉轻颤的嘴唇,温声道:“自然,我要你好好将养身子,好好的跟我走——十日之内,我就要到武都郡受封。以后,咱们还要到天仁山去,再回河东,我还要带你,重入长安……”
沈渊听到“长安”二字,身体又是不由自主的一颤。抬起眼睛看着他,听他的口气沉稳而坚决,带着不容置喙的柔情。半晌,犹豫的低声道:“可是……可是……我……”步回辰低头亲他的眼睛,柔声哄道:“不过是炼化一道异符罢了,怕什么?”
他的镇定与温柔,令沈渊终于溃乱了心神,无声地软倒在他的怀中,喃喃道:“可是……尼坚摩嘉说过:我活不长了……”步回辰吻着他的额角,缓缓地道:“尼坚摩嘉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如此,他现下在我的手中,我便要他说些我爱听的话。”沈渊闭上眼睛,感觉着他炽热的嘴唇深沉地抚过自己的面颊,梦呓一般地应道:“不……我讨厌跟危须人打交道……”步回辰轻声笑道:“是讨厌危须的男人,还是女人?”沈渊知道他是在说阿曼,羞恼不已,虽被他噙住了舌尖,还是挣扎应声道:“讨厌……你!”
他们相吻,热烈而解脱。沈渊勾住步回辰的脖颈,顶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步回辰笑道:“好,我听你说一夜,好不好?”沈渊软软地呸了他一口,道:“我又不是给你解闷儿的。”步回辰笑道:“那我给你解闷儿,好不好?”沈渊嗤之以鼻,道:“你连小曲儿都不会唱,能解什么闷儿?”忽地惊叫一声,喘息着听他温柔诱惑地笑道:“这里呢,解不解闷儿?”
沈渊沉默,慢慢地低下头,长发垂垂挡住脸庞,伏在步回辰肩上,并不答话。步回辰吮舔沈渊的喉头,指尖圈抚着那薄薄皮肤下的脊骨纹路,一路向下,灵活地抚摸探弄,柔声道:“你真以为我只是在你身上夜度春风?你许多地方都没有感觉,是不是?”他拥着他,嘴对嘴地低声道:“这是两个儿的事情,我怎能让你……不快活?”
他的亲密的摩梭与温柔的亲吻是那样的积热,沈渊喘息着,有些情感已经压制不住,在伤痛与欢娱中铺天盖地地涌了起来。他颤抖着,在强壮男人的抚爱挑逗下,低声道:“没有关系……我……我那时……被烙铁……所以其实……都是死物了……”他羞耻得几乎窒息,也没法再应合情人的缠绵欢好,萧瑟着别开脸去。却又被步回辰强硬地扳了回来,贴着脸温柔安慰道:“说好的,我给你解闷儿?”
沈渊羞得毫无办法,但是身体已经象双生树一般与他契合在一处,无一处不酥麻,连指尖也挣动不得。偏又被他含住了耳垂,低沉的声音迷离蛊惑,柔声笑道:“要是得趣儿了,不准嘴硬……”一字一回的轻抖慢揉,直钻进心窝里去。
他们欢爱如潮,一波一波地灭顶而来。步回辰吻着沈渊,轻笑道:“夫妇间唤作敦伦,情人间唤作云雨。你我之间呢,该叫个什么?”沈渊凤目迷离,却不肯受他哄骗,气他道:“两个儿胡乱在一处叫苟合,硬了便弄叫……□□,步教主自家裁度便了。”步回辰又气又笑,按着他恨道:“坏蛋,我让你……□□!”沈渊吃吃轻笑,丢盔卸甲地溺没在了步回辰的怀抱之内。
那夜步回辰既未归房,亲随们虽奉命离开,但南宫炽却最是小心着意的,还是悄悄到正室内宛中查看数次,俱不见步回辰身影。又不敢贸然声张,只得四下里悄悄寻找。待寻至沈渊所居的院落,见院门紧闭,正要离去,忽听院门吱呀一声,一名亲随提着灯笼,打着呵欠走了出来。南宫炽见状,便上前问道:“大哥,哪里去?”那人认得他是昔日青龙门主,不敢怠慢,躬身道:“教主在陪沈公子,令我去端些参汤来。”南宫炽大喜,道:“我正在寻教主,请大哥通报一声。”那亲随听说,反手推开门道:“我不敢误了差事,南宫校尉请先进院,里面自然有人通禀。”南宫炽想着这也是正理,便点了点头,自往院中来。
步回辰在帐中听禀南宫炽来寻自己,知道他平素便是这般谨慎惯了的,也不着意。抚弄已经昏昏入睡的沈渊一刻,终舍不得放手,对在外间通禀的亲随道:“让南宫校尉进来。”
南宫炽走进房中,见满室漆黑,其间微有幽光闪烁,立时又不见了踪影。一时立在隔子之外,不敢入内,轻声道:“教……教主?”步回辰道:“我今夜与沈公子谈天,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不必挂心。”南宫炽听室中毫无声响,只得应道:“是。”步回辰笑道:“沈公子睡着了。我也借他这里歇歇,便不回去了。你自去吧。”南宫炽不敢多问,又应了一声:“是。”
他慢慢退出外间,迟疑一刻,正要离去。忽见方才去取参汤的那名亲随已经过来,沈渊正在养伤,厨下这些药材熬着一直不断,因此立等可取。那亲随从食盒中端出银吊子,在廊下借着灯笼烛光泌药。南宫炽借机过去,为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盏,那人感激不已,南宫炽悄声道:“沈公子睡着了,我送进去与教主可成?”那亲随听说,以为他想要献殷勤,便道:“那便有劳了。”
南宫炽重端参汤进房,禀道:“教主,沈公子的参汤送过来了。”步回辰听他去而复返,轻笑一声,道:“既如此,你端过来。”
南宫炽胸中一颗心肝扑扑乱跳,端汤入阁,一步一步地走到那青纱罗帐子旁边。步回辰乱披一件中衣,撩帐踏在脚踏之上,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举手在托盘上试了试凉热,将那碗盏端了起来。
南宫炽与他一道长大,对他的每一个眼神都熟悉万分。但是此时他一颗心落在冰凌之中,不知道究竟是那一道“去吧”的眼神让自己如此的绝望,还是因为那帐中的一抹红光?
他看见一只修长赤~裸的手臂从他的教主身侧滑落到了帐沿,手背上镶嵌着一颗军府中人早已看熟了的红艳艳珊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