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属于你(1 / 1)
冬衣脱掉好几个月了,春天的尾巴都快抓不到。
有关娟儿的那个赌,岳琳终究输了。娟儿那身衣服竟是缝给王敏之的。
人家姐姐弟弟纯洁的爱护之意,偏偏被她误解,此乃食色者满目皆为色也。
岳琳那时还想耍赖,“娟儿,你就先给罗五穿嘛。”
“娘子,那怎么行?”娟儿为难地望过去。
“要不,给五六七他们三个,一人做一身?我偷偷帮你做,不要给王忠嗣知道了。”
“娘子,王大夫身量比他们小太多,这也不适合啊。”
“……”
王将军难道那么好骗,他就没法子知晓了?
王敏之在他面前,脸红得跟个屁股似的,王忠嗣心情很好地踹了他一脚,“你小子东西都收了,少在老子跟前装!”
王敏之无辜地捂住屁股,支支吾吾妄想解释几句,却有心无力。
这笔赌债王忠嗣可记在心里呢,前些日子温度低,怕把人带出去着凉。眼看夏天到了,
“琳儿,明日该还债了。”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头,王忠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岳琳横他一眼,翻身背对他。
一言既出,输了就得兑现,这点气量岳琳还是有。可输了,他要自己陪他做那些难为情的事,岳琳一想起来,总归心里头也不服气。
这晚将军求欢遭到了顽强抵抗,“明天不是要去那里吗?还不早点睡?”
“明日是明日,不相干。”王忠嗣的手根本不老实,来来回回在她身上点火。
“明日去那里再……,现在不要了,我想睡觉。”岳琳推拒着。
“琳儿你……不是嘱咐我正经点?我光想着池子里泡泡对你身体好,原来琳儿你……一直惦记在那里头弄……弄那档子事儿啊。”王忠嗣为难的那个表情哟。
岳琳:“……”
“行!那行!说好了,明日只泡汤啊。”岳琳气得在他身下又踢又蹬,这得多浮夸的演技,贼喊抓贼。
王忠嗣赶紧把人摁住,“好好好,都依你,咱们一去里头就开始弄,行了吧。”王忠嗣贴着她耳朵,话说得暧昧极了,心里笑得快抽过去。
“王忠嗣,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第二天,两人只简单收拾一番,跨着威猛的“追风”,不慌不忙共骑出了门。
地方是周府尹推荐的,此地为官近一年,王忠嗣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可架不住东阳的官员们热情啊。多少人道听途说,变着法儿投其所好,却总也找不准门路。这回晓得将军屋里有人,绞尽脑汁终于贡献出一个好点子。
王将军笑纳了。
王忠嗣的这匹“追风”,体态修长,身型壮美,踏起步来异常矫健。它跟着王忠嗣闯过多少战场,魂里头就透出一股勇猛刚硬。平素王忠嗣骑它在东阳街道上潇洒来去,少不得惹来一溜纷飞媚眼。
王忠嗣目不斜视,倒没多少感觉。何况今日怀里头拥了人,注意力全在面前这人身上。连城门都没出,把岳琳裹进披风里,心猿意马。没握缰绳的那只手,尽往她衣服里钻。
女人感知同性对异性的关注点,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本事。特别这个被关注的异性属于自己,这时候,独占欲虚荣心,各种矫情都将被放大。
岳琳被王忠嗣抚软了身子,就势跟没根骨头一样,更深地跌进王忠嗣怀中,回身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这娇滴滴地粘人劲儿,王忠嗣立马有了反应。他把岳琳往上抱了抱,随着马行进的颠簸,岳琳的柔软不停撞在他那根硬物上,岳琳隔着衣服咬了王忠嗣一口。
王忠嗣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道,“坐稳了。”一夹马腹,“追风”加速往目的地奔去。带起的清风吹起他们的黑发,发丝在半空中纠缠,无法分辨彼此。
温泉在唐朝由来已久,已不算稀罕玩意。宫里头主持修建的温泉汤池,引水入苑,很有规模。唐代的帝王们,无论勤政或疏懒,皆衷于此道。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暖洗凝脂。”岳琳不知日后能否有此见识。
他们今日去的这个名为“杨柳池”,顾名思义,江南湖畔,依生最多的就这两种树。
浓郁挺拔,垂柳茵茵,季节里自成一景。
赤色的低矮围墙将池子圈住,外头有专人看守,仅供达官贵人享用。寻常百姓若想进去,那有相当难度。
王忠嗣骑马将岳琳带进院里,门口守卫唤几声“将军”,直接从外关上了院门。
这个院子并不大,安安静静,中间的汤池上方,若有若无飘着白色雾气,将岸边的绿树青草都染得湿漉漉的,叶面上似乎泛着一层光亮的水珠,看得格外剔透喜人。
池水带高了周边的温湿度,人略站一会儿,便觉暖意包裹,心里热烘烘。
不时传来几声清脆鸟鸣,不经意间叫得人心肝儿发颤。王忠嗣就在这时候,从后头环住了岳琳的腰。
“喜欢吗?”
岳琳转过身,两人很快就吻在一起。
热烈的温度刺激得他们过分激动,凶猛地追逐对方的唇齿,衣服一件件剥落,很快只剩下内衫。
“不是说了只泡汤?”岳琳不断喘息。
“不是说了一进来就弄?”王忠嗣笑。
“不要。”
“我想要。”王忠嗣抱着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来回地亲,手也放肆起来。
两人不一会儿脱得精光。
如两条饥渴的鱼,岸边急吼吼弄了一回,才去到水中。
“唔……烫!”岳琳皮肤娇嫩,对温度的反应更敏感,一下水就顺着王忠嗣的身体往回爬,“这水温还挺高呀。”
王忠嗣一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把温热的泉水往她光溜溜的身上浇,贴着她的脸说,“恩,过一会儿就不烫了。”
王忠嗣皮躁肉厚的,这种温度十分享受。只是,怀里这个女人,勾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盘在他的腰侧,这……,将军吸了口气,
“琳儿,”王忠嗣在水里轻轻撞她一下,“你这个姿势,是还想要?”
岳琳目瞪口呆,这才察觉大大不妥,这种体位,继续挂着也不是,下来嘛,也不怎么情愿。
王忠嗣乘她呆愣间又亲了一口,痞痞建议,“让你夫君歇会儿,恩?”
岳琳:“……”
没隔多大一会儿,池子里头水花四溅,扑腾声不停。
最后岳琳不住讨饶,“不要了不要了,阿嗣,人家都要晕过去了。”
王忠嗣这才抱着她起身,两人换过一身干爽,策马往城内赶去。
他们自是没有看到,“追风”跑没影后,几个守卫互相交换眼神,无声交流:将军威猛!把那女人搞得叫上了天!
……。
近城有一条林荫道,铺着青石一条路,道路两旁苍劲树木高耸,夕阳余晖透过间隙斜射在林间路上,显出斑驳的树影。城门将闭,路上行人只余三两只,王忠嗣放慢马速,由着“追风”自由地缓缓前行。
马蹄嘚嘚声此时听来只觉悦耳,有一种蓬勃隽永的节奏。
“喜欢这地儿吗?”王忠嗣问。
“喜欢。”
“咱们回去置个大点的宅子,再生几个娃娃,就在这地方过日子,可好?”
“不好。”岳琳摇头。
“哦?有何不好?”王忠嗣低头问她。
“我家阿嗣觉得不好。”
“呵,你那书里头说的?”王忠嗣笑。
岳琳摇头,“喜欢一个地方,不代表属于这个地方。”
“那咱们属于哪里?”
“峻岭,荒漠,田间,草场,……我家阿嗣属于这个国家的每一寸领地。”
“不属于你?”王忠嗣两根指头挑起她的下颌。
岳琳望着他,说得坚定,“我属于你。”
话音落地,王忠嗣又低头吻下来,他吻得庄重而虔诚,有一句话将军没有说出口——他说,我的心它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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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的这餐晚膳,岳琳胃口大开,吃的比平日多。王忠嗣看得心里头痛快,两人心满意足吃了一顿家常饭。
就在吃完起身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岳琳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王忠嗣霎时慌了神,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唤人。
后来很多次,王忠嗣回忆这个时刻,岳琳倒下的画面像是被消声的默片,他咚咚咚如战鼓般敲击的心跳屏蔽了当时的一切声响,他知道这个感受就叫恐惧。这种恐惧同他第一次将大刀捅进敌人身体时不同,带给自己的冲击却又那么类似。
直到王敏之报出一个喜人的消息——岳琳怀孕了,刚刚两个月。
王忠嗣的心跳得更快了。
最初的狂喜过后,将军陷入一径沉思中。
他也不睡,就守在岳琳身旁,干坐在床上,一边身体紧紧贴着还在昏睡的女人。一盏烛火燃在房间,暗夜里晕黄的光映照在脸上半明半灭。
王忠嗣回想起很多事。
他给岳太史去的求亲信,虽用辞谦卑,但态度算得上强硬,为了增加求亲的成功率,王忠嗣毫无赧意地同未来泰山分享了一些他与岳琳的甜蜜细节,他说我二人两情相悦,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而我王忠嗣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对令爱的表态从来都是认真而慎重的,所以我必须娶她,而您的女儿也只可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信的末尾,王忠嗣自认提得隐晦,婉转催促了岳太史几句,老师啊,嫁娶之事还得抓紧,我毕竟年轻,又爱您女儿甚笃,情热之时难免考虑不周,指不定您女儿肚子里已经有了您的外孙。事不宜迟,为了不影响我的儿子、您的亲外孙上我王家族谱,还请尽快回信。
岳太史接信后的感受,可想而知,王忠嗣用一个可能性无赖地宣告,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
而信中求亲的借口,现在成真了。
王忠嗣侧头凝望着身旁安然睡去的面容。这个女人很快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他,不仅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同时还将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和这个女人的情爱牵绊,因为她肚子里共同的结晶,而将上升为一种血肉相连。
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王忠嗣甚小失去双亲,他对亲情、爱情,对人与人之间一切的感情,都是渴望的,却也害怕失去,因而患得患失。
他刚硬的外在常常令那些想接近他的女人产生误解,将他视为天视为无比强大的存在,在他面前极尽小意温柔,情不自禁就软弱就想依赖。
王忠嗣需要的恰恰不是这些。
王忠嗣爱岳琳爱得迅速而猛烈,见一两面,岳琳眼中那份清冷沉静,令他直觉这将是一个让他自在没有负担的女人;而岳琳对人对事的洒脱柔韧,轻易就能读出的那份刻在骨里的倔强,甚至些许暴烈,正好补足了王忠嗣天生缺失的安全感,他坚信,这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那就会是长久的偏执的浓烈的情感,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不伤害她,她永远不会抛弃你。
爱上这种女人很容易,而与她相爱,又会多么幸福。
王忠嗣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判断,对他来说,这件事简单而又决绝。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他想,两个人相恋相知,用尽全力,这一段刻骨铭心终将有机会化为细水长流。
王忠嗣做到了。这一刻,他回味过程中所有起伏,感叹,情之一事,真真如人饮水,冷暖只有自知。
岳琳初醒来一阵恍惚,然后看见王忠嗣靠在床头。
“我怎么了?”
王忠嗣用了最大的温柔,告诉她,“咱们有孩子了。”说完不眨眼地盯着她,王忠嗣很想知道,她听见这件事后的头一个反应会是怎样。
岳琳移开视线,目光盯着被面上某一点,很放空,发了一会儿小呆,然后给了王忠嗣一个回应:“哦。”
王忠嗣身体滑下去,侧躺着与她相对,“琳儿,你高兴吗?”
“还不错。”岳琳点了一下头说。
“我很高兴。”
“看得出来。”
王忠嗣皱起眉,“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我没想过这么快成为一个……母亲,不过,他既然来了,我会适应的,阿嗣,我们一起迎接他。”
王忠嗣托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吻她。他感到岳琳的身体缠上来,不得不克制地停下,“以后都不敢瞎闹你。”
“白天还胡闹呢。”
“恩,幸亏孩子没事。”王忠嗣与她额碰着额。
“那怎么办?”岳琳问。
“什么怎么办?”
“想胡闹的时候怎么办?”
不知为何,之前那些荤话轻易说得出口,现在跟她躺在床上讨论这个,王忠嗣却有点害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回答。
“该怎么办又是怎么办?”
王忠嗣:“……”
“你说呀。”岳琳执意问下去。
“以前怎么办的今后还怎么办!”
“那你以前到底是怎么办的?”岳琳耐心快用完了,声音大起来。
王忠嗣搂着她,“好了好了,王敏之说了你不能激动,也不能生气。”
“到底是谁惹我激动惹我生气?”岳琳更大声。
“是我,是我行了吧。你老是多想,我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满意了吧?”王忠嗣把她气呼呼的脑袋按在脖子里,不许她抬头。
“那以前,难道,是用它?”岳琳把他的手拎到眼前晃了晃。
王忠嗣低头瞪着她。
岳琳咯咯笑出声,“这个……,以后,偶尔,我也可以把手借给你,稍微,用一用。”
“好,那现在先试试吧。”王忠嗣马上行动。
“喂……喂!”
所以最后,身上还难受的人,只剩下岳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