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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二十九章/八境地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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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说治疗今晚开始,我思忖着在这第三本《梦醒录》里,我还未把记载于前两册的苏醒情况再次叙述一遍,是以,我打算趁着还有时间,把它补充完整。

因为那段时期,对我,对梅长苏,都十分重要。

不仅有火寒相争之痛,它还包含着一个人,一个在漫长时光里或浅或显地纠缠了二十余年也未曾放下的人——

萧景琰。

他的景啊,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景,巍如高山,坦如大道,明如日月。

他的琰啊,是“冰锷含彩,雕琰表饰”的琰,束身以圭,历经雕磨,胸怀嘉德。

景琰景琰,光明正大,志行高洁。他是这沉暗污世里难见的表里如一的真人,是林殊年少时光里鲜活明艳如蓬勃红日的挚友玩伴,是梅长苏在准备了十二年后呕尽心血倾力辅佐的殿下主君。甚至现下,他还是这朝堂的当权者,是这大梁的天子帝王,是这九州四海无不纳于掌中的万乘之尊!

可惜……

距城外一别,已有五月之遥。

我终究没能亲眼见到他身着九龙玄服,头戴玉冠冕旒,登基称帝,威慑天下的模样。

百官叩拜,俯首称臣,那应是景琰此生最风光的时刻吧?

只是……

【——还有一事,我想拜托殿下。】

犹觉不甘啊……

【——你跟我还客气些什么?】

若能亲眼看看……

【——皇上寿典那天,可以带我同去吗?】

那该多好……

该有……

多好。】】

【【方才一时心绪难平,触觉暂失,幸无大碍。

只不知而今的你,可还记得他?

他这人啊,实在好辨认。

身形算不上魁梧高大,但也瘦削英武。

面容刚毅俊挺,一派沉稳。

声音更是低沉如铁,若不适应,耳膜许会一阵颤抖。

明明当年分离时,他还是少年的公鸭嗓。哪料到,一眨眼,旧日少年就猛地拔高,成了现在记忆中的模样。

呵……而今想来,我和他走的,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啊。一个苟延残喘着走向人生的日暮,另一个,却还在精力犹存地磅礴日出。

虽如此,你切莫以为他是刚强至极的男子。景琰他啊,爱哭至极,每每提起往事,或心酸流泪,或唏嘘不已,或眼眶泛红,与蔺晨那吊儿郎当不为外物所动的性子恰恰相反。

他还应是疼极了你的,一日三访,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等琐屑杂务一概不辞。

他或许还不常见你,别奇怪,他毕竟是一朝天子,大梁帝王。即使心忧友人,但他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个药罐子要照料,他啊,还有朝堂百官要去平衡,还有偌大天下要去治理,还有万千子民要去关照。

这也才该是,真正的萧景琰。

如果看罢这些,你认出那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风雨无阻的人里哪个是我说的景琰,记得,对他好些。

前半辈子,虽说你为他耗尽心力,但毕竟欺他骗他瞒他良多。最后,留给他的还是一本再简易冰冷不过的战死者花名册。哪怕不是故意,但伤害已然造成。心口的疤痕,只会随着时光腐烂,却不会随着时光愈合。

只是,过去的事毕竟都过去了。

你与他并不是执着于过去的人。安心走好未来的每一步,过好未来的每一天,这已是,最大的赎罪了。

看至此处,你或许怀疑曾经的自己,也就是现在的我,究竟对他抱何种感情。说来不怕笑话,我喜欢他,喜欢到心坎里去。

一个大男人谈喜欢,想来虽觉匪夷所思,但这却又是我心中真实所想。

景琰他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让天下人都喜欢的人。

年少时,他一声不吭地替我背黑锅处理残局。长大后,他又一言不发地戍守边疆,只为坚守初心。这样一个人,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瑟兮僴兮,赫兮咺兮,你说,何人不喜,何人不爱?

江湖夜雨,十年梦途,珠箔飘灯,旧燕巢冷。有匪君子,终究,不可谖兮。

而且啊,你对他也不仅是儿女之情。儿时的懵懂动心与还未萌芽的喜欢早在十多年的积淀下被时光一笔一画地雕刻成难以相忘的深情,最后与亲情友情融为一体,交汇成最简单朴素也最意味深重的一字——

爱。

不要害怕这种感情,不要觉得它恶心肮脏,在这茫茫浮世,能遇到一个你喜欢而且会一辈子喜欢下去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错过,才是大部分人间的联系。

此生能够相知相遇,已是莫大的幸运。】】

【【昨日写了一半,骤然没了力气。今日,我会把剩下的内容补上。

蔺晨把我从北境带回来的那一路,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几近半死。昏迷间没有任何感触,仿若整个机体都已经停止运作,连大脑也只成了一种摆设。

如果一定要描述,那便大概如同漂浮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前后左右,都是死水,都是暗沉,都是阒静。

无论是思绪,是人声,还是触觉,都在这恍若黄泉的沉寂处被一一隔绝,只余暗河在无纹无波地静静流淌。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一丝感觉。像是沉水结成冰,把我这个唯一的猎物紧紧包裹其中,连呼吸都冻成寒霜。

冷,实在冷得很。比我苏醒后,比那山头薄雪,比那极北之境,都要冷上几分。

我觉得我那时应该是打着颤,不住地喊着冷的。但是蔺晨说,我那会儿跟个死人一样,连手指也未曾动过丝毫。

他说的应是对的。那会儿我只有触感,却无思绪,甚至连最简单的控制躯体都做不到,又怎么会,真的做出一二分的反应呢?

而今的回想,与当时的现实相比,总归还是失了真。但也不过是细节之处的失真罢了。那段死去活来咬牙难熬的时日、那似挖削剜切的鲜明痛楚,这些,是绝对不会失真,也绝对忘却不了的。

甚至如今回忆,犹觉梦魇未去,痛楚再临。

起初,只觉得寒意如刃,一刀刀地凌迟于我,把我割得鲜血淋漓,除了痛,就是冷。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成了冷冻的冰窟,而我就是那待宰割的鱼肉。

世人传八寒地狱有八境,这第一境,便是具疱地狱。寒冰坚硬如铁锋利如刀,处处狂风怒雹雪虐冰饕,既无蔽体之衣亦乏遮寒之所,水分冻结膨胀成遍满全身的可怕疱疮。

许是此生罪业深重,杀伐过多,虽未入地狱却已受尽地狱之苦。又或许,当时的我,的确就身处地狱之中。

凉意从无边寒冰蔓延至脚跟,然后一点点地从脚底幽幽升起,把双脚冻成冰柱。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却不急于一口吞下你,要赏尽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待你求他赐予一个解脱后方才欣然予以死亡。我的灵魂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寒意一点点攀缘而上,看着它渗至半腰处,看着它先是轻轻地敲打着,一下一下甚有规律,然后力道猛然加大,每一下都如同沉闷之钟的嗡嗡回响。在意识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它就把我的血肉撞烂,把我的骨头敲碎,把我的整副身躯切成亿万血块,翻飞四地。

恍惚间仿若置身第二境的疱裂地狱,疱上起疱,伤口破裂,肉疮红白相间。整个天地像是巨大的碾压器,从疼痛的伤口里挑出肉来,就着鲜血硬生生地挤压旋转,碾得血肉模糊。

我想打滚,想□□,想求饶,但那会儿的我除了流汗,除了似死人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到。

敏感脆弱的神经被无情碾压着,累积的痛感却无法麻痹。如潮般一波波翻涌而上的冰冷夹杂着锋利刀刃,似北风宰割皮肤般把我折磨得体无完肤。第三境的紧牙地狱,便是如此吧?全身痉挛蜷缩,牙齿紧紧陷合,痛苦难言,无可表达。

这种寒冷,这种疼痛,比起当年解火寒之毒的煎熬,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我有思绪,恐怕我会怀疑当初自己是怎么说出“但当一个人的痛苦曾经超越过极限的时候,这种程度的难过就是可以忍耐的了”这种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寒刀终于在我的企盼中,离开了腰侧,却没料到,一口气还未松下来,它就踏着沉重的步子踩上了我的胸膛。

这一下,似气管血肉、柔软心房都在被大力搅弄着。天地错位,上下颠倒,猛然爆裂的血液与被搅弄成肉泥的躯体混在一起,连痛楚都失去了存在意义。刹那仿若置身于阿啾啾地狱,众生撕心裂肺的凄惨哭嚎此起彼伏,号泣之声震响天地。如果那时的我清醒着,恐怕也会痛彻心扉得喊出哀鸣,然后再也不堪忍受地昏厥过去。

但那时的我没有清醒。那时的我就在昏厥之中。

那时的我,除了清楚的感知,没有任何选择。

不过短短一刻间,我就仿佛把这世间亿万种剧痛难忍的死法都历了遍,亿万种痛楚层层叠加在一起,把我逼扼得奄奄一息,再无惨叫之力。冰寒世界里,终究只余下断断续续、窒闷哽咽的呜呼哀叹之声。这也便是,第五境的呼呼地狱。

你以为这便是最终极的痛苦了?远远不是啊。

侵入心脏血脉后,寒意便与身体融为了一体,仿若躯干与冰地不分你我,结在了一起。佛言第六境乃裂如青莲地狱,身体连皮带骨地变形迸裂为青莲,色呈青蓝不复人形。

你恐怕无法想象身体非外在割离而是内在断裂的痛楚,其实那时早已躯不复躯,人不复人。我只是个还在接受着痛苦的器官罢了。

而这种剧痛,据后来与蔺晨的谈话判断,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三夜里,无数次我疼得失去呼吸,却又无数次被蔺晨他们吊回一息,继续被迫感知着那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忍的痛苦。

甚至随着时间过去,明明已到了人间极致的剧痛还在不断加深。“体内莲瓣裂得更深更大,整个身体由内而外地翻剥出来,内脏冻肉迸裂成十数瓣后色呈青红,肉块上再无躯干头肢之别。”这便是佛家对第七境,裂如红莲地狱的记载。

这种地步,其实与死已差不了多少,连大脑都在剧痛下失去了感知,而今回想,我也无详细记忆,只有曾经模糊却又深刻的感知。

过了许久后,许是黎纲甄平把我抬去治疗,在他们所言的离开棉被衣衫尽去之时,寒意呼啸着灌入早已翻剥开来的身躯,血肉体肤直直地绽裂成百数千数红紫莲瓣,这一刻,连冰封世界都不复存在,在顷刻间倾塌成宇宙终极之冷,四周茫无界限的太虚寂境,这一刻,连痛都再也感知不到,宛如死得透底。

这也便是最后的,裂如大红莲地狱之境。

沉寂着过了一会儿,世界开始慢慢重组完成,裂了一地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地拼凑完整,虽不觉得暖,但痛楚寒意有所减轻,应是黎纲他们把我抬去沐浴。恍如初生为人,胸膛里装载的是新鲜舒适的空气。本以为艰难地狱终于过去,可还没待我放松片刻,冰窟世界突然地龙翻身了。漫过腰侧的大雪在冲击下纷纷抖落,却在触碰到从崩裂大地缝隙处逃脱的热气时毫无例外地融化成水。一滴一滴,带着灼烧人的热气。我感觉到□□在外的皮肤开始被滚烫的热度烧得焦黑,连原先冻成冰碴的头发也噼里啪啦地作着响,传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我逃脱不了,我被硬生生地固定在原处,任冰火侵袭,任痛楚加倍,任身躯被冲击切割得七零八落。

原来八寒地狱后,还有等待着我的八热地狱。

等活、黑绳、众合、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阿鼻,处处灼焰覆天烧铁为地,炽浆火雹猛然落下铺天盖地,地面腾起普通火、檀林火、太阳火、末劫火,身体被燃烧焦烂得连骨灰也不剩,于刹那间万生万死,不生不死。

仿若血肉淋漓内脏横流,躯骨在巨大铁砧上被铁锤锤打,在两山的猛烈撞击中被碾碎,在坚硬铁臼中被碓磨成泥,骨肉尽碎血流成河。

极致的痛苦中,皮肉骨血由内而外处处与熔浆炽火混为一体,可狂风怒雹虐雪饕冰仍在不断呼号肆虐着,降落覆盖在伤口处结合处,冰冷着,火热着,疼痛着,煎熬着。

我想死,我受不了。

只要让这连造物主也只能哭泣求饶的痛苦远离,我愿意做一切事,愿意放弃一切事。

潜意识划过大脑,却不知为何,猛地一颤,然后白光炸裂,被隔绝在外的世界终于透露出冰山一角。

我听到有人在喊“快,虫子爬出来了。”

我感觉到有无数纷涌火热的虫蚁挂在我的身躯上,咬噬着我的皮肤,窸窸窣窣地钻来钻去。

我还闻到,有熏得人喘不过气的药味,还有一大桶虫子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原来,是虫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与外界通连的大门轰的一声沉沉关上,我再次漂浮在意识的羊水里,翻腾不止,煎熬难忍,一边冰冷得连血液都冻僵成红线,一边却火热得把所有液体都蒸发成水汽。

与先前不同的是,我终于有了隐隐的思绪,犹如暗流般划过如镜太虚。

这一次,我有了选择的权利。

我记起了自己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因为什么才会痛苦不堪,我还记起,有谁,在等着我。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一直如死水般没有丝毫动静的大脑,却在收到了求死的潜意识后,产生了如此猛烈的抵触反应。

因为,我还有未完成的大业,我还有一个,要去见的人。

景琰,萧景琰。

火寒二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无边痛楚一根根拔去连着头皮的乌发,一寸寸剥下敏感脆弱的皮肤。但我在无声空间里喊着那人的名字,喊着喊着竟是笑着哭了出来。

我本是可以选择死的,我本是可以与这痛苦挥手告别的,但我却活了下来,喊着那人的名字活了下来。

就好像,我把那人锻造成支撑我的乌金支柱,只要喊着那人的名字,只要想着那人,就没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没有什么痛苦是熬不过去的。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令人哭泣求饶的痛楚,更加俯首称臣的存在。

那就是爱。

可笑的是,这自少年时起就暗藏于心的情感,我却直至如今才明了何为其名姓。

但所幸,还不晚,还不晚。

恍惚间,眼前似出现了层层白玉石阶,而我心心念念的那人就站在最高处,含笑看着我。

陛阶上是起伏的冰柱,是如刃的烈焰,我望着那人,一眼万年间,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脚踏了上去。

九十九级台阶,取的是九九归一之意。我踩上那凌厉的冰剑,任火焰舔舐着脚掌,一瞬间火龙似乎掺杂着冰柱,直直地贯穿了我的身体,一分为二,刻骨疼痛。指甲似乎在凌迟般一个个地拔裂脱离,腿骨似在碾压下一寸寸地化为齑粉,心脏被大力捶击,灵魂在哀鸣撕扯。太痛了,痛得死去活来。

可再痛,也得咬牙走下去。

我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景琰还在等我。

这般想着,双腿也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烈焰噬心,冰锥刺骨,地狱之路,甘之如饴。

行至中途时,身体早已麻木,可又无时无刻不被鲜明的痛楚激醒过来。额上流下如瀑大汗,一滴滴地,在划落前就蒸发成热气,把我的脸庞灼烧得面目全非。

景琰,景琰,景琰……

我在翻腾的痛楚中念着那人的名字,仿佛如此便可减轻一二分的痛苦,仿佛如此所有的苦难都可化为普世圣莲。

景琰,景琰……

意识模糊之中,他的名字成了我的执念。

九十九级台阶,每一级,我都走得十分缓慢。每一步,都耗费了我毕生的力气。每一秒,我都让那滚热的名字灼烫舌头,然后一路长驱直入地烧进心里去。

景琰。景琰。

我想着他念着他喊着他,一步步蹒跚着往上走去。走不动就爬,爬不动就拖,一点点靠近,每寸减少的距离都转化成内心铺天盖地的欣喜。似乎只要走完这九十九级台阶,我就能长久伴在他身侧,再也不分离。

不知如此走了几日,或许不过一瞬,或许不过一生,最后,我终于还是走到了他面前,走到了那最后一级台阶上。

我看着他,看着这相别已久的故友,看着这落于我心上的意中人,看着这在无边痛苦中予我救赎的一线光明,似是看尽了先前那些风云浩荡的时光,也看尽了之后我们会相伴不离的时光。

辛酸,却也值得。

“景琰。”我轻轻唤他,他亦凝眸看着我,眼里是情深如水,是欣喜如水,是心疼如水。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唤我,“小殊”。

刹那,身后翻起滔天火浪,冰雪如瀑砸落世间,无尽的虫群遮盖了白玉石阶。

我知道,一切终于要有个终结。

头被如城倾压的皓雪砸落,身躯被纷涌而上的虫蚁啮噬得体无完肤,遮盖日月的火焰更是直扑而下,把骨头焚灭得一点不剩。

而我就这么抱着他,抱着我的景琰,抱着我的一切,直直沉落,任幻境分崩离析,任无边痛楚加身,任身后世界毁灭。

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洪荒远古都被席卷得荡然无存。

我在一片废墟中睁开双眼,扑入眼帘的却是沉沉黑暗。还来不及吐露一个字,说出一句话,抓住一丝思绪,我又昏睡了过去。

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床侧惊喜大喊,“熬过来了!熬过来了!”

这句话,长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似是箴言般镌刻铭心。

这人世,只要想熬,没有什么是熬不过的。

命运之神扬起铡刀,赐予痛苦,设下隔障。

但至少现在,我赢了,他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

“景琰,还不睡吗?”梅长苏在沉梦中挣扎着浮出意识表面,轻声问了问睡在身侧的男人。

萧景琰拍了拍他的头,声音低沉温柔,“我还要再等一会儿,你先睡吧。”

梅长苏嗯了一声后又放任自己在梦境里顺流逆流,呼吸平稳绵长。

萧景琰揉了揉眉心,今日欢好至半夜,又看了这许久的书,身子的确是乏累得很。

但是,他想再看会儿。似乎现在合上书,那就是逃离应有的陪伴,独留他的小殊一人在那书册中辗转难眠,痛苦煎熬。

他想,再陪陪他。

【【距离上次落笔,已过了一月了。这几日开始流血,吃饭流,睡觉流,说话流,没有一丝感觉地从眼睛流出来,从鼻子流出来,从嘴巴流出来,从耳朵流出来,从指甲缝流出来。骇人得很。

我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但蔺晨说没事的,这流的是毒血。

“你大爷的,哪有这么多毒血可以流?”

整个身体都快被掏空了,总觉得血管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

说这话时,眼睛里又流出血来,模糊了视线,粘在睫毛上,难受的很。他用毛巾帮我轻轻擦去血迹,“长苏,信我。”

我自然是信他的。

只不过,有些惶恐罢了。

总怕,这一切不过是苍天开的玩笑。我实是病入膏肓,再也没有多少寿命可以活。

蔺晨知道我的想法后,勉强笑了笑,“你这药罐子想东想西地干什么?好好给我熬过去,这才是你现在应做的。”

这一月来,每个日夜,我都要接受一次虫浴。火蚧虫爬行皮肤,咬噬撕扯的痛楚与昏迷的那几日,如出一辙。

但是比起当初,终究还是轻了一些。蔺晨说,随着火气渐削寒气,两气相争的痛苦会微弱许多。只是到了不再疼痛的那一日,治疗也便停止了。

“凡事都有个界限,以毒攻毒终究无法真正救好你。等到了那一日,你可以出廊州,下金陵,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但是你的身体,终究拴上了镣铐,好不了,好不了。”

我说没事的,还有十多年的寿命,我已经很感激了。而且蔺晨他不是也向我保证,会竭尽全力延缓残废的速度吗?

他看着我,眼里翻滚的情绪我看不透彻,似是心疼,似是痛苦,似是怜惜,又或许,什么也不是。然后,他帮我擦去嘴角不自主流出的鲜血,“今夜就休息会吧,这一个多月,委屈你了。”

“不是说一旦开始,就不能半途而废吗?”我抓住他的手,却听见他摇摇头说,“是不可中途停止。但现下不是让你停止,而是让你修整,好好适应下这体质改换的身体。”

三天前,我暂失了听觉。

蔺晨推断,随着治疗效果的减弱,这些症状出现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而今,我只各失去过二次视觉、听觉、触觉,他说,这比预想之中,已是好上太多了。

今日恰巧得空,想着把上次没写完的部分补完。

你若先前看的难受,那还是别再往下翻了吧。总归不是一些,太好的记忆。

上回我写哪了?翻了一下,似乎写到醒过来了。等等,前几页记着的景琰送了我一颗珠子是怎么回事?

……该死,又忘记了。

罢了,珠子之事暂且置后,我先写完那几日的情况。

我初醒那一日,正是景琰登基前三天。意识清明了不过一瞬,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好歹,活过来了。

那几日,夹杂着的无非是入骨痛苦,还有深沉想念。

想着的不仅是景琰,还有蔺晨,还有飞流,还有好多在我生命里地位重要的人。

我想着就算要死也必须要醒来见他们一面再死。如此咬牙坚持着,而后,噩梦来临了。

与痛楚构造的幻境交替出现的,是铁蹄肆虐,是刀山火海,是尸殍遍野。

与当年中火寒之毒后梦见的赤焰军惨死的情状极为相似,却也极为不同。

哭嚎着死去的不只是将士,还有无辜民众。他们的脸上沾染着腥臭血迹,瞳孔里是放大的惊怖绝望,地上散乱的,是残肢断躯。

我颤抖,我不安,我惊慌,我一心辅佐的景琰怎会让大梁国家动荡,山河飘摇?

我倾尽一生心血的天下,我信任交付景琰的天下,我幻想中河清海晏,百国来朝,万世太平,家户安乐的天下,怎会被□□至如此地步?!我不知那些狰狞的面容究竟是谁,我不知这是未来征兆还是无稽幻觉,我只知道,大梁有危矣!

那一瞬,跨越痛苦,跨越噩梦,跨越无力,我硬生生地逼迫自己睁开眼来,眼皮沉重如千钧镔铁,四肢百骸都像被碾压过一般。我大口喘着气,让昏沉如乱麻的思绪回归大脑。然后,在暂盲的黑暗中,我的双耳捕捉到了远风吹来的隐约管弦声。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礼乐九日。

是景琰——

登基了。

醒来后,便是他们手忙脚乱地出门喊人,又给我端药拭汗。小飞流扑上来,哭着喊苏哥哥,苏哥哥,似乎又回到了幼时般,嘴里只会喊这个名字。

飞流力道不重,但我仍觉疼得很。昏迷时痛,清醒时痛,受到轻微压力时更是痛。不知我有没有叫出声来,而后蔺晨拎起飞流,短暂的跟我交代了下我昏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嘱咐我好生休息,便把一众人等赶走了。

我只清醒了小半片刻,什么都来不及问,什么都来不及想,便又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梦里,亦是一片刀光剑影,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许在那时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避免这种危况的发生。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毁誉参半,哪怕故人离离。

毕竟,梅长苏虽是因为萧景琰才熬了过来,却是因为这江山天下醒了过来。

景琰,景琰的天下,无论哪个,我都不容有失。】】

【——小殊他当初,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哪记得那么多……大概四月十三十四。】

【——没想到与我登基时日差不多。】

【——是啊是啊,你帝王之气泽被万民呵呵呵。】

【——景琰素闻国师有起死回生之力……虽不信鬼神,但还请国师救我故人!】

【——你执意要召回孤魂,哪怕以半生寿命为代价?】

【——是。】

……

【——这便好了。陛下只消把那故人的生辰八字报予我,就足够了。】

【——他,他真的会回来?】

【——……也许吧,也许会回来。鬼神之说无论如何都是谬悠之言。臣会尽力而为,但陛下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为好。】

【——还能怎么回事?要不是当初我把他救回来用药吊着,休养了一年,便是大罗神仙也留他不得。】

【——既然他没死,那你当初为何拿着个骨灰瓮骗我?】

【——……当时我虽然找到了古法,但救治过程九死一生。你来那会儿,他已经几乎断气了……哪想到最后,他会醒过来。】

萧景琰眼眶发红,双手竟是隐隐颤抖。

当初他以为长苏是他费了半生寿命才唤回的孤魂恶灵,是以,他才恶他、厌他、弃他、恨他。

但是现实是什么?

现实便是长苏在他登基之前就已恢复了意识。

现实便是是蔺晨用奇法奇药救回了他吊着一口气。

现实便是根本就没有恶灵归来,没有妄改天命,没有招魂之策,没有魂兮归来!

梅长苏,是自己硬生生熬过来的啊!

是他自己一个人,熬过火寒相争的痛楚,熬过虫蚁噬身的不安,熬过梦魇慑神的惊怖。

是他自己一个人,从鬼门关前咬着牙一步步爬回来,爬得头破血流,两眼发黑,精疲力尽。

是他自己一个人,为了护一国一人安宁无忧,放弃轻而易举的死亡,选择早已注定终局的荆棘血途。

……

这才是,所谓的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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