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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牛车又是行了一阵时间,谢子玄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城,倒也按捺不住心下好奇,便询问道,“阿丑,我们这是要到何处去?”
许轻凡奉了父命来携谢子玄游城,谢子玄知他久居城中,心中自有城府,所以一路上也不曾多问。
可这牛车渐行渐远,道旁的景色愈发陌生,他本是陈郡之人,对此地大不熟悉,因此也就愈发困惑。
许轻凡斜睨他一眼,促狭笑道,“若我要说,阿丑谋计着要将子玄兄卖出个好价钱,换得几日快活,子玄兄该当如何啊?”
谢子玄一听,知道这是许轻凡的调侃,哭笑不得。
“若真是如此,子玄定然不顾仪态,当即便要滚下马车,慌忙逃窜去了。”
许轻凡拊掌大笑,几乎乐不可支。
“子玄君果然真性情。”
谢子玄见许轻凡如此欢乐,亦是讪讪附和。
许轻凡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珠,言道,“王子猷、子敬曾俱坐一室,上忽发火,子猷遽走避,不惶取屐;子敬神色恬然,徐唤左右,扶凭而出,不异平常。(1)面对生死,世人皆有不同体现,趣舍万殊,静噪不同,大约就是这般形状罢。”
谢子玄敛了笑意,淡淡说道,“阿丑是认为子玄乃贪生怕死之辈么?”
“当然不是。”
出乎谢子玄意料的,许轻凡很是果决地摇了摇头,“虽与子玄不过初识,相交亦是泛泛,但观你言行,断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心有大志向,大执念之人,怕是不甘如此离世的。”
谢子玄很是沉默了一阵,方才叹息道,“古时管仲曾言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其心情,应该也如我这般。。。。男儿生乎天地,必然是想要有一番作为,而今国祚势颓,四方云扰,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之人,必将光耀史册,名垂千古,于我而言,的确算得上是大执念--------阿丑亦是一时人杰,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许轻凡垂眸思忖片刻,少顷之后便“刷”得一声扬起扇面,泼墨山水写意风流,掩了下半截的脸,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微弯明眸。
谢子玄晃了晃神。
“你不要这般期许地看着我,阿丑可不像子玄这般大毅力大勇气,我是既怕苦又怕累的惫懒货色,游戏人间,做个富贵闲人与我而言才是正经。”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
谢子玄闻言,虽然心下遗憾,但这种事情,总是不好强求的。
赶车的车夫心有灵犀一般,好似对车内的尴尬气氛有了几分感应,就在这时缓缓停下了前行---此番出行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谢子玄在心底松了口气。
许轻凡先他一步掀开了牛车的帐帘,然后转头微笑地问他。
“子玄君瞧这番景色可好?”
少年人细腻精致的五官在逆光中氤氲不明,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动。
谢子玄顺着他的手朝外望去。
下一瞬,他屏住了呼吸。
绿,绿,绿,放眼而望,映入眼帘的皆是苍翠的绿意。
野竹攒石生,含烟映江岛.翠色落波深,虚声带寒早.
绿竹参天,挺拔而秀丽,细细密密地排布,挤挤埃埃。
明明是盛夏时节,却有一股阴凉清爽之意迎面而来。
这怕是竹自身所含的气质,凛凛而立,风吹不折,雪压不倒,君子之风,不言而喻。
良久之后,谢子玄低叹一口气,问道,“此是何处?”
许轻凡迳自跳下了牛车,抖了抖袍袖,“远山寒竹,虽不算胜景,但该是最合子玄之意的地方罢。”
谢子玄随他一起下了车,闻其言,微微颔首,“的确如此。”
许轻凡信步上前,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一株翠竹。
内空外直,方正不阿,细叶直脉,傲雪凌霜。
似是感慨,似是嗟叹,许轻凡轻声说道。
“何可一日无此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