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1 / 1）

这个厕所，磊子比叶晓更熟悉。高一的时候磊子恨不得每天中午都光顾这里，不是抽烟就是上厕所，要不就帮着疯子把风。

可他这一次踏进这里，却和之前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这里没有那个被称为“疯子”却让他一直憧憬的锋哥，现在站在那里低头抽烟的是让白锋神魂颠倒的人。

磊子还记得他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当时叶晓说“玩儿这个不走心”，然后白锋表白。玩儿什么磊子并不清楚，但认识白锋以来还没听见过他那么认真的表白。“我只喜欢你”好像比“我喜欢你”的杀伤力更大。

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你”，一个大写的学霸。身材标准，五官端正，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除了学霸，这就是磊子对叶晓的最初的印象。之后这个学霸在篮球比赛上用“在沉默中爆发”的球风，让对手深深记住了他，也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或者，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更适合描述叶晓。

就比如他现在安静的站在阳光里抽烟，再去回想他在场上那股狠劲儿，确实是很有魅力，磊子感慨。

“下午放学，我想去找锋哥，你去吗？”

夹烟的手抖了一下，放到嘴边的烟叶晓却放下了。“不去。”厕所里终于有声音了，可接下来又沉默了。

磊子垂头丧气的点了根烟，到小便池那边去。

“你为什么不打决赛？”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没怎么跟学霸打过交道，原来都是这么高冷的吗？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锋哥吗？你们那么要好。”

这下叶晓彻底沉默了，快要燃尽的烟蒂被他揉进手心。

放学的时候，磊子做值日，出来的晚了点。走出校门用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叶晓。目光有些疲惫，仿佛等了很久的样子。磊子有点意外，走过去询问，叶晓直说，

“老师让我带作业给他。”好好好，磊子笑，只要你去就好，锋哥一定高兴。

走到小区门口，磊子打电话叫白锋下楼。其实白锋家跟学校就隔了条护城河，可这家伙还是经常迟到，还上课睡觉，也就上语文课的时候还比较捧场。叶晓想起自己帮白锋补考，还高分通过，然后白锋的语文成绩就从来没有下来过。疯子是这么喜欢文学的四好青年吗？

“李磊，我问你个事儿......”话还没问出口，白锋就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磊子迎上去，叶晓没有动，把头偏了过去。

说是在家思过，其实疯子就是恶狠狠地睡了两天。饿了醒过来，抓到能吃的就往嘴里放，躺下接着睡。疯子他爸常年在外地工作，疯子妈也频繁出差。白锋能好端端地长到这个岁数也算不容易。

磊子来电话的时候疯子刚搞完事儿，想叶晓。阳台上有一盆不知谁买来的薄荷，疯子以前看都不看的。现在却宝贝似得放在床头，幽幽地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疯子不想见叶晓，却也止不住的想他。是不是梦到他比较好，梦是不受控制的。只是单纯的想着他搞事儿，太直接了。就这么发呆着，磊子叫他下去吃法，没说叶晓来了。

所以疯子下楼看见叶晓站在那里，想起自己刚刚想着他搞事，下面又可耻地硬了。

没等磊子先开口，叶晓先迎上去，掏出包里的作业。

“这是这几天的作业，笔记我复印了一份。”疯子茫然地接着，一叠一叠都整理好了，沉甸甸的。然后跟磊子打招呼，“你们聊，我先走了。”

哈？你还真就是来送东西的啊！接着磊子就被甩了一胸口的作业和笔记，还没站稳呢，就看见白锋冲过去抓着叶晓的衣领。

没打，拳头都没举起来，怎么舍得打？

“先吃饭吧，我都饿了。”磊子过去打圆场。

白锋松开手，手都在抖。叶晓整理校服的手，也在抖。

疯子家周边这几个饭馆，磊子都熟。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提议去人多一点的，热闹。

“去隐绿轩。”疯子直接否了他的提议。隐绿轩消费高人少安静，疯子过去并不怎么来的。看叶晓居然也放松下来开始夹菜了，磊子明白了，锋哥这次是真动心了！

席间，白锋问了学校的情况，还有丁锐的。他知道这次处分是跑不了了，倒也坦然了许多。疯子这个脾气，都高二了才有处分，也是不容易的。

快吃完的时候，磊子适时的提出撤了，说作业太多。白锋也没留他，结了账三个人一起出去了。

这几天睡着的时候比醒着长，到晚上白锋尤其清醒。叶晓也没提走，俩人就这么在初秋的傍晚压马路。疯子偏头看叶晓，看他夜色里模糊的轮廓，但是却明亮的眼。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多。”步伐迟疑了一下，叶晓偏头看白锋。头发有点塌，估计是睡觉睡的，可眼睛却肿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之前那么做好像对疯子有点不公平。由着性子做事，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没有想过别人。还是这个挺在乎自己的人，一句解释都没有给他。

“你也不喜欢被人关注，那让你不舒服。”这次叶晓终于走不动了，他等着疯子下一句说什么。

“我也不喜欢别人那么关注你，有我一个人就成了。”所以把丁锐那个傻逼打了一顿，这句话没说出口。

叶晓抬头看他，很少看到疯子的背影。等到手伸出去摸到头的时候，等到疯子回头的时候，叶晓都不想清醒过来，他早就忘了这是在大街上。

他不想被人关注，所以隐藏自己，不是因为太优秀。

白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吗？

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