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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方的婚宴没什么名堂,就是新郎新娘站在酒店门口接客,哦不是迎接客人,收下红包还有客套的祝福,吃顿饭就完事儿了。
姜水迢的初中生涯总结来说就是逃课、上网、抽抽烟,所以所谓的初中同学大致都是同一种人,长大之后懂得了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最后还是难逃普通人的宿命,结个婚发个请帖也要绞尽脑汁的把以前不太熟的人也一起叫上,至少稳赚不赔。
这一顿酒宴吃的着实无聊,作为新郎学生时代一起逃课上网的同学介绍起来也满是尴尬,姜水迢被分在同学的那桌上,和几个新郎还有几个念职高时候的同学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话,索性低头吃菜。
啊呀呀,礼金交了这么多总是要吃一点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来了,大概是因为以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那位也来的缘故?她拿起杯子,兀自喝了一口酒,眸子里笑意璀璨。
姜水迢平常除了上班都懒得打扮,为了出门特意画了个妆,显出了几分光彩动人,她从少年时就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在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下也是寂寂无声,一副自顾自的样子。
旁边的几个男人低头说了句什么,坐在姜水迢身边的那位就朝她笑了笑,问:“你也是余天的同学?”
“啊?”姜水迢回过神来,“是,初中一起玩的。”
“噢噢,在哪上班啊?”那个男人眯着眼打量着姜水迢,视线在对方胸前的起伏上停留了会。
姜水迢笑了,细长的眉眼斜睨着对方,慢悠悠的说:“在公安上班好几年了。”
那个男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讪讪的说:“挺好的挺好的……”
这是坐在姜水迢对面原本在和身边的人交谈的女人笑了出来,脸颊上两个酒窝把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温柔,但一开口却让人一下打破了对她外貌的认识:“阿迢,不就是在公安做个会计嘛,吓唬别人干嘛呢!”
姜水迢丝毫不生气,抿着嘴笑了笑,“你怎么还这么喜欢拆我台啊?”
她这话说得的轻轻柔柔的,一下子勾起孙珊然对两人相处时的记忆,孙珊然有点不知所措,“谁让你懒的,少说半句吓死人啊!”
刚刚跟姜水迢说话的男人有些尴尬,低低说了句:“原来是会计啊……”姜水迢听到了,不以为意,“对啊,就是会计。”
“珊然,那谁呀?”孙珊然的老公问。
“……初中同学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孙珊然心虚的看了姜水迢一眼,下意识的提高音量。
还是老样子,一心虚说话就巨大声。
婚宴上碰上青春时期处的对象着实有些奇异,虽然已经没有往昔那么冲动的感情,还是有些怀念的,姜水迢朝孙珊然举了举杯子,示意对方跟自己喝一口。
孙珊然瞥见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还差点打翻了她老公的酒杯,姜水迢勾了勾唇。
“笑什么笑呀!”孙珊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无论隔了多少个年头,她一碰见这个人还是会变成少女时期那个手足无措的自己,即便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些变化,总是成日里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嗯……祝你和老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姜水迢说这句话的时候拖了拖音,她的声音本来就有几分特别,在孙珊然耳里更是一阵汹涌。
对方好像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当时姜水迢也收到过请柬,但因为孙珊然嫁的老公好像是外地人,有些远,姜水迢也没去,彼此之间虽然有联系方式,但都好像没什么用,祝福什么的,用短信发,在她这里更显尴尬。
孙珊然还没说话,同桌的人倒是笑了出来,“孙珊然都结婚好几年了,你在别人婚宴说也太奇怪了吧!”
桌上还是有几个初中同学的,原本就是插诨打科的好手,这会儿更是煽风点火。
“余天,这里有人砸你场子!——”更是吆喝着要叫新郎。
姜水迢有些无奈,索性一口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她仰头的时候下巴与脖颈是一条优美的曲线,孙珊然恍惚中觉得应该有几滴酒顺着下巴沿着脖颈滴下去,滴到哪呢?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炙热。
“喂喂!孙珊然?”姜水迢见对方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叫了声“这么不给我面子呀?”
“哦哦,谢谢啦。”
孙珊然一口气喝下了满杯的酒,然后很没水平的呛住了,咳了老半天。
她老公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大她很多岁,拍着她的背不急不慢的舒缓着,叮嘱着:“慢点喝,急什么的……”
孙珊然看向姜水迢。
姜水迢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菜。
都有各自的生活了,也挺好的。
——
等到婚宴结束姜水迢走出酒店,发现外头的太阳大的不得了,一抬头眼睛都要被刺痛。
一想起家里停电了,她就整个人都燥的慌,她是一个极其怕热的人,这才六月中旬,空调就已经开了大半个月了,夏天还没彻底的来,她整个人就提前进入了倦怠模式。
“哎呀,早知道就不请一天的假了……”她坐上车,打开车里的空调,等着车内的温度降下去。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hello?”
“干嘛啊大中午的……”王茗专好像还在午睡。
“家里停电了,你上不上班,不然我去你那儿蹭会?”
“我在所里趴着呢……要不你来拿钥匙,不过我妈在家诶。”
姜水迢沉默了会,“算了,眯你的吧。”
一想起王茗专的那个妈,她就一阵头皮发麻,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去对方家里还跟小孩似的提心吊胆生怕家长在家。
毕竟天天问“你有没有对象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这种阿姨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姜水迢几次想回“阿姨,你要不介绍个姑娘给我?”但还是打住了,生怕老太太接受不了一个不小心气晕过去。
毕竟王茗专可是人家老太太三十六七才生出来的宝贝闺女啊……
她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感觉在趴下去就要睡着了,索性赶紧把车停到家里,打算出门买根冰棍消消热。
因为小区边上一圈儿都没有什么可以买零嘴的店,要么是干洗店要么就是黄焖鸡之类的,她从车里拿了一把伞,晃悠悠的朝后街走去。
那里有一个幼儿园,自然周围多的是卖小零嘴的摊子和店铺。
啊……最好有碎碎冰。
她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嘀咕着:“本来就是一群随意的人我干嘛这么正儿八经的扣得这么严肃……是不是傻啊……”
下午一点多,街上也没什么人,今年实在热的太快了,太阳这么直愣愣的照着感觉远处都是晃动的。
姜水迢把伞搭在肩上,一边还要夸张的用手扇着风,一边往后街走。
后街是一条窄窄的巷子,还都是青砖白瓦的,童心幼儿园在巷子最深处,挂着彩色的小旗子跟整条街的画风完全不搭,但日子久了,连彩色的小旗子斑驳开来,也就看习惯了。街上几家铺子开着,在外头都支着摊子,上面摆着一些小零食,姜水迢随意的挑了一家走进去。
她收了伞靠在门板上,看着摊子上的一罐的泡泡糖,也没抬头问:“有碎碎冰吗?”
半天没有人回答。
她抬眼一看,柜台上有个女孩,瞪着眼睛,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活像是一只被攻击了的小兽,满脸写着“怎么又是你!”
学校抓人风波过去后姜水迢走的很是潇洒,盛奇奇站在门口被那句充满打趣的“我可不是警察啊,小妹妹”折磨的心痒难耐,很想刨根问底的知道姜水迢到底是什么人,无奈对方上车奇快无比。
她郁闷的走进网吧,打着空调的室内比室外凉快不知道多少倍,但是烟味也挺重,还混着打游戏骂人的声音,混杂的让人很是烦躁。
“还玩吗?”发际线很高的老板问。
盛奇奇摇摇头,低声说不玩了。
大概是看见了姜水迢跟老板说话的场景了,她好奇的问:“那个、你跟刚才那个人很熟吗?”
虽然两个人才见了两次,但都剑拔弩张的,她还是对姜水迢很好奇,觉得对方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神神秘秘的味道,好像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跟她见过的像对方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太一眼。
“喔,你说小姜啊?”
“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我这里玩啊,说起来那时候我这里二楼还是台球厅呢,她也很能玩的……”
“哦,”盛奇奇拉了拉自己的头发,虽然不想承认,姜水迢玩游戏她也瞄过一眼,比她厉害多了,但是她嘲笑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讨厌了!!!
她在心里又对姜水迢竖了个中指。
“你以后来玩我会给你算便宜点哈,反正你跟小姜认识嘛……”老板一边接过有人刚递过来的纸壳上的号码退机子,一边对盛奇奇说。
“我跟她才不认识!”
“哎呀呀有的便宜你还不要啊,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死心眼!”
“……”
“对了以后可以午睡的来啊,干嘛上课的时候跑来,你们学校的老是来查人我都要烦死了。”老板端起电脑边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
盛奇奇扯了扯嘴角,很无所谓,还接了句嘴:“你管这么多干嘛啊,反正不是有钱赚……”
老板抬眼打量了一会盛奇奇,“你这丫头嘴巴还真是不饶人,说起来你最近老是来通宵啊,我跟你说我女儿这么大的时候我可没少骂她,唉……”
盛奇奇一想起那个把自己当做负担的老爸气就不打一处来,踢了踢台子就气冲冲的走了。
老板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摇了摇头:“这丫头,难管的唷……”
出了门盛奇奇热的不行,又不想回学校,去家里待着没电脑也无聊,索性去离自己家很近的后街上和自己奶奶关系很好的阿婆那里看店好了。
反正老房子凉快的很,大中午的杂货铺也没人来,还可以眯一会消遣时间。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来了。
姜水迢站在门槛前眯着眼看着柜台上的那个小脑袋。
玻璃柜台还是九十年代代销店那种样式,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裂痕也有几道,也被补上了,里头是几个小玩具,风筝放的乱七八糟的,还有几个拨浪鼓。盛奇奇趴在台上盯着姜水迢,老式的电扇“呼呼”的吹着她,一会就头发糊一脸,盛奇奇一会又要拨弄回去。
很安静,安静只能听到电风扇扇叶与外面的钢罩碰撞的铛铛声。
几分钟过去了,眼睛都累了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右边角落的小冰箱:“在那里,你自己找找看。”
说完又把头趴下去了。
姜水迢哭笑不得,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看,真的没几种冰棍,碎碎冰只有葡萄的,剩下的都是赤豆,她两种拿了几支,放在柜台上,又去摊子上挑泡泡糖。
盛奇奇悄悄的抬起头,打量着姜水迢。
对方背对着她弯着腰,下身穿着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腿,穿细跟的黑色凉鞋,整个人看上去和跟这个杂货铺格格不入。
但和那天穿的也完全不同啊,简直是两个人。
盛奇奇想起那天在派出所看到的姜水迢,宽大的T恤、阔腿裤和一双人字拖,看上去像是因为穿的太邋遢被抓进去的,在刘队跟她说话前盛奇奇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啧,这个人真的神神秘秘的 。
结果姜水迢一手抓着泡泡糖回头就看见了盛奇奇正板着脸严肃的打量她。
连嘴巴都是抿着的。
还挺可爱的,姜水迢一边想着一边把泡泡糖放在柜台上。
“多少钱?”
盛奇奇冷不防被抓到有些尴尬,涨红了脸,数了数冰棍,“六块八,泡泡糖算我请你的,当是谢你今天帮我了。”
说话一副大人的样子。
姜水迢噗嗤笑了出来,忍不住开玩笑:“你请我泡泡糖,哪有人这么请的?”
“啊?”盛奇奇睁大了眼睛,“那全都我请行了吧!”
一副你这个人真是会占便宜的样子。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姜水迢摆摆手,从零钱包里拿了钱数了数,放在柜台上,“给个袋子呗,老板娘?”
盛奇奇立马从台下扯了个袋子,把东西都装了进去,还顺便把钱推了回去。
“你这个婆婆妈妈的好麻烦啊!”
嘴巴还挺不饶人的。
姜水迢也不拒绝,这种初中生的义气她以前也有过,在推辞下去小姑娘估计要炸毛了。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碎碎冰,拆开包装,掰了两半,递了一支给盛奇奇。
“那一起吃?”
盛奇奇看了看眼前这张笑脸,还是收了,刚塞进嘴巴就被冰的不行,急急忙忙的拿出来下意识的说了句:“好冰!”
“不会啊,我都快热死了……”姜水迢把碎碎冰含在嘴里,囫囵的说了句。
“你不回家来出来买冰棍也挺傻、有意思的。”
姜水迢听出了那个说了半个字的傻逼,也不拆穿她,“因为家里停电啊,可怜人只能出来买冰棍了……”“说起来这边还挺凉快的啊。”
“老房子当然凉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