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殇恋（1 / 1）

裴熙琳的婚礼在一月之后，其公关团队发布的消息称裴的未婚夫是家族长房长孙，家族对于这场婚礼很是看重，婚礼耗资不菲，场地选择在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的希尔顿酒店，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裴熙琳十分喜欢后印象派画家高更的代表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所以想在画作产生地举办婚礼。未婚夫表示无异议，一切以裴熙琳的喜好为主，力争给她一个童话般的海岛婚礼，婚礼蜜月皆在大溪地；而后双方会再回男方祖籍的老宅祭拜祠堂和祖坟，到女方老家办一场归宁宴。靳颖仔细阅读这场婚礼邀请的政商娱圈等各界名流大腕名单，仿佛他们是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的人，靳颖实在无法想像不久前该婚礼的女主角竟然曾坐在楼下的客厅里。

王超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了好久，终于在婚礼前一天搭上了前往东京的航班，从东京转道至帕皮提。彼时靳颖在房间里静静的用小提琴奏着《yumeji‘stheme》，这是她在学了近一年乐器之后最擅长的一支曲子。他还是放不下的，她想。

可是王超的归期比靳颖预想的要提前很多，第二天傍晚时分她学着王超把家里的灯光全部关闭，只留了一盏如有似无的壁灯，自己倒了一杯70年的大拉图尔，手捏高脚杯坐在吧台前静静地看向阳台外，身处暗影之中向往红尘光明，靳颖缓缓地抿一口，让液体与舌尖尽情接触，入喉之后，靳颖只觉得这红酒所到之处都散发出一阵幽香。王超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门的，他站在玄关处刚要开灯，靳颖出声阻止道：“不要开灯了，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王超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靳颖所说的走过来了，靳颖又道：“这里喝酒不好，咱们去阳台上吧，那里视线更好。”

俩人在磕磕绊绊中收拾了一阵，最终在阳台上坐定，相顾无言，靳颖的心头却是对自己的笃定，她淡然道：“你不是去参加婚礼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去跟熙琳见了一面，我从未见过她穿着婚纱站在我面前活泼泼的样子，现在我赶着去看一眼，一是了却夙愿二是让自己彻底放下这一段。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就该回来了，那里是别人的热闹，我的在场是不合时宜的。”

靳颖裹了裹身上的毯子陷在圆椅里，俯身即是人间万家灯火，她终究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要求：“给我讲讲你和裴熙琳的故事吧，我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让你这样一个冷淡的人始终对她热情如火的。”

王超喝了一口酒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真的要听吗？”

靳颖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道：“你讲吧，绿蚁新醅酒再加上一个有趣的故事，这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王超的眼睛看向远处似在回忆自己的前半生，他徐徐道来：“我跟熙琳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刚十岁。有一天下午放学回来看见大院里某户人家在搬家，小孩子好奇就多看了几眼，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了熙琳……她的父母正在忙着搬东西，她帮不上忙就站在一边看着，穿着特别可爱的白色公主裙，瞪大眼睛活像个洋娃娃。那时候她的样子就印在了我的潜意识里，谁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姑娘呢，当然是裴熙琳。白雪公主虽然美丽，可毕竟谁都没见过，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童年时期的白雪公主一定是熙琳那个样子。她年纪比我稍小一点儿，搬家过来后转到了我所在的小学，她是新生，我们两家住得又近所以每天上下学我们都是一起出门回家。大院里的孩子疯的厉害，唯独熙琳是个另类，她喜欢安静，喜欢读书写写画画，在我们之中是个很博学的小才女，大院里谁的功课不好了去找她准没错。她很小就开始学舞蹈，胆子大不怯场，大院礼堂里有什么文艺汇演，她一向是压轴的。家长教育孩子的口头禅都是‘你看人家裴熙琳，你要有她一半我就知足了’之类。那时候大院里的男孩儿都很喜欢她，不过年轻太小不会表达，唯一的方式就是欺负她，越喜欢就欺负得越狠，只有这样才会在追求者中凸显出来。”

“熙琳不理解这种爱，觉得自己倒霉总是受欺负，我从来不跟那些男孩子混在一起，她受欺负的时候我总是护着她，就这样我们两个渐渐被隔离出来，”王超自嘲似得摇了摇头，“那时候都很小谈什么喜不喜欢，我只觉得跟她在一起在那帮大院小伙伴面前很有优越感——裴熙琳家教很严，她爸爸是个医生，妈妈是家庭主妇，熙琳就是她妈妈的事业，她妈妈全身心的投入到对女儿的培养之中，熙琳很懂事很听话，再加上在外面玩的时候总是受欺负，所以除了上学她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家里的。她妈妈有意无意的总是想把女儿跟其他孩子隔离开，就这样去熙琳家里找她玩的小女孩也很少，到最后，熙琳的朋友只剩了我一个。”

“熙琳的课余时间被安排的很满，要学各种才艺，她妈妈不管熙琳喜不喜欢就一股脑儿的塞给女儿。那时候熙琳爸爸的收入比较低，他们一家生活很拮据，但在为女儿投资这一方面十分大方毫不手软。熙琳的衣食住行用都是最好最精致的，比如说在学校里，她常年的装扮不是很多，却件件都是精品。大院里的人并非没见过世面，可是像熙琳这样家庭不富裕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国内外的大牌就没必要了，我听邻里私下八卦说那是熙琳妈妈细心淘换来的。熙琳的妈妈是我们那里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客观来说，其实熙琳没有她妈妈长得漂亮。我中考刚结束那一年的暑假，在家闲得无聊就去找熙琳玩，她正在家里练基本功，穿着芭蕾舞裙，夕阳从窗户照进来投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肌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肌骨晶莹，像是用玉雕出来的，那个场景至今还存在我的脑海里，永生难忘。刚好这时候熙琳的妈妈从外面回来，当场她没说什么，以后却明里暗里告诫我离熙琳远点儿，甚至演变成她妈妈亲自接女儿上下学，切断了熙琳与外界的接触。”

“我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趁课间去找熙琳问个清楚，想不到其实熙琳也不清楚状况，可是就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远了，这一间隔就是好几年。中学时期，因为气质外貌才华，熙琳在校园里一直是风云人物，自然是校花级别的待遇，尽管她本人低调不张扬，但追求者甚众，她也因此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她很苦闷，男生无法接近她，她无法接近女生，她妈妈管的太严，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偷偷给我写信，倾诉衷肠，我再给她回过去，那时候她只有我我只有她，真是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后来我要参加高考了，就偷偷问她想报考哪里的学校，这时候她告诉我她的人生早就被她妈妈安排好了，学艺术，以后考进电影学院或者戏剧学院，毕业进入娱乐圈，然后像许多女星的出路一样嫁进豪门。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惊讶极了，我一直设想的我跟她的人生就是考进同一所大学，有一场校园之恋然后毕业结婚生子。靳颖，你别笑，我不是个有远大理想大志气的人，我只想安稳过平静的生活。”

“我自然是要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忽然觉得我不了解她了，她周末找了个空儿从家里偷跑出来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告诉我。我说过，熙琳妈妈是个美人儿，靳颖，你现在见到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惊叹她的美貌。熙琳妈妈不单是美人儿，还是个心高气傲的美人儿，她年轻时就一心一意要嫁有钱人，过上流社会的生活，为此整出了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和哲学观，可惜她生不逢时没有如愿以偿，因此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女儿身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她费尽心思利用熙琳爸爸的医生身份跟一高干攀上关系搬进大院，为的就是能让女儿读好的学校，这还是现代版的裴母三迁呢。我理解了为何她会对青春期的女儿的社交严防死守，她生怕女儿会爱上穷小子，更要保证女儿的纯洁之身，她妈妈说过，比如人家买一个花瓶，如果买回去之后发现花瓶有了裂痕，人家是要退货的。尽管裴熙琳本人很好，可毕竟她出身普通家庭，要结识有钱人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就算认识了，有钱人的家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像熙琳这样的顶多就是养个外室而不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熙琳妈妈希望女儿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年轻的时候就是苦于无缘结识合适的金龟婿。熙琳小时候就很有艺术细胞，喜欢书法绘画唱歌跳舞等，熙琳妈妈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讯号，她的理想就成了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多才多艺高贵典雅的淑女，然后进入娱乐圈，这个圈子名气旺，结识有钱人的概率大些——现在看来，熙琳妈妈做对了，熙琳夫家对熙琳很是满意，尤其前一阵子的小三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熙琳夫家一言不发其实就是在查考，熙琳选择忍辱负重，十分懂事得体——熙琳妈妈挑选女婿的眼光不低，单纯的有钱还不行，必须出身世家修养好，那种暴发户式的或者品行太恶劣的或者年纪太老的不能要，至于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儿女都无所谓，甚至结婚以后会不会花心出、轨也无所谓，只要对方不做的太过保证熙琳的大房地位就好。”

“我当时听熙琳说完这些就知道她妈妈不是开玩笑的，她妈妈大半生的心血都是为了这个目标，熙琳爸爸曾多次劝说妻子反而被妻子教育一通。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高考结束后，我的成绩还不错，就去了首都一所学校念书，第二年熙琳如愿以偿考进电影学院，我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城市可以多见见面，想不到熙琳妈妈在那里租了房子去陪读。念了大学以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广阔天地，我跟熙琳的联络渐渐少了。再后来，熙琳毕业了，她自身条件很好，聪明有悟性，懂得抓住机会，得到一家大娱乐公司高层的赏识，又有几个投资人看好她，时尚电影方面资源不错，机会较多，发展得还可以。她妈妈对女儿几乎全包办，毕业头两年还当过女儿的经纪人，后来因为工作不够专业怕耽误熙琳的事业才退休了。”

“我对网络和计算机的兴趣比较大，念书时学的是这个，毕业后当上了所谓的IT民工。眼看着熙琳的发展越来越好，我却一直原地踏步，我的家庭条件只算得小康，不符合熙琳妈妈的要求。照这样下去我们的距离早晚有一天会无法弥补，就这样我想到创业做一个有丰厚家底的人，或许我跟她之间还有发展的可能。我没想过离开家，无奈我父母不赞成我的想法，所以我才到这里。我的这段经历你或多或少了解过一些，我就不多说了。而此时熙琳的感情生活并没有她妈妈预想的那样一帆风顺，符合她妈妈要求的男人本来就少，熙琳妈妈也陪着女儿见过那几个对象，对方实在太不像话所以只好罢手。再有一层，她妈妈不希望熙琳的事业做得太大，树大招风，嫁豪门就不容易了。这种理念与熙琳公司的理念恰恰相反，为此她的事业一度停滞过。你知道吧，那小三事件其实就是熙琳的某个投资人和公司主管商量好偷偷放给媒体的，目的是给熙琳压力，让熙琳知难而退。其实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人心复杂，熙琳一直是在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她哪能分清楚什么好坏呢，熙琳所有的朋友里就数我最知心，我自然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她应付工作爱情中的一切麻烦。”

“熙琳很孝顺，自己赚钱了以后就给她父母换了大房子，我得知情况后就给我父母也买了一套并说服他们二老搬进去，这样我们两家又是邻居了，我不为别的，就为可以离她近一点儿。每年我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过生日的时候，因为她的生日只比我晚一天，熙琳常说儿生日母难日，所以她都回家陪着妈妈。熙琳是艺人，个人生活随时都有可能曝光在大众视线里，所以她私底下格外不愿被人打扰，面对她时我别无他法，只有尊重她的意思尽量少去联系她。可生日这天就不同，在父母面前她只是女儿，作为邻居每当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家长里短，日子仿佛回到从前。熙琳妈妈跟熙琳说过，女人的韶华年纪就那么几年，一定要把握好。可熙琳遇见的男人里似乎没有一个靠谱的，这让熙琳妈妈很着急，这几年轮到我的事业发展得好，我对熙琳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得见，熙琳妈妈似乎属意于我了。我父母其实也很喜欢裴熙琳，虽然有时候不满熙琳妈妈的拜金观念，但熙琳是好姑娘。熙琳对我犹豫不定，熙琳妈妈劝女儿，做选择之前可以犹疑，但做完选择之后就要从一而终，不得有二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也就是为什么裴叔叔对熙琳妈妈深信不疑，其实她父母感情是很好的。”

“熙琳的妈妈把话说得太肯定，熙琳反倒坦然了，说感情的事情暂且不提，当下工作要紧，刚好那时候她正在拍的一部电影资金短缺，我就给她的电影注资……现在想来可笑，我当时都规划好了，我跟熙琳结婚后，如果她不愿意出去工作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如果她愿意我就着手为她成立一家影视经纪公司。当时我笃定这场感情只是个时间问题，可是，我错了……当时熙琳的未婚夫——不，现在该称呼丈夫了——是电影男主角的朋友，偶尔路过来探班的，然后你就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之后，熙琳对我的依赖越来越少，我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无关痛痒的路人，我就告诉她，我不想只能从媒体上知道有关于她的讯息。如果有一天她要结婚了，我要她亲口来告诉我，她答应了……然后，她做到了，不肯面对现实的却是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熙琳都不肯选择我，就在昨天晚上我把原因搞明白了。我找到熙琳，跟她聊了很多，我问那个男人对她好吗，她说很好很好，好到有时候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给我讲了他们的心有灵犀，他们的完美契合。她给我讲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情况，那时候剧组在山上拍戏，刚好那天没有她的戏份，还下了一场大雨，片场周围的环境不错，雨后她一个人就在四周转转，忽然一只小狗跑过来围着她的裤脚转来转去，小狗洗得很干净，不过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当地的小土狗罢了。忽然有一声唿哨传来，小狗立马向自己的主人奔过去。那天片场当地气温只有十一二度，熙琳穿着大衣还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狗主人却只穿着一件蓝色短袖T恤，他的姿态玩世不恭，眼神却平和温顺。他教训小狗说不准对女生没有礼貌，熙琳顺势逗着小狗玩了一会儿，小狗主人忽然伸出手拨掉了熙琳头发上的落花……熙琳说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这个大男孩子却笑了……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谈，熙琳说这小狗是一只流浪狗，这个男孩子到剧组来找朋友就遇上了它，小狗对他很依恋，后来这个男人就把小狗送给了熙琳……熙琳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幸福是显而易见的，她却不知道那些话那是对我的凌迟……到底我还是决定争取一把，我问她为什么不选择我，熙琳迟疑了一下告诉我说她从一开始就明白我的心思，这么多年下来她感激我的付出，此生无以为报，可是却不能嫁给我。十几年的爱恋让她分不清我到底爱的是实实在在的她还是我心中构想出的那个完美的她，分不清我到底是爱上了爱情这个过程还是关于镜花水月的想像。每当我思念她又不好联系她的时候就像从前那样给她写信，这些年居然攒了厚厚一摞，我把这些东西拿给她看，她边看边哭，说她妈妈这些年一直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她，让她觉得自身功利性太强，就让信里那个诗一样的女孩儿永远存在我的梦境里吧。”

“熙琳一直在说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当看到她哭的时候我很心疼，这时候他未婚夫进来了，原来他一直在外面听到了全部的谈话。他理所当然的抱着熙琳安慰她，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我说服自己相信了熙琳的话，可是今天早上婚礼开始后我发现自我欺骗掩盖不了事实，熙琳牵着那个男人的手，脸上的温柔神情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我很明白，她拒绝我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爱我，而且是一直不爱我……我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这时候熙琳给我打电话，婚礼结束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对不起，她说她长到这么大真心的朋友只有我一个，她害怕失去所以更不敢对我的感情有任何回应，我问她有没有爱过我，她沉默无言以对。一直以来我对熙琳的目的性很强，现在愿望落空了我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她，或许以后我都不必面对她了。”

靳颖很久不说话，王超在讲故事的时候平静客观，即便到了最后伤心之处也是冷静克制，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情。靳颖深入骨髓的悲哀感叹，裴熙琳啊裴熙琳，你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王超的好即使自己一个局外人都深深感受到了，你为什么不肯接纳他？难不成又是这该死的感觉，王超为裴熙琳做了一切却没有给她心动的感觉，感觉就是一个叩门砖，没有它无法打开爱情的大门，可是在爱情里感觉真的如此重要吗？靳颖不得而知，因为即便共处一室两年，王超同样对她没有感觉。靳颖一直信奉日久生情，感觉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人生就是如此讽刺，拼命追求的终生无法得到，唾手可得的又死活不要。王超的故事实在没有多少新意，任何偶像剧里都可以看到类似的桥段，可影视剧里的故事眨眼可切换，而在现实生活中，苦难如何能被调配，十几年的爱恋，每一秒都是王超生生捱过来的，到最后只换得熙琳的一次哭泣，靳颖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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