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这几天，吕妍学会了吟诗，动不动就吟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
我也懒得打扰到他，听他吟诗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哎，谢轶，你说那种抑制生长的药水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知道，问这个干嘛？”
我将头疑惑地转向吕妍。
“不知道啊，就是想问。”
吕妍愣愣地盯着窗外。
“哎，你说，我感到孤独是不是因为喝了这种药水的缘故？”
“为什么？你想多了吧？”
我将手里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不是，我真的感觉，是这种药使得自己这么忧郁。这么长的时间，认识自己的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又看向了我，充满灵气的双眼闪闪发光。
“也有，但不像你那么强烈。”
“吕妍，你知道‘死’这种概念吗？”
我接着问她。
我刚想再说下去，就看到吕妍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以，你说的这种概念其实跟‘死’一样。我们以为很遥远的事情其实就在身边发生，万物都必须遵循‘死’这种概念，如果违逆它，那便和‘死’没有分别。”
“我想的和你一样，但是……”她低了低嗓子。
“想是没有用的。”
我一边倒茶一边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除非我们到达超越生死的境界，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我想哭了，谢轶。”
吕妍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
“那就哭吧。”
吕妍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
“那就哭吧。”
我用了最简单的陈述。
“但我哭不出来。”
吕妍的眼里并没有眼泪，有的只是空虚与茫然，还有一片黯然的落寞。
“你应当这么聪明。”
我用倒茶的杯子与她碰杯。
真不知道，永远都不会衰老的我们，是不是也是怪物？
苦涩的茶味在嘴里散开。太阳发散的光芒，将茶的芬芳笼罩。
第四章
自从身体完全好了以后，我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郑钧，你休息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办个请假，我罚你跑完三十公里再来。”
我看着站在面前语气严厉的少年，竟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时和卞君在一起的日子。
我们在给外人免费发放自家卖的炸鸡的时候，卞君就说过：“老板作恶太多，我们这是给他积德。”
这话令我兴奋异常。当然，我们最后给老板赔了一大笔钱，却还是怀着神经病般兴奋的心情下岗。
那还是跟卞君在一起的快活日子。
那时尽管很苦，可我们不觉得累。
当天，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跑了一天，腿都要累瘫。
“该死的江靖超。”
我叫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谢轶，你怎么了？怎么靠在门口？”
是吕妍的声音。
“别管我，我要休息……”
我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喃喃自语。
那一天，那一夜，啤酒接触舌尖的滋味有种轻微的酥麻。
我流了泪，思想飘飞在那个冬季的晚上。
很奇怪的，当我思念谁时，那个人往往都不在身旁。
我，卞君，还有薛萤，围在桌边，欣喜地谈天说地。
我们在一起进行了这唯一的一场畅谈，最晶莹剔透，也最刻骨铭心。
第五章
“嘿，同学，你的皮带松了，要我帮你系一下吗？”
说实在的，让别人碰自己的皮带，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我至今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答应。
“好。”
很快，他就帮我把皮带系好。
不知怎的，我很像回头看看他的样子。
我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冲我微微地笑着，眼里透着愉悦。
他，就是卞君。
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住到了一起。
我们一起到炸鸡店打工，一起逛大学的美食街。
他喜欢吃海鲜，总是一大把一大把地在吃，害得我也跟他一样染上馋瘾。
只不过我俩都是吃不胖的类型。他在他的主要岗位上被领导折磨、惩罚，而我则在外面打无数份工，以偿还何灵在医院的住院费用。
两个人都很辛苦，只不过每次吃饭都是卞君付账。
我眉间凝结的愁绪卞君都看在眼里。
他说谢轶谢轶你放宽了心，前方的大道有我们一起闯过。
那段时间我们如同掉进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坑里，坐享井口那一片璀璨的夜空。
但肩并着肩，便不觉得孤独。
第六章
“好，好，我会尽早把钱给打过来……”
接着医院打来的电话，我上前将门给打开。
“哎？找谁？”
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惊为天人的穿着纯白衣衫的女孩。
她的惊艳，在于她气质的独一无二。
“哦，你是薛萤？”
卞君跟我提起过她。
“是。”
她的声音格外诚挚动听。
“谢轶，等一下把……”
就在这时，卞君从门里出来。
那一刻，他的所有动作都陡然停住，只是目光在紧紧追随者她的身影。
“啊，坐。”
终于，他笑着说道。
“嗯，天晚了，下雪了。”
薛萤的脸上沾着潮湿的水汽。
“今晚别走了吧，我们一醉方休。”
卞君说着从房间里搬出一箱啤酒。
“我今晚炒了螺蛳。”
他这样说着，脸上笑意盈盈。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薛萤提议。
我不想玩，就乖乖地站到一边。
这么老套的游戏，早就够了。
不过卞君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对方不论是怎样的兴趣爱好，他都能很快地接受并和他一起高兴。
看着双方欢快的笑颜，我的心里既有喜悦又有伤感。
寂静的夜晚，薛萤睡在我们家的床上，我和卞君睡在地上。
半夜，我起身打开窗户。
雪片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是热的，表面却一阵冰凉。
“谢轶，不睡吗？外面冷，小心着凉。”
卞君翻了个身，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雪，是精灵，是舞者。它裹挟着我，象征着自由的一切。
头发拂过眼角，随后又被寒风吹往两边。
至今而言，这是场最盛大的雪景。
掌心化雪，引起了无限思念。
第七章
第一次看见卞君吐血是在薛萤走后的第二天早上。
那一次，卞君在厕所里呆了很长的时间。
时间长到诡异的程度。
“卞君。”
我担心地把门推开。
马桶盖上、地面到处都是鲜血。卞君脸色苍白地扒住墙壁，嘴角不断地有血沫涌出。
看到我，他晃了一下，接着便直接栽倒下来。
我上前将他扶住。
“没事。”
他那双澄澈的眼干净地对着我笑。
“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
他冲我摇了摇头。
“我有药。”
他笑了笑，和水吞下一片药来。
难以想象，以往健步如飞、跑十几层楼气都不喘一下的他，此刻竟会虚弱成如此这般模样。
“老早以前种下的毒了。谢轶，说实话，你想我死吗？”
他这样问着，眼里深不见底。
“怎么会？”
我说。
“谢谢。”
他的眼中含有笑意。
躺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再次出门。
我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慢慢远去。
雪化冻了，此刻天气最冷。
我祈祷着卞君平安归来，正如祈盼着自身的命运存在。
第八章
卞君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薛萤冒着寒风前来求我帮他。
然而，我却知道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为此，我不能救他。尽管我和他一样都会武功，可是获胜的希望还是非常渺茫。
我以非常客气的方式回绝了她。但看得出来，她非常失望。
我悄悄地打探，得知卞君是被一帮黑衣人给抓走。
那晚，我偷偷地来到他们的据点。
在关押卞君的地牢里面，卞君衣衫褴褛，双腿折断跪在地面，长长的钉子穿过他的锁骨将他钉在墙上，坚固的锁链将手脚牢牢铐住。
地牢里蔓延着浓重的血腥的气息。
他抬起头来，唯有一双眼睛才让人感觉得到他还活着。
“太好了，谢轶，你本不应该救我。”
他的眼里闪动着温和的柔软的光。
说真的，他是个怪人，别人越是想哭的时候他越是要笑。
此刻，他抿了抿沾染着淡薄血气的嘴唇。
“出去吧，记得不要管我。”
我蹙了蹙眉，转过身去，不管多么在意，便一直没有回头。
第九章
“谢轶，你发烧了。”
我清醒过来，面前是吕妍清丽的面容。
“是啊，我想起了一个人，还有一些事情。”
我笑了笑。
记得那时，卞君常和我扳手腕玩，每次都是他赢我输，弄得我好不服气。
我还记得，还有一次，在面馆时，一个讨饭的小孩往他的面里吐了口痰，他照样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最后给了他自己全部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