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1 / 1）
一个月的时间，任李梓楠如何用心，严寒还是瘦了。脱下病服，换回自己衣服，都显得太宽太大。
“回家后要快点胖起来，我可不打算给你买新衣服！”李梓楠把严寒裹成一粒粽子，连手都藏在外套里。严寒觉得围巾太高，转着脑袋想蹭下一点，见没效果，只好“囡…囡…”叫了两声，这一个月两个人都确定了这个发音就是“楠”。李梓楠赶紧把围巾拉低点，“这样行吗？”严寒点点头，他才蹲下继续给他穿鞋。
右腿早已回天乏力，左腿这个月也瘦了好多，李梓楠好容易才帮严寒把鞋套好，可即便有鞋带，还是挂不太住。他又拿了条毛毯盖在严寒腿上，然后背上包，推着严寒离开。
严寒做了最后一次全面检查，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他们终于要回家了。一路上碰到的医生护士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严寒坐在量身订制的轮椅上，频频微笑点头，虽然接下来他还要天天来医院复健，但不住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天下着雨，严寒的心情却很明媚。严家姐妹和几个好朋友已经把家里装饰了一番，当严寒进门时，不但有礼花，还推出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欢迎回家！”
严寒激动得眼圈泛红，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李梓楠当着大家的面，跪在严寒面前，献上深情的一吻，然后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欢迎回家，亲爱的！我爱你！”
病后半年是康复的最佳时期，严寒和李梓楠全身心投入复健。面部基本复原，只是右眼视力下降；舌肌功能也恢复不少，但吞咽能力有限，食物还是要求软糯；右侧肢体略萎缩，左侧麻痹现象已基本消除，左手恢复正常，左腿反应较慢，力量也有待增强，所以站立还需人扶持，而行走基本是无法实现了。
每天晨昏，他们都会到楼下的滨海公园散步。严寒一开始使用电动轮骑，后来就坚持用手动，努力锻炼左手，左腿也会偶尔在地上划几步。
“我们走几步吧？”李梓楠慢慢地走在严寒旁边问他。虽然严寒已经确定无法独立行走，但李梓楠总想带着严寒再练习练习，因为他知道严寒心里有这种渴望。严寒点了点头，李梓楠停下来，扶着轮椅说：“不能只点头，用说的！”严寒抬头看着李梓楠笑，慢慢地说了一个字“好”，语气很轻，发音前有点困难，却说得很标准。
这半年来，他们天天一起读书，李梓楠要求严寒做任何事都用说的，即使说不明白也没关系。现在，严寒的语言能力进步很多，常用的单字说得很好，词组虽然差点，舌头转不太过来，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慢慢拼凑也能说些很简短的话，即使发音不准，李梓楠每次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严寒把自己的右腿移到地面，左手撑着扶手，弯着腰努力站起来，左腿有点抖，还没站直李梓楠就搂住他。严寒的左手搭在李梓楠肩上，李梓楠一手从后面搂着他的腰，一手从前面托着他的右手。严寒左腿力量不足，全身力量都靠在李梓楠身上，等李梓楠先走一小步，他左脚才往前蹭一点，右侧则完全依靠李梓楠的手用力托起带向前。
短短几米严寒已经走得有点喘，但他还是很高兴。李梓楠搂着他靠在栈道的栏杆上，眺望着大海。或是旭日东升，或是夕阳西下，满天云彩下相拥的背影及旁边的轮椅已经成为一道温馨的风景，锻炼的老人和骑自行车的年青人都很熟悉，每次看见都会心一笑。
午后的雷阵雨把天空洗得碧蓝，大海温柔地轻抚着沙滩，严寒坐在阳台上读书，读着读着就走神了。
去年此时，他经常和李梓楠在沙滩上散步，脚下的沙子温热又细腻，两串长长的脚印拖在身后。海水也很温暖，严寒喜欢海浪退去时从脚下带走沙子的感觉，水抚过小腿、脚踝，沙滩上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
他想着和李梓楠手牵手站在海边的情景，突然觉得焦虑烦躁。随着时间的流逝，复健的效果越来越不明显，他也明白身体只能是这样了，复健不过是保持不衰败，可是他好想和李梓楠去海边，好想站在沙滩上、浪花里，而且他还没有和李梓楠回家，现在这样，怎么回去，怎么去见李家父母？
严寒看着自己瘫软的手脚，越看越来气，他用左手打右臂，一点也不疼，于是他握紧拳头捶着右腿，一下比下狠。下身感到一阵温热，可就是停不下来，他不停地打着自己。他好恨，恨发生的一切，恨自己，恨这破败的身体。
一双大手从背后搂住严寒，把他的左手包在手里。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可不能再这么任性！”李梓楠一边揉着严寒的手脚，一边亲了亲他的脸颊。
严寒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李梓楠，原本就快忍不住的泪水一下子滑了下来。李梓楠笑着帮他擦去眼泪，一边抱起他坐到旁边的躺椅上，一边说：“你说我费了多大的劲来调理你的身体，我这么精心侍候着，你却这么打，太过分了！这身体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下次要动手必须先经过我同意，记住了！”
李梓楠斜倚着，严寒坐在他大腿上靠着他，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说……事……上……班。”李梓楠揉着严寒的后背，说：“这些天总是恹恹的，一说工作就来精神了，就知道你会这样。”他叹了口气，“本来我是不答应的，但你们领导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打着关心你身体的幌子，巴不得你快点回去上班。我一再强调你的情况并不适合工作，但他们却说没关系，不要你外出，只要在办公室里动动电脑，安排一下工作就行。”李梓楠坐直起来，正色道：“寒，对不起，我总是忙着自己的事，对你的工作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你很认真，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出色，真的很了不起！”
对于李梓楠的夸奖，严寒有点不好意思。他明白自己现在去上班只会拖累同事，但除了复健就是复健的日子，让他觉得与外界越来越脱节，也对自己失去信心。他真的很想重新工作，但面临的问题同样又多又难以解决。首先，上下班就是个问题；其次，与同事沟通也是个问题。就算能用打字，也不能总是不说话，但除了李梓楠，别人可没那耐心和时间去分辨他在说什么；还有很重要的的一点，虽然他二便有感觉，但控制不好，平常定时排便排尿，熟睡或情绪激动时就会控制不住，就象刚才他打自己时就感觉有尿流出。现在都是李梓楠帮他换纸尿裤，在外面可怎么办。
看着严寒眉头紧锁，表情忧郁，李梓楠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捧起严寒的手亲了亲，认真地说：“想上班就去！我会陪在你身边！”
李梓楠的话让严寒再次感到惊讶。“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开始跟你一起上下班，当你24小时贴身助理。”李梓楠笑着亲亲严寒的嘴角：“别张着嘴发呆，口水会流出来哦！你放心，我已经和你们领导说好了，而且我这些天也看了不少材料，有挺多想法的。比如说，很多旅游资源都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我们开发之后，提升了当地的经济，但除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还有教育、文化、环境等各方面有待提升，公益事业其实可以和旅游开发共同发展的。你说呢？我在想啊，说不定我们可以创立一份共同的事业，开创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呢！”
严寒知道李梓楠是认真的，更知道他这么做是在兑现他的诺言——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他伸手勾住李梓楠的脖子，一字一字地说：“我……爱……你！”然后，轻轻地吻上了那温暖甜美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