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斩破混沌(1 / 1)
探头窥探,仍是感到碎沙击到身上。只是未等尘土落定,将军抱过恬甜,藏她于怀中又再度挥刀。
巨响连连,上下左右皆是石飞,将军已不再寻路,只顾遇墙则击,好好的蜿蜒迷宫,此刻竟然被打得乱七八糟似要塌陷。恬甜除了感觉大人太过刚健勇猛,脑子里就“拆房专家”一词。
华焱乃绝世宝刀,削金如泥,碎石如雪,一路所向披靡。只是动静颇大,搞得恬甜心惊胆战。
不知何处,将军突然收刀,便问恬甜:“你可知如何出去?”
恬甜抬头,立刻看见前方是有一小孔,外有微弱灯光,于是跑去摸一旁的暗纹机关。手指触到那凸出之处,正说幸好没被毁,突然心里大惊,那暗纹的形状……未多想,石墙已开,将军已经带她出去。
抬头,断梁蛛网,陈器灰帘,竟是那老妇人所居的冷宫!
将军放下恬甜,四下环顾
“何人在那处?!”突大声问道
恬甜有些紧张的拉了拉将军,那方位有紫藿香传出。将军当然也是知晓,况且也是寻这香味才找的此处。
暗处有人影悉悉索索的摸了出来,手执一只忽明忽暗的淡烛,映得那憔悴容颜凄苦惆怅,身上衣衫仿佛更加褴褛破旧。
将军往前走了一步,那妇人缓慢偏着头,一只手慢慢的指向将军。
“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她梦游般的念道
将军突然大步跨上前,一膝跪下,扯住那老妇人的双袖,仰头视她。
弱烛落地,大殿陷黑,月透破窗,人影模糊。
妇人颤颤伸手,摸住将军那仰视的面,凝视着那颤动的双眼,突然弯腰一把将将军抱住。
“赜儿!”她尖声叫道,“你长这么大了!”
月影下将军的身子抖颤得厉害,妇人捧起他埋下的脸,清泪长流:“赜儿,我的赜儿,你是我的赜儿么?你都长这么大了,老天爷!我的赜儿都长这么大了,老天爷,我记得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丁点大个小孩子!”
将军的语调艰难:“我……是。”
妇人便抱住他笑起来:“我的赜儿,你与你外公年轻时长得好像。我就知道你会来看娘的,我知道我的赜儿总有一天会来看我。”
恬甜惊住了,这老妇人,她是……
“她是谁?”妇人指向将军身后的恬甜,“她是……她是你妹妹吗?她是我女儿吗?”
将军未解释,只是转身视地面,道:“小妹,过来。”
恬甜脚有些软,可还是过去,跟着跪下。
“小妹,这是娘亲。”将军始终未抬头
“娘……”如果算是媳妇的话,叫婆婆一声娘也没错
妇人高兴的将将军与恬甜一起抱住:“好赜儿,好女儿,娘等你们好幸苦。每天望着那殿上的日落了又升,但我知道,只一日望得到那日头,就有一日可等到你们过来。”
她掉着眼泪,却又笑着,看了将军,又看恬甜,恋恋的摸着他们的脸。
恬甜不好意思:“对不起娘,那天没把你认出来。”
妇人笑:“没事没事,认到就好了。”
三人便又点了蜡烛,到里屋去坐。
那卧室十分破烂,可还竟然还算干净。将军进去,便被娘亲拖着问长问短。先问了些平常生活之事,又问将军是否娶亲。将军溜口答:“还未有正室,不过娶过几房小妾。育有二子一女。”
于是恬甜知道将军也是撒谎不眨眼的主。
娘亲当然高兴,只说先续血脉,正室定要慎重。还问将军手中紫藿可还有,是否给儿女服用。
末了又来问恬甜为何还未出嫁,可有适当人家。恬甜囧得不知怎么回答,将军便说京城大多富贵人家争先说亲,只是小妹眼光太高,以后定为她寻得好人家。娘亲便责备将军,莫像他爹那样冷漠无情,要对小妹上心。
恬甜见将军只有点头的份,便忍不住想笑。
娘亲执着这“兄妹”的手,心满意足而笑:“你们兄妹长得相像,又如此和睦,我心甚安。”
将军却突然绕过娘亲,将头凑到恬甜耳边细声说道:“娘说我们有夫妻相……”
恬甜心里有些羞,便打将军:“坏人,谁和你像!”
娘未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们打闹便笑:“还是些小孩子。”突然又问:“赜儿你可有璀月之信?”
将军便答:“他还好,一切甚安。娘亲不用担心。”
娘便说:“璀月这孩子,从小命苦,你们做兄弟的要好生扶持。”说完又皱眉:“只是胧月这女孩儿……我总怕她害你们。”
恬甜不认识他们说的什么璀月,不过娘亲知道女帝,而且思维出奇清晰,倒是出人意料。最初还以为她神智有问题,可是现在又与常人无异,难道之前全是装的?
将军说:“娘亲一切无需担心,胧月毕竟一介女流,不成大气。”
娘却叹息:“旧时我见她常来寻你,知她中意于你,曾寻思过娶她进门。可没料她爱权势胜过于你,为称帝揽权竟做出那种天理不容断绝家脉之事。”
说罢又抱恬甜在怀:“还是我女儿乖。那日我见胧月呵斥你,心中着实为你担心。”又问:“胧月身边那年轻男子是谁?”
恬甜正不知怎么答,将军插言:“那是卿国皇子无痕。”
恬甜呆,小璨明明就是你弟弟,你娘真正的儿子啊,为什么要隐瞒?
娘却满意的点头,对恬甜说:“我看那男儿护你甚紧,恐是钟情于你。虽然卿国乃蛮夷之地,不过以你身份血脉嫁他也相配,若是合适,应叫你大哥为你好生张罗。”
恬甜囧,相当囧。将军的脸色,不用瞅也很难看。
娘见两人都怵着,便扯将军:“你这哥哥,与卿国联姻亏了你妹妹么?为何不表态?”
将军偏不答话,却突然发声:“小妹可与为兄一世,无需嫁人我也可细心照料。”
“荒唐!”娘亲皱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妹妹与你过,传出去旁人如何笑话?”
将军面色铁青。
恬甜哼哼唧唧,撒谎吧撒吧,我看你摊子越扯越大今后怎么圆。
将军见她得意神色,不禁悄然伸手捏她手臂一把,捏得恬甜叫起来。“哎呀,娘,哥哥欺负我!”叫罢摸着手臂装受伤
娘便打将军:“老大不小,惹你妹妹干什么!”
恬甜跟着打便宜:“欺负我干什么!”
这母女俩便你一拳我一掌,把将军沙包样推来攘去的。
恬甜学将军样去捏他手臂,将军便躲,却被恬甜揪住袖子。恬甜摸得那袖子有些湿,没在意的抓一把,突然惊叫道:“大人你手臂怎么了?”
娘亲听到这话,也忙点蜡烛去看,但见将军臂膀之袖破损,黑红色一片湿漉。
将军答:“之前被那豹子抓了一把,伤了点皮,无甚大碍,无需担心,回去用点金疮药就可。”
“我有点药。”娘急忙去取,“那次不小心跌伤,胧月也叫人送过点药过来。”
恬甜道:“女帝对娘还是不坏啊。”
娘取来药,两人借着烛光给将军撒在伤口上,又寻着布料包扎。娘说:“冷宫就这样子,不过胧月也从未想过要为娘的性命。将就着让我活着吧。”
恬甜心酸:“娘一个人一定很苦吧。”
娘笑道:“不苦,我一个人惯了。就是想你大哥,还想你这个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的孩子。想得心头慌乱。”说着又去抹泪。
恬甜也不由眼湿,虽然并不是亲生母亲,可是将军娘亲如此和蔼慈爱。若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妈妈,这样挂念自己,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母女俩禁不住抱在一起,几乎伤感痛哭起来。
将军见这一幕,却催促她们快些起来。
“今夜定要带你们出这卿之皇宫,莫再延迟了。”
恬甜却担心起来,将军连带她一个人出去都很勉强,再添一个娘亲,能行吗?
英雄末路
娘说她不出去。
娘说:“今次见到你们兄妹,此生无憾。胧月如欲加害于你们,那就速速离去。我在这里住的惯了,不用担心。”
恬甜见着冷宫如此凄凉,想到娘亲在这里孤苦伶仃一人度日如年,心中怎么也忍不下来。她转身对将军说:“要不你先把娘带出去。我等小璨恢复记忆一起逃出来。”
“莫多话。”将军的否决不容反抗,弯下身子,“娘到我背上来。小妹你到我前面来。”
等二人就位,扯幕帘之布成条,浸入门前水缸之中。再将二人牢牢系在自己身上。
恬甜心里有些没底,前后各一个,将军怎么施展手脚。问:“行吗?”
将军答:“只要顺风而行,无人发现,出宫应不是难事。”
恬甜知道此刻对于他们的搜捕应该还没结束,现在出去应是危险重重。问将军要不等个几日,等大家都以为他们逃出去了,再行动会安全一点。
将军答:“不能等。”却并不解释。
出门攀缘而跃上屋顶,寻好方位,脚下发力,扬风而行。
恬甜从将军的肩上望见背后的娘亲,四目相对,相互微笑安慰对方。但愿行程一切顺利!
过了有些时候,将军突然跳下屋顶,无声落地。
恬甜见前方之地开阔,有卫兵鱼贯而行,应是常例巡逻。再过一个宫墙,就可出宫。恬甜的心跳得快蹦出来,手从将军腰间伸到后方,与娘亲之手握在一起,紧张得手心出汗。
藏身之地与宫墙相隔甚远,中空无法藏躲。宫墙高大厚重,就算有工具可攀爬,那也得等到士兵不再循环巡逻,且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根本无任何空隙可钻。恬甜疑问将军是如何进得这宫,又是如何出得去。
将军却只与她们悄声顿于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宫墙之上有人大声询问着些什么,不多时便开启宫门。只见一辆华丽四驾马车显现于宫门之外,正往着宫里行,突然半途中停了下来,卡在那门处。车帘掀起,一女子探头望车下,着急斥道:“为何停了下来?”
那侍卫几名便上前检查,回到:“回夫人,车轱辘不知为何,突然断裂,请夫人稍安勿躁。我等立即为夫人将车推进来。”
那女子便厉声道:“我得少主令为女帝进宫送药。若是耽误延迟尔等罪不可赦,还不速速行动?”
恬甜听那声音耳熟,再仔细一辨,那女子原来竟是玲儿!
心里正若有所悟,将军突然起身,发全力而跃向宫门之处,疾速甚似风驰电骋,刹那翻身踏上车顶,还未等到各方侍卫惊呼,早已冲出宫门。
后方一片大喝之声,灯火瞬时透亮,宫墙之上乱箭齐发,簌簌轧得满地叮响。宫门大开,早有无数侍卫持利器追杀。
将军不敢恋战,只将乱箭挡下,以华焱划地而抡,击飞石浪以迷敌手之眼,便又全速逃离。
合指放于唇间吹得一哨,青犀立刻从黑暗之中奔来,将军背恬甜与娘亲上马,策鞭而奔。不出数时已然奔出卿国之京城,潜入密林之中。
恬甜正松一口气,扣着娘亲的手指:“娘,我们安全了。”
还未等到娘的一个回笑,突然觉得绑住身子的布绳一松。常言道浸水之布绳韧如铁丝,可如今却骤然裂断。将军来不及勒住青犀,只是反手去抓娘亲。恬甜一声惊叫,被抛出青犀之背。
这之后,突然的死寂……
恬甜已经被别人抱在怀中,抬头,皇子手指捏住一回旋而至的长刀片,气势阴沉。恬甜突然记起,骅骄最擅长的,就是将铁扇作飞行暗器之功。
那布绳应该是被这刀片割断,恬甜看着那刃上被月光映出一闪的幽蓝,心里突然有不祥的预感——这刀上,不会有毒吧?那娘亲……
急忙去看前方的将军。只见娘亲已经倒在将军的手臂之中,头垂一处,口中竟然有鲜血涌出。恬甜吓得大叫:“娘!娘你没事吧!”
说完突然转向皇子,使劲推搡:“小璨!天啊小璨你干了些什么啊!她是,她是你娘啊!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忤逆不道的事情!?”
哭喊着,眼泪早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