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尘埃落定（1 / 1）
医院里，到处都是白得毫无生命气息的强，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流紧张又沉压。
飞扬追随在两张移动的病床中间，左右看着那白色病床里陷入昏迷的人，每走一步，便震得眼泪洒下几滴，她不敢相信，上车之前明明矮子人还是对著她笑的，现在却不停地呕血，把整个病床都染红了，就连在昏迷中，血依然流个不停。
看着矮子人不再张开的眼晴，她的慌张又憎添了一层，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腺也会这么发达。
还有辰，自从昏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他胸膛里的血，透过他黑色的衣衫，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在她左古的视线里，几乎都是腥红一片，那铺展开来的红，在空气中慢慢褪色变成暗红，仿佛他们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流失，刺痛了她的心。
小兵紧紧黏着她的身边奔跑着，不停地左右转身，带著哭声呼喊着——“爹地，你一定要好起来……”
“艾叔叔，你也要好起来……”
终于来到手木室前，医生制止了所有外人的脚步，飞扬紧紧揪住已经换上白衣大褂准备进入手木室的亚瑟，泪眼无声地瞅住他，那些想要说的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努力压抑自己的焦灼，她不能够过分要求亚瑟，不能让亚瑟做那些未知的承诺。
亚瑟无声地锁住她像装着千言万语的水眸，等待着，也无语着。
慢慢地，飞扬滑下手，含泪地嫣然一笑，轻声道：“加油！”……本书由……
亚瑟沉重地点点头，藏在面罩下面的嘴角却没有了以往回应她的笑意，艾志仁跟傲辰的情况，一个都不乐观！
病床已经分别推了进去！他不再犹豫，转身，身影即刻没入白色的手术室内，两边的手术室门随即合上，隔绝了里外。
飞扬看着手术室的灯光骤然亮了起来，某种抽空的感觉瞬间袭上她的身躯，她眩晕地晃了晃身子，眼看就要倒下，幸好袁浩月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他眼神鼓励又复杂地看着她苍白带泪的容颜，心微微抽紧，脑海中闪过曾经她意气风发搁到他的模样，那么英姿飒飒，现在却柔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够吹到一般，叫人看了既生气又心酸。
“月，不要楞着，还不扶飞扬过来坐下，你没有看到她很累吗？”祁连子雷出声提醒袁浩月，看着路飞扬那苍白如雪的脸庞，还有那迷惘脆弱的眼神，他无奈地叹气。
小兵迅速抹干脸上的眼泪，紧紧握住妈咪冰凉的手，小个子爆发出无数的呵护之情。
“妈咪，我们来这边坐，妈咪不要怕，爹地跟艾叔叔都是大英雄，现在也一定会很英雄的，不会有事的。”
飞扬虚弱地朝儿子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是啊，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他们都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挺过去的，她不能现在就认输！她不可以哭，哭就代表向命运低头了，她要坚持，坚持等待他们睁开眼睛跟她说话。
抱着儿子，她不言语，静静地坐在排凳上，逼自己耐心静心地等待着，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亚瑟医术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活他们的。
她不去回想方才亚瑟那一脸的默然的沉重，只能相信着，亚瑟一定会有办法救活他们的……
“妈咪不要担心，也不要哭。”小兵擦去妈咪脸色默默流下来的眼泪，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不再流泪。
飞扬贴住儿子的小手，心底苦笑，眼泪怎么不听话，她明明不想再流泪的，也已经尽力去忍住了的，却还是无声地瞒着她流下来。
——————————————————————————————————————————————————————手术室里，一道宽厚的屏风，隔开两个受伤的男人，医生们忙碌但又有条不紊地进行抢救着……
末了，大家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相对无语，神情无比沉重，两个病人，他们一个都救不了，备受打击又无奈地，他们想要出去通知家属这个噩耗，然而，却被一直观察着不动作也不说话的亚瑟给制止了，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轻声道——“可以救一个。”
医生们瞪大眼晴，质疑地看着他，其中一位主事医生说道：“不可能，这两个伤者都伤得太重，一个被子弹穿心，心脏已经基本停止了跳动呈现死亡状态，虽然这位病人并无其他致命伤，如果硬要生搬理论换心，也要找到医术顶尖的医生，啊，除非马上找到传说中能够妙手回春的地下阎医，让他来执刀移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低下阎医只是一个传说，有没有真人正不知道。
再看看另外一个背脊神经受到严重创伤不打紧，而且还受了很大的内伤，内出血不止，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无力回天……“亚瑟深邃的黑眸一冷，直直逼视着滔滔不绝反驳的医生，不耐烦地道——”我说可以就可以，他们的心脏契合度几乎是百人之百，只要把……病人艾志仁的心脏换到傲辰的身上，那么傲辰就可以活下来。“
医生护士们一听，都愣愣地看着他，他怎么这么断定两个病人的心脏契合度高，而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移植心脏风险非常大，病人存活的几率非常低，他怎么就断定移植了病人傲辰就可以活下了，而且……这也要看病人丈志仁是否愿意捐出心脏啊……
懒得再理会他们呆愣的表情，他来到艾志仁的病床边，艾志仁早恢复了意识，正沉默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达伦夫。亚瑟势在必得坚定的眼神。
艾志仁露出无畏的一笑，低语道：“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一意孤行是吧！”
亚瑟紧抿着唇辫，眸光一片冷漠，艾志仁说得没错，就算艾志仁不同意，他也会做他想要做的事，傲辰死了，飞扬……会生不如死，她在爆炸现场那时候的疯狂举动，他看见了，也心痛了，心酸了，害怕了，他不能让飞扬心碎而死！即使救活傲辰，也许他要付出一生痛苦的代价，他也义无反顾，只要她安好……
艾志仁陷入沉思的亚瑟，淡淡地，幸福地笑了，他嗓音因为越来越虚弱的身子而更加柔和：“达伦夫。亚瑟，你会让飞扬拥才完整的幸福吧？”
眸光依日柔淡，然而那眸底的光芒紧紧逼视着亚瑟，达伦夫。亚瑟应该跟他一样清楚明白了吧，能够给飞扬一份完整的幸福的男人，不是自己，也不是他达伦夫。亚瑟。
亚瑟紧紧收紧五指，捏得死紧，心，因为艾志仁的问话几乎要停止跳动，飞扬，他的女孩，他终究是不能守护她的心，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飞扬对傲辰从来没有忘怀过，不用去探视她深埋的心意，单从她总能够轻易为傲辰的一举一动伤心痛哭，他就明白，傲辰，才是那个一直进驻在她的心的男人。
她太好强也太逼得自己理智，以为把所有的感情都如数埋葬，就可以平静地面对生活，然而，当真正面临着爆发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陪傲辰死亡，那样深沉累积的爱，没有任何人代替的余地。
他知道，如果他要求，她还是会跟自己回英国，毕意她是那么善良又“无情”呵，只要傲辰活着，她再痛，也可以咬牙坚持微笑，就是这样的她，才让他那么眷恋，那么心疼，他怎么舍得她不幸福。
艾志仁沉默着，等待着，等待达伦夫。亚瑟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才能走得了无牵挂，并且……心甘情愿，是的，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心活在傲辰的身体里，日夜陪伴着她，这样……也很好。
对上艾志仁无怨无悔的眼神，亚瑟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而且是男人露出了柔和的微笑，那笑，充满了对艾志仁的赞赏，也充满了他的苦涩，无奈……
轻轻地，坚定地，亚瑟朝久等的艾志仁点了点头，他在决定救傲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需要让飞扬进来吗？”亚瑟淡淡地沉重地问道，其实，他想问的是，还有什么想要对飞扬说的，因为……再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闻言，艾志仁眼眶涌上氤氲，他还是不舍呵，不舍得以后再也看不见她，可是……要走的，终究还是要走，何必再让她徒增与他生死离别的悲伤，在之前，他已经把能够留给她的，都留了，那就是他的笑容，记得小时候，她就说过，他的笑容，纯纯的，蠢蠢的，却像早晨的阳光。
为了她的这句话，他一直都努力地在她面前保持着微笑，就算是在最后一次睁开眼晴见到她的时候，他也成功地对她微笑了，所以……不用再见了，他怕再见他会笑不出来，更加怕自己会埋怨上天为什么不让他多活一些时间。
想毕，艾志仁飘忽地一笑，眸光柔和了，释然了，黑亮的眼睛里，有她的倩影，青春飞扬的倩影。
“不用了，马上动手吧，不要延误了最佳时机。”
亚瑟迎上他平静的目光，第一次为有人死在他的手术刀下，感到难过，深深吸口气，他再次来到不明所以又紧张等待着医生护士们面前，亮出一张令牌，一张足以震动医学界的令牌。
医生护士们一看那闪耀着银光的盾牌，倒吸口气，这是黑道上传说得沸沸扬扬的地下阎医的象征，真的……有其人，听说他能够救人于无 形也能够杀人于无形，他的医术神到只要没有缺心少肺什么的，都可以将病人从奈何桥那头强行拉回来。天哪，难怪方才他没有亲自手术，也能够辨别两个病人心脏的契合度。
亚瑟没有理会他们惊讶不可置信的目光，收回盾牌！便示意他们准备所有的工具，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移植手术，傲辰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他摆出自己专属的手术刀，又让在场的医生护士们惊了一下，这种手术刀，就是传说中的模样，专属而无任何雷同！崇拜的目光纷纷投向亚瑟。
就在护士要将麻醉针打到身体里的时候，艾志仁制止了，他将目光调向亚瑟，带着请求道：“麻烦转告她，我……不后悔。”
亚瑟深深吸口气，压抑下所有的无奈伤怀，轻轻点头，拿着手术刀的手，第一次有点颤抖。
“还有，一定要成功！艾志仁定定地看着他，手术一定要成功。”
亚瑟知道他仍然放心不下手术的结果，对上他寻求保证的目光，开口保证：“你应该相信没有地下阎医不成功的手术。”
艾志仁终于放心地微笑了，他听过地下阎医这个名号，传说地下阎医在手术台上无往不利！神乎其神，想不到真有其人，而且这个阎医还是达伦夫。亚瑟，一个对飞扬那么深情的男人，他想他可以放心了，为了飞扬，无论是达伦夫。亚瑟也好，地下阎医也好，都不会让手术失败。
“动手吧。”艾志仁不再说话，带着无悔的心情，闭上了眼晴，在感觉麻醉针的针头刺激肌肤的那一刻，他的心，很痛，很痛，却也很安心，很安心，他的心，还是可以继续装着飞扬，并且永远不会变。
手术室外……
飞扬眼晴始终紧紧地盯着手术室上的亮灯，不肯移开过，其他人亦是如此，没有人去注意时间走到了哪里，也没有人去注意天色已开，曙光钻破层云，普照大地。
终于，手术室的灯暗了，门也开了，飞扬握住儿子的手陡然收紧，呆坐着，不敢向前询问走出来的医生护士们。
小兵感觉手臂有点疼，他知道妈咪在紧张，他也很紧张，踌躇着，跟妈咪一样不敢前去询问医生，只好将求救的眼光投向月叔叔跟祁连叔叔，退却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
袁浩月跟祁连子雷对视一眼，尽管心脏也紧缩着，他们看不到达伦夫。亚瑟走出来，所以无法从那些普通医生的神色中辨别手的成败，也犹豫着，但是还是在小兵跟飞扬脆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前去。
“医生，情况如何？”祁连子雷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颤抖。
医生叹了一口气，“艾先生……唉！”说不出口，医生稍稍侧开身子，让护士把艾志仁的尸体推出来。
“不！”飞扬看到那盖上了过头的白色帐布，飞扑到床沿上，激动地扯开帐布，泪流满面地看着艾志仁安然沉睡着的模样，哭得肝肠寸断。
“矮子人，你说你会没事的，为什么要食言，起来，我不准你死，起来……”
她激动地拉扯著他冰透的手，却发现他紧紧地拽着什么，她擦去狂奔的泪水，看清楚了他手中的东西，是手表，她记得这是她送给他的手表，他一直都戴着。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翻着自己的衣领胡乱摩挲着颈顶，一条项链瞬闷掉落——“叮——”
顶链坠子的声音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格外清亮，飞扬绝望地捡起来，紧紧捏住放到艾志仁的面前，胡言乱语道——“矮子人，你看，你说这条顶链可以许愿的，你自己说的，我现在就许愿要你活过来，你活过来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连最后也不跟我说一句话……”
小兵扑在月叔叔的怀里，哽咽着，不让自己去看艾叔叔，他要留着艾叔叔最美好的一面……
祁连子雷跟袁浩月都悲伤地看着艾志仁沉睡的脸，眼眶忍不住发红，生死离别，真的让人很难过，很难过。
医生护士们无奈地强行拉开飞扬，不顾她的挣扎。
实在是拉不住激动得失去理智的飞扬，医生只好大声吼道：“不要再骚扰艾先生安息了，你再怎么叫他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没有心脏的人，怎么活？”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包括飞扬，她愣愣地看着医生，无法思考，医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艾志仁没有心脏？
医生深深吸口气，才又继续道：“你们穿上无菌医服，进去看看吧，严格来说，艾先生其实也没有死，他的心，在另外一位病人身上，跳动着。”
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只要有一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作为医生的还是避免不了伤感。
艾志仁的身体重新被盖上白布，然后缓慢推走。
飞扬伤心欲绝地看着医生们带走艾志仁，泣不成声，不知道是该继续追上去，还是进去看傲辰怎么了，她害怕看到傲辰，更加害怕他面对不可知的病情。
看着艾志仁被推得越来越远，她紧紧地捏住手心中的项链，直至顶链陷入了她的肉里，沁血生疼，她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加护病房内，众人都屏息凝神地轻步走进来，生怕吵着了安静躺着的人。
牵着儿子，飞扬一步一步地接近傲辰的病床，看到那规律跳动着的心电图，她绷着的心弦，松了，理智，回笼了，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慌张地抓住就要离开的护士，问道：“亚瑟呢，亚瑟去了哪里？”
护士被她抓得手臂生疼，不明所以地说：“亚瑟是谁？我不知道啊……”
“飞扬，不要再问了，达伦夫。亚瑟有留了一封信给你。”袁浩月把激动的她拉回来，无奈充塞胸口，看来达伦夫。亚瑟不会再出现了。
飞扬抢过信封，颤抖着手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她默默流泪……
小兵知晓爹地已经没事了，于是摇晃着妈咪的腰身，着急地问道：“妈咪，干爹去哪里了？”
信，自手中掉落，飞扬失神地只知道紧紧抱着小兵，不回答，一个劲地掉眼泪，艾志仁，好傻，亚瑟，好傻，她，也很傻……
祁连子雷捡起信，看着里面的内容，感叹天意弄人——飞扬，原谅亚瑟不辞而别，因为亚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飞扬告别，怕被飞扬的眼泪给留住了不舍的脚步！更怕看到飞扬不幸辐地勉强自己跟亚瑟走。
乖女孩，勇敢一点，天下始终是没有不散的筵席。
跟飞扬小兵在一起的日子，是亚瑟感到最快乐幸福的，你们带给亚瑟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幸福。
所以，亚瑟也希望飞扬幸福，是完完全全地幸福。
嘿，不要哭哦，其实不用想，亚瑟也知道飞扬现在已经在哭了，可惜亚瑟不能在你身边为你擦眼泪了。
不过没有关系，那个躺在病床里装死的傲辰，去狠狠摇醒他，不用跟他客气，亚瑟的医术飞扬要相信，尽情把不开心的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吧，呵呵……相信他一定能够带给你笑容，乖！不哭！
小兵，好好照顿妈咪，不要让妈咪再哭了，知道吗！不然小心干爹哪天飞回来打你屁屁，就算那时候你长大了，也要打！
亚瑟也知道飞扬为艾志仁的离开很伤心，亚瑟想要告诉飞扬的是，艾志仁没有死，他还活在傲辰的身体里，那颗心，好好珍惜，那里，有两个男人对你的爱，不要再错过了，人生，能够遇到这样无私的男人，很不容易的。
……至于心脏移植，他让亚瑟给飞扬说，他不后悔！
所以，你一定不可以让自己不幸福，因为那个无私牺牲了的男人，希望你幸福。
最后，我也希望……飞扬永远幸福。
——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