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呼延瓒被斩(1 / 1)
虽然老天仍然不肯下雨,大宋境内的物价也依旧乱成一锅粥,但是最近朝廷并非一点好事都没有,商丘的饥民暴口乱被呼延瓒砍瓜切菜般利落的解决了。呼延瓒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毕竟是和契丹人交过手的大将,区区土匪暴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许久不打仗的呼延赞此次平乱的速度简直忒快了点,这厢朝廷还没收到捷报,那厢他已经领着队伍回汴梁了。
呼延瓒凯旋而归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刘娥的耳朵里,刘娥听到消息后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呼延瓒果然能干,传他直接进宫,我要重重的赏他。”然而她脸上的喜色中却夹杂着某种让人不易察觉的阴森之意。
许久不曾打仗的呼延瓒神清气爽心情愉悦,他骑在马上打量着汴梁的街景。汴梁城依旧是那座举世无双的梦幻之都,但即便是呼延瓒这样几乎没长神经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座城市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虽然这里依旧繁华富足,但是每个人脸上却隐隐有了些惶恐,恰似美梦将醒时的茫然无助。
不过以呼延瓒的脑子可懒得思考一座自己早已看惯的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得到召唤径直去了皇宫。在宫门口安顿好随行的将士后,呼延瓒下马进入了皇宫,一路上不时有太监宫女探头探脑的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对他指指点点。平日里呼延瓒最喜欢打扮成尉迟敬德的样子进宫,但今天他一回汴梁便奉诏入宫还没来得及角色扮演,大家不由大失所望。
呼延瓒在太监的指引下进入皇上的宫殿,皇上的龙椅在宫室尽头,他没有细看,径直上前跪下喜气洋洋的请功:“老将呼延瓒拜见官。。。。。。”
“好大胆子!”
刘娥的一声暴喝突然如炸雷般响起,呼延瓒猛的抬起头来,他看到本该坐着皇上的地方坐着的竟是刘娥,眼前的情况让他一时手足无措,他怔怔的看着刘娥不知该作何反应。
刘娥怒喝道:“进入内廷竟敢佩戴刀具,呼延瓒你企图对官家行凶吗!”
呼延赞这才意识到自己未解下佩刀,进宫不能戴刀的规矩他懂,但是平时他打扮成尉迟敬德出入皇宫也从未解过刀,大家都知道此公神经不太正常,从未有人就此难为过他,他不知道刘娥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还有皇上都不在这里,他怎么对皇上行凶?对了,皇上去哪儿了?为什么太后会在这里?
“呼延瓒!”就在呼延瓒脑子一片混乱之际刘娥再次厉声喝道,“我已掌握关于你谋反的确凿证据,你在商丘暗地里招兵买马妄图颠覆朝廷,此次你去商丘能如此之快的平乱就是因为在当地早已屯驻兵马,你利用自己的兵马平乱借此让官家放松警惕,然而你的阴谋诡计早已被我识破!”
“不。。。。。。我没有。。。。。。”呼延瓒傻乎乎的辩白着,刘娥所说的这么复杂的计划根本不是他这种脑袋能想出来的,他在脑子里拼命捋着刘娥的话,想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若无谋反之意,为何不先向朝廷通报便突然返回?若无谋反之意,为何带兵进入汴梁?若无谋反之意,为何戴刀进宫?说!”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不许狡辩!你今日带兵进城戴刀觐见就是想趁机谋害皇上,以实现你谋害皇上另立幼主撺掇赵氏江山的诡计!不然你为何一回来就进宫!”
“那不是皇上叫我的吗。。。。。。”
“还狡辩!呼延赞你听着,你的人马已被我控制住,你的阴谋也被我识破,速速伏法,我还能给你个好死!”
“我、我没有谋反!”呼延瓒急的跳了起来,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弄明白刘娥这是早就预谋好要害他,他傻乎乎的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
“无缘无故你凭什么诬陷我!”呼延瓒指着刘娥吼道。
“居然还敢咆哮朝廷,还气焰真是嚣张啊!”刘娥冷冷的说道,“你这个叛贼!”
“我不是叛贼!我不是!”呼延瓒气的直跳脚,他为朝廷前去平乱,回来不嘉奖他便罢了,居然无凭无据就要他的脑袋!他突然想起来寇准给他的皇上讨伐刘娥的秘密手谕,纵使笨的像呼延瓒也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皇上和太后已经彻底闹僵,刘娥这是拿自己开刀想在朝廷里铲除异己!
想到这里呼延瓒指着刘娥大声骂道:“这都是你诬陷我的!你不单单想害我,你还想害皇上,皇上已经写了手谕陈述你的十条大罪,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叛贼!”
“给我将他拿下!”刘娥大声吼道。
两个卫兵立刻冲上去反剪住呼延瓒的胳膊,急火攻心的呼延瓒不管不顾甩开他们一把抽出腰间的刀向刘娥冲了过去。
刘娥惶恐的大叫:“呼延瓒要行刺!快护驾!”
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从布帘后闪出,他举起手中利斧狠狠向呼延瓒的脖子挥去,呼延瓒的脖子立刻被准确的砍成了两截,他的头划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鲜血如瀑布之水从他脖子上那碗大的伤痕处喷涌而出。
刘娥惊恐的看着呼延瓒的脑袋向她飞来,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清楚的看到了那颗飞翔的脑袋还在咒骂着自己,喷涌出的血雾在阳光下现出一道彩虹。
刘娥以为那颗脑袋会飞到自己身上,然而他准确的掉在了她脚下,那具没了头的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脖颈处依旧在嗤嗤喷着血。
刘娥看着地上那颗头终于把胸中那口气吐了出去,她在皇宫的腥风血雨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真的见到血,这感觉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满眼刺目的鲜红色令她一阵阵眩晕,她清楚的看到呼延瓒脖子上的刺青:还我河山。
王继全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娥轻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刘娥强自镇定住自己,“快把这些收拾了,向天下通报,呼延瓒意欲行刺官家已被斩首,官家受惊不能见人。”
王继全小声说道:“娘娘,呼延瓒乃一莽夫,说他谋反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一个阴谋集团在为他出谋划策,此事必须严查,”刘娥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揪出所有的人!”
呼延瓒行刺失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朝野,满朝震动人人惶恐难安。虽然谁都不信呼延瓒那种傻子会谋反,但毕竟人人都看到他带兵进城又佩刀进宫,也许他真的被什么人利用了,也许他本来就是个阴谋家,但毫无疑问朝廷里新的一轮风暴来临了。行刺皇上可是怎么都躲不过的罪,前段时间刚刚平复的关于清洗朝廷的恐惧以更猛烈的姿势卷土重来。
呼延瓒被斩首的消息寇准很快就知道了,他独自躲在自己府上,但是呼延府被满门抄斩的惨叫似乎仍能传入他的耳中,那声音比五年前狄平被满门抄斩时更令人不忍耳闻。当年狄平毕竟只差一点就要杀进宫中,而如今的呼延瓒则是一个傻乎乎的牺牲品。寇准明白刘娥想干什么,她想借着呼延瓒刺杀皇上的名头,将宫中反对她的人一个个全都揪出来,毕竟大理寺现在掌握在她手中,屈打成招全随她便,等到把反对她的人全都肃清了,被囚禁已久的赵祯才会再次回来,但那个时候他就真的成了光杆司令了,朝中再没有支持他的人,他会变成一个比现在还听话的傀儡,到时候他唯一的胜算就是熬死刘娥,然而生死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这场绝望的竞赛很难说赵祯和刘娥最终谁会胜出。虽然寇准出了名的反对刘娥,但他知道刘娥现在还不敢动他,毕竟他是当朝宰相,不可能随随便便用谋害皇上这样的罪名来诬陷他,但总有一天这事会轮到他的,等到他被连根拔起的那天,刘娥就彻底获胜了。寇准能感觉到那柄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摇摇欲坠,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不敢现在铤而走险,毕竟皇上还在刘娥手里,一旦刘娥被逼急了要暗害皇上,那就什么都完了。就像刘娥需要赵祯一样,寇准也需要赵祯,即便赵祯在这个朝廷里起不到什么作用,任何一方势力却都需要他,一旦没了他这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
就在寇准思考着眼下局势时,府中下人进来通报:“老爷,吕夷简吕相公求见。”
寇准一听这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个许久不见的老东西来干什么?他粗声粗气的说道:“给我把他轰出去。。。。。。”
“老匹夫你要轰谁出去。”
寇准话音还没落,吕夷简便不请自来,寇准扫了一眼他便觉得火上心头:明明是个快要完蛋的老东西,竟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谁让你进来了!”寇准喝道。
吕夷简大步向前厉声说道:“老夫是来找你说正经事的,你这老匹夫休要大吼大叫!”
寇准哼了一声道:“你这种卑鄙小人有什么正经事可说,一把年纪了擅闯他人府邸,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把你轰出去!”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寇准你听好了,朝廷里出大事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契丹人的阴谋,耶律奇珍根本不是辽使。”
寇准听了这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我手里有证据,你自己看吧。”吕夷简拿出从天上红莲处得来的辽国皇帝写给赵祯的手书甩到寇准面前,寇准将信将疑的展开书信仔细查看。他越看脸色越凝重,吕夷简在一旁简要讲了自己所掌握的事实,虽然寇准一直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信了吕夷简的话。
“现在你明白了?”吕夷简最后冷冷的说道,“我们都被那契丹竖子给算计了。”
寇准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紧缩双眉思考着。吕夷简继续说道:“我乃戴罪之身,目前无法进宫陈明真相,但你还是当朝宰相,你要想办法把这些证据面呈太后,让他们母子重归于好,朝廷重回安稳。”
一直沉默不语的寇准停下脚步对吕夷简说道:“这没有用。”
“为什么?”吕夷简失声喊了起来。
“太后现将官家囚禁不许任何人见他,他们母子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让他们知道背后有契丹人捣鬼,太后恐怕也会压下此事将这场斗争进行到底。你想想看,官家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如果他重获自由,他会轻易放过欺骗他压制他五年之久的太后吗?如果官家掌权,太后轻则被剥夺封号打入冷宫,重则被诛九族,以太后的性格会坐以待毙吗?所以即便公布了真相,朝廷里依旧会有一场恶斗。从某个角度来说,耶律奇珍的计划确实成功了,现在已无人能阻止朝廷的动荡。”
“可是契丹人打过来怎么办!”吕夷简吼道,“如果太后不下令停止灭佛,辽宋之间的战争是迟早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太后为何一意孤行要给耶律奇珍那三百万斤铜?又为何执意要灭佛?这都是她立威的举动!就算她知道了这是耶律奇珍的骗局又如何?承认这是个骗局就相当于承认她自己错了,在她和皇上斗争的这个节骨眼上她会自打一巴掌吗?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扳倒太后让官家主政,除此之外再无出路!”
“你说什么胡话!官家如今势单力薄如何能扳倒太后?况且扳倒太后将掀起一场多大的腥风血雨,也许朝廷风波未定那厢契丹人就打过来了!当务之急还是说出真相让他们母子重归于好,毕竟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母子,不会轻易置对方于死地的。”
寇准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吕夷简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吗?你在朝中称霸多年,如今眼看就要陷入一无所有的境地,你当然热衷于让他们母子重归于好,因为他们一旦重归于好,你吕夷简就是功臣,就可以再次在朝中作威作福!就算是为了不让你这小人再祸乱朝政,我也绝不会遂了你的心意!”
“你说我有私心?”吕夷简一下子也火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这老匹夫在打什么算盘吗!你这老东西天天喊着要去攻打契丹人收复燕云十六州,但是澶渊之盟彻底断了你的念头。所以你巴不得官家和太后相互为敌,然后你好通过官家实现你建功立业的虚荣心!”
“收复河山有什么错!”寇准吼道,“契丹人占我河山乃是奇耻大辱,而且燕云十六州一日不收复,我大宋就一日没有阻挡契丹人南下的屏障,与其日后亡于契丹人的铁蹄之下,不如一鼓作气收复河山振我国威!”
“和平难道不好吗!”吕夷简吼道,“你知不知道当年因为辽宋之间的战争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一将功成万骨枯,就为了你的梦想,那么多人白白死在战场上,寇准啊寇准,你根本就是个和呼延瓒一模一样的神经病!还病得不轻!”
“我有病?你们才有病!契丹人现在不打来,你敢肯定以后不打来吗?你们这些大臣耽于奢华享受不肯为国出力,当年太后主政我就坚决反对,因为我知道她和官家之间迟早要闹翻,如果当年你不在太后背后出谋划策,让我等杀入宫中使太后知难而退,现在还有这些麻烦事吗!”
“八百年以后的事哪轮得到你去想!我等身为臣子要解决的就是眼下的事情,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总是挑拨太后和官家之间的感情,又怎会闹成今天这样?我说了无数遍了,太后年事已高,等她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甚至死在官家前面了,到时候不就全都解决了?哪用得着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没事找事!”
“那万一情况反过来呢?万一她像武曌一样是个长命之人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把赵家的江山玩弄于股掌之间吗!要说今天这局面,全都怨你!”
“怨你!”
“怨你!”
两个人吵到忘情,急脾气的寇准一撸袖子一把掐住吕夷简的老脸,吕夷简也不甘示弱一把掐住寇准脸上那层老皮,两个人被对方掐的呲牙咧嘴,脸上的肉都要被拧下去,但就是谁都不肯先放手。
“你放手!”寇准疼的声音都变调了。
“你先放手!”脸都紫了的吕夷简毫不示弱。
“这样,”寇准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如此实在不成体统。”
“也好,”吕夷简也实在疼的受不住了,“不过我们得一起数,省的你这老匹夫多掐我一下。”
“你以为老夫像你一样是个卑鄙小人吗?一起数就一起数,来,一。。。。。。”
“二——三!”
两个人一起松开了对方的脸,他们的脸全都高高肿了起来,看了刚才都用了拼老命的劲了。
吕夷简狠狠哼了一声说道:“老夫早就知道竖子不足与谋,今天我算是找错人了,老夫告辞!”
“赶紧滚!”寇准吼道,“老夫才不会与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同流合污!”
“滚就滚!”
吕夷简一拂袖离开了,走到外面脸上寇准掐过的地方还是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应该早就料到和寇准那老东西是绝对说不到一块去的。虽然掌握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但是却于事无补,吕夷简这回似乎是铁定完蛋了。但吕夷简岂是甘心服输之人,还有个关键人物他没有见。
他要面见皇上,陈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