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贩盐文牒(1 / 1)
即便在北宋这样商业发达的朝代,人口构成中占比最大的依旧是自给自足的农民,农民自己种粮种菜,喂猪纺纱,生产的产品几乎囊括了生活中所有的必需品,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农民自己不能生产,生活中又决定少不得的,那就是盐。由于盐的特殊性历朝历代盐都实行朝廷专营,什么挣钱就垄断什么,政府的本性就是这样。在北宋只要取得朝廷发放的许可证,普通商人也可以贩盐,但从朝廷手里收购盐的价格极高,中间又有层层苛捐杂税,所以如果没什么背景,一般商人贩盐根本挣不到什么钱,也有些铤而走险贩私盐的,虽然获利不可小觑,但一旦被朝廷抓到,是绝对要掉脑袋的。
大宋掌管盐运的部门是盐铁司,这里晚上不需要官员守夜,现在天色已漆黑,当班的官员早就走光了,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像一只大鸟一样呼啦一下落在了院子里,这里守卫不严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夜闯盐铁司的人就是来找财路的天上红莲。按照耶律奇珍给的地图,天上红莲轻而易举找到了办公重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门锁。天上红莲在黑漆漆的屋里动作利索又轻手轻脚的翻找起来,没一会儿他就找出了一叠空白的贩盐文牒,他拿起桌上现成的官印啪啪啪啪给这些文牒全盖好了章。借着窗外朦胧的光天上红莲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文牒,咧开嘴得意的笑了:“这下可要发财了。”
无星无月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城北荒郊中一座废弃的小屋里却隐隐透出些亮光,几个彪形大汉挤在屋里似在做什么交易,角落里堆着好几大麻袋不知什么东西。破旧的方桌边坐着个长相狰狞凶恶的大汉,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的上身纹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老虎,因此别人都管他叫白虎。这人就是汴梁城的黑老大,无论是走私禁品还是取人性命,只要给钱他什么都干,官府为抓他伤透了脑筋,但直到现在他仍没有落网。白虎是汴梁黑道当仁不让的老大,只要他一声令下,全汴梁的黑道分子莫敢不从。
屋内一个大汉狐疑的看着麻袋说道:“白虎,就这几袋子青盐要我一锭金子是不是太贵了点?”
白虎一边用手里的弯刀剔着牙一边说道:“比起官盐可便宜多了,再说这是我拼了命才从西夏弄回来的,你要是嫌贵可以不买,想要的多的是。”
买盐的大汉思量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道:“这盐我要了。”
白虎看到金子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他正要把金子收起来屋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几袋掺了沙子的盐就要一锭金子,可真够黑的。”
一屋子人听到陌生的声音立马全都亮出了手中的家伙,大家循声望去只见麻袋的最上面蹲了个蓄着小胡子披散头发的男人,他看着一屋子人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白虎转向买盐的大汉喝道:“这是你带来的人?”
买盐的大汉赶紧摆了摆手说:“我不认识他。”
白虎向麻袋顶上的人吼道:“你是什么人!”
天上红莲笑了下说:“我叫天上红莲,我来找这块地盘上的老大。”
白虎警惕的说道:“我就是老大白虎,你找我干什么?”
“因为你的心肠又黑又狠,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天上红莲踩了踩脚下的麻袋接着说道,“这么贵的盐里你都敢掺沙子,你就不怕对方发现了以后报复你?”
“你凭什么说我在盐里掺了沙子!”白虎大怒道。
天上红莲勾起嘴角笑了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从麻袋上腾跃而起轻轻落在地上,匕首在麻袋上划出了个大口子,一袋子白花花的盐从袋子里涌出撒了一地,可以明显看出里面确实掺了不少沙子。
买盐的大汉勃然大怒道:“白虎你居然敢骗我!”
白虎眼中凶光毕露,他二话不说扑上去就用手中弯刀割断了买盐大汉的喉管,腥热的鲜血立刻喷了一屋,满屋的亡命之徒在血腥味的刺激下都开始躁动起来。白虎挥着手中沾满血的弯刀大喝道:“屋里的一个也不许走,给我宰了那个家伙!”
大汉们怪叫着向天上红莲扑了过去,天上红莲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微微一笑,他用西域的语言不知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一跃而起迎着雪亮的刀锋便冲了上去。
天上红莲双手各执一柄匕首灵巧的辗转腾挪,冲在前面的几个人没一会儿身上就被他割伤了多处倒地不起,他轻盈的落在地上回过头对白虎咧嘴一笑勾了勾手指,受到挑衅的白虎恼羞成怒,他大吼一声腾空而起,举起手中的弯刀照着天上红莲的头顶直直劈了下去,天上红莲在他将落下来那一刻闪电般挥了下匕首避开了他的刀锋,白虎惨叫一声跌落了在地上,他握刀的那只手大拇指已不见了。
天上红莲在木桌上坐下扬了扬下巴道:“怎么样,还接着玩么?”
白虎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吐了口吐沫,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天上红莲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掉刀锋上的血说道:“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绝对一本万利。”
“哦?那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我能让你的盐合法,”天上红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虎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张贩盐的文牒,一旦有了这东西他们的私盐就能按官盐的价格公开买卖,而且还不用上税。白虎狐疑的说道:“你这是真的么?”
“当然了,不信你看。”天上红莲把手中的文牒扔了过去,白虎接住飘过来的纸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是真的,他眼里立刻放出贪婪的光芒。
“怎么样,有兴趣吗?”天上红莲问道。
白虎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东西?”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自有办法,而且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那价钱呢?”
“你放心,价钱绝对公道,我只要你利润的四成,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虎追问道。
“我要你想办法收集汴梁市面上的铜钱,然后想办法把这些钱弄走,让汴梁市面上的铜钱越少越好。”
“这不是什么难事,”白虎说道,“只要我下令以后汴梁的黑市交易都必须用铜钱就行了,再说收集铜钱对我来说也有好处,有了朝廷的文牒我就能在边境上从辽国和西夏的盐商手里公开收购盐,辽国和西夏自己不能铸铜钱,那些蛮子只认铜钱。”
“这样最好,那我们的生意就算谈成了,要不要立字据?”
“用不着,我的大拇指就是最好的字据。”白虎说着举起了自己血淋淋的手。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讨厌写字,还有把你那锭金子给我吧,我现在需要钱,反正他的主人已经被你杀了。”
“可是我要的东西还没拿到呢,”白虎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纸,“这么一张纸可不值一锭金子。”
“你掺了沙子的盐都值这个价,我货真价实的文牒更值这个价,况且那锭金子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不过跟你说一声。”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那正是刚才白虎从买盐大汉手里得到的那锭。
白虎勃然大怒道:“你敢耍我!”他拾起刀又要冲上去,天上红莲却以腾空而起撞破茅草屋顶飞了出去,他从屋顶的破洞探出头去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是个慷慨的人,不会让你吃亏的,以后需要谈生意我会来这个地方找你的,记得带钱来。”说罢他就从屋顶消失了,一张张纸片从屋顶的破洞里飘了进来,白虎拾起纸片一看,原来和刚才天上红莲给他的那张纸一样,是如假包换的贩盐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