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二章：破碎回忆（1 / 1）
谧漆黑的隧道，却令陵越异常的熟悉。
陵越静静的躺在地上，神情呆滞，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又流动回各自的方向。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记忆的碎片，极快，极轻，怎么也抓不住，却又似乎非常重要。
头剧烈的疼痛，陵越勉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顺着风来的方向，坚定的走去。
坍塌的洞口现出的光亮——
结着薄冰寒气逼人的绿色砖石——
“冰翡翠？哼。”陵越忍不住苦笑，点点零碎的记忆涌上来。
很久之前——晶莹翠绿的甬道尽头，一片废墟，然后强大的力量将他撞成重伤···这些，他都还记得，还有那一股莫名的哀伤，死一般绝望的气息。
再睁开眼，他已经身处废墟之前，奇怪的是却没有记忆中那股强大的力量撞击自己，墙面依然是完好的。
陵越走上前，手试探着摸一下墙壁，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着拉了进去。
惊魂未定，陵越拍拍自己的胸脯，再回头，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要···求求你，阿房。”恒儿的嘴角流着血，卧倒在地上，眼睛里却满是恳求。
阿房？阿房宫？他和嬴政是什么关系？竟然用他的名字为宫殿命名？
陵越皱了皱眉头，那个女孩？不就是前些日子跟着他的那个魔女？她哀伤却冰冷的眼神他还记得！隐约间什么东西不对劲，他试着扶起她。
手无声的穿过少女纤瘦的身体···这，怎么回事？
“恒儿，我不想这么卑鄙的，但是他，不能不死！”说到死字的时候，阿房近乎咬牙切齿一般。
陵越顺着阿房所指方向看过去，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黝黑的麦色皮肤，狼狈的面容，揉皱的衣襟，俨然是另一个自己，而那个自己身前，竟然散落着一颗古铜色的珠子。陵越大惊，不自禁摸了摸衣襟，里面的珠子还在。
这俨然是一段幻境，或者是真实存在过的，或者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也或者是意图迷惑他心智的。
阿房弯腰将那颗珠子拾起，接触的那一刹那，珠子竟然大放异彩，闪着五中颜色的光。
青、黄、赤、黑、白，隐隐流动。
陵越瞬间感觉到一阵阵的无力，他颤抖着双唇，面色惨白。
“聚灵！我终于得到你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却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传开，阿房面带邪气的一笑，便要将那珠子纳入怀中。
“不要！”陵越不自禁大喊，“它会控制你的心智，让你入魔的！”
然而，所有人都听不见，包括恒儿，包括对面倒地不起的陵越。
“啊——”恒儿拼尽了全力，身体冲向阿房，阿房扬手，袖风又将她给重重的打了回去，撞到石棺上，弹回地面。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恒儿坚定的说道。
“恒儿，我最后叫你一声姐姐！你难道忘了你的亲父和族人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不想为他们报仇了吗？拓尤还活着！星宿还活着！就连南舜也还活着！他背叛了全族！你不是发誓要杀了他的吗？”
“不！我现在不想报仇了，我只想他活着，只想他好好的···”
“住口！”阿房大声呵斥，“我会想办法的，我会让你忘了他，然后我带你回吾期，我们为族人报仇！”
阿房的声音近乎癫狂，双眼布满血丝，胸前的聚灵射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空中出现一团黑气，围绕着恒儿盘旋一阵，然后猛然灌入头顶。
“恒儿——”陵越近乎惊心动魄。
“啊——”仿佛受到什么剧创一般，恒儿忍不住痛苦的尖叫，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甚至连衣裳都浸湿了。
阿房跑向恒儿，将她紧紧的纳入怀中，下巴顶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着，“很快的，很快就不痛了，你会忘记他的，然后你会和从前一样···”
天地间猛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翠绿的藤蔓簌簌作响。
“孽畜！”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一把泛着金光的拂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中了阿房，猝不及防间鲜血飞溅，阿房被弹到一边的墙壁上摔下，不省人事。
恒儿苍白着脸抬头，是一位老者。
“师父？”陵越的声音不小，但却没有人听到。
金光拂尘凌空飞回，水木道人撸撸长须，瘦骨如柴却精明不减，居高临下的看着恒儿。他的手在空中一抓，藏在阿房胸前的聚灵便飞了出来，落在他手里。
颠了颠重量，哼道：“这么点道行也想驾驭聚灵这等邪物，现在却落到被反噬的结局。”
恒儿强忍着痛苦，勉强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却又颇为真诚的说道：“恒儿虽与道长萍水相逢，却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求道长救救他二人，恒儿必定铭记于心，他日涌泉相报！”
水木摇摇头，“不可，此二人都被魔气所侵蚀，尤其那位施主”眼光看向阿房，颇为复杂，“执念颇深却又定力浅显，恐已坠入魔道，非贫道所能控制。”
“那陵越呢？”
水木略微思索，“这少年与我缘分颇深，且骨骼惊奇，贫道将他带走救治且无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
“恕贫道直言，施主与这少年乃亘古孽缘，他有今日皆因施主，施主有今日又皆因此人，遂陷入轮回往复之道，生生世世绝不可解，此乃竹罗三限之困的命门。”
“也就是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对么？”
恒儿的脸色依然苍白，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
水木道人点点头，“不错，只要施主将自己重新封印，一切回到最初始的状态，事态自然会有所不同。”
冰封？陵越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她会为了他冰封自己？为什么？
陵越的身体有些微的颤抖，他看着曾经相濡以沫的师父，看着地上躺着人事不省的另一个自己，然后看着恒儿，她依然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还是不平，但是陵越就是知道，她更多的是害怕。一个人千万年被冰封的可怕，然后再继续等待若干个千万年，却始终见不到光明。
心底一种莫名的情愫淙淙而生，这一切是真的吗？他几乎不敢相信！
“我不是我，我只是个看客。”就在陵越绝望闭眼的刹那，耳中传来恒儿轻飘飘的声音。“这样也好，我被阿房施了术，就算再次醒来也不会记得他，也不会去找他。”
恒儿的身体凌空而起，整个地宫的寒气都化作白色的冰晶，凌空盘旋着飞向她，缠绕再缠绕，从脚底开始，一点一点的冰封。
恒儿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陵越，“道长，请好好照顾他。”
冰凌迅速封住了恒儿的脖颈及下巴，一滴泪落下，恒儿的嘴角微翘，却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陵越无力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恒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陵越回头，正是躺在地上的另一个自己。
陵越震惊的看着对方，而对方也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回到过去，去救她！”
“回到过去，去救她！”
“回到过去，去救她！”
另一个陵越向自己大声的重复了三遍，一遍却又比一遍坚决，一声却又比一声撕心裂肺！
水木道人颇为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傻徒儿，你的真身尚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你不能在这个时代耽搁太久，就让为师送你回去，完成你自己的使命吧。”
金色的拂尘凌空飞起，闪动着一片金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陵越猛然惊醒，竟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陡峭沉重的铁索之上，而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陵越的身体在铁索之上晃动，勉强保持着平衡，整个人仍处于震惊之中，他瞪大了眼睛，眼中却莫名失了焦点。
空中的黑气呵呵笑了，非男非女，诡异非常。它的身体在瞬间如烟般弥散，又顷刻间凝聚在陵越的眼前。
“怎么样？看着心爱之人赴死，这滋味儿很难受吧？”
陵越终于回过神来，此时的他又恢复以往的镇定，他扯了扯嘴角，冷哼道，“你要我的身体？”
那团黑气扯出了笑容，“对。”
陵越冷冷的讽刺，“可惜你打错算盘了，或许我曾经爱过她，但现在，她虽未嫁我却已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年轻人，有魄力，不过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为你此时的决定付出代价。”说罢，黑气迅速弥散，化作一缕细长的浓烟，由脚至头，慢慢将陵越包裹起来，然后一瞬间钻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啊——
陵越仰天长啸，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陵越？”
陵越缓缓抬头，一双眼黑漆漆的冒着浓烟，但只是一瞬，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你···”南舜圆睁着眼看他。
“南舜？”陵越迅速跑上前去，高兴的抱住了他，“终于找到你了。”
“你刚才——”南舜的脸色苍白。
陵越握住南舜的双肩，看着南舜身上竟然伤痕累累，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听我说，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我师父，然后和师叔、芙蕖子嫣他们汇合，逃出这鬼地方，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