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巨榕之象(1 / 1)
繁星漫布的夜空翻滚着,巨大的灵力卷动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柔和的月光如破碎的银色水晶一般倾洒,将高大参天的巨榕如蚕茧般包裹,层层叠叠,如远古般神圣屹立。
星宿静静的站在树下仰望,皎洁的面容隐蔽在巨大的墨色斗篷中,凛凛的寒意夹杂着浓烈的优昙花的香气四散弥漫,完美挺拔的身躯在暗夜中迎风而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神秘而危险。
他的狭长的双眼微眯的看着不远处一块又一块远远高出自己无数倍的巨大的黄色琥珀,参差不起的棱角在月色的掩映下散发着丝丝刺眼的光芒,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群牢牢插在崎岖空洞的地表面。
每一块晶莹的琥珀中心都漂浮着一具或干枯或整洁或肮脏或丑陋的尸体,形态各异。神秘的夜空中,一滴滴金黄色的琥珀从遥远的星际中落下,直直掉在这些巨大的晶莹的琥珀群上,金黄的水滴落下的刹那,原本坚硬的琥珀迅速变得水一般的柔软,泛起一丝又一丝微弱的涟漪。
“没想到这么多的亡灵……没用的东西。”樱红的唇角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空洞的没有任何感情,仿佛他的身体里寄居着两个他,一个温暖,一个无情。他的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空间立即变得剧烈的扭曲狭隘,无数巨大的密密麻麻的藤蔓像迅速移动准备随时攻击猎物的巨蟒,以一种如光如电般极致的速度纠缠住前方每一颗陨石般巨大的琥珀并持续收紧。
咔嚓——咔嚓——咔嚓,所有的琥珀在一瞬间碎裂化成金色的粉末飘洒在地,只余下一颗柔软透明如晶莹澄亮的果实被团团捆绑在此时异常空旷的铺满金色碎屑的大地上。
星宿缓步至琥珀前,纠缠交错的藤蔓早已变得柔软透明,丝丝绿色包裹着的金光在其中闪烁着若隐若现。晶莹透明的琥珀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血迹斑斑却异常美丽的少年,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撕扯的露出皑皑白骨,暗红色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依然有淙淙的血流出,点缀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仿若一朵朵暗夜中盛开的蔷薇,诡异而妖娆。
星宿伸出左手轻轻抚上琥珀中少年冰冷湿润的脸反复摩挲着,眼睛里是熊熊的燃烧着的火焰,声音却是接近于死神一般的冰冷:“这么快就决定要放弃了吗?”
淙淙的鲜血自少年的体内涌出却迟迟不肯落下,空气里腐烂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优昙花的香味异常刺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缓慢悠长。
“命运的诅咒你以为你摆脱得了吗……”微弱的叹息声落下,天空中的星辰轰隆隆的爆炸碎裂出无数璀璨的流星一闪即逝。
“主人。”遥远的声音自天际传来,星宿微微抬了抬手,声音戛然而止。
琥珀中妖娆的少年依然静立,紫色的额发微垂着来回浮动,少年整个人像是被禁锢在一片金色的浅水中,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气息。
星宿最后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便消融在这巨大的古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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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漆红的回廊,便是一座巨大的红色古堡,古堡的前方是一个玉石般洁白晶亮的缓台,在这个亘古不变的暗黑世界散发着白色圣洁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缓台的两边分别是六个形状各异面目狰狞的乳白色石像,它们的双眼都是邪恶的充满了蛊惑与欲望,它们是由天地间最凶恶的力量化身而成,而它们的使命就是守护这座古堡。
古堡的名字叫做吾期。
被千千万万的妖族的子民所期待着,吾期,被期望着能够再次开启。
吾期,代表着对光的渴望。
星宿轻轻步上缓台,脚下立刻泛起层层水纹向四周散去,微弱的涟漪绵延不息的荡漾拍打上四周的石像,他的视线落在古堡的大门上,背影显得有些许落寞。
“来了吗?”他转身,银色的发丝舞动,像空中倾泻的月光。
水波荡漾的缓台前不知何时跪着一个男子,纤长的脖颈恭敬的低着,樱红的嘴唇带着抹妖冶的笑容。
“星宿大人。”
“我记得封印她的时候只有你侍奉在我左右。”
“是。”
“这么说你承认了?”
“是。”
周遭开始变得安静,幽暗的古堡上空辗转起一声低低的尖啸,周边滚动着的金光在瞬间化成无数条金色的毒蛇,嚣叫着飞速冲向缓台,穿透男子的身体,紧紧咬住了他的脉门,粗糙且锋利的闪着光华的鳞片紧紧贴着身躯攀爬缠绕,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撕裂了皮肉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两边并立的石像齐齐转头望向那边,它们的眼睛散射出幽暗冰冷的红光,仿佛期待着下一秒钟的命令。
“那个女人虽然被封印了,却有一个强大的守灵者,能够唤醒她的只有羁绊,这些我们都没有,所以我……”
“所以你就敢自作主张的欺瞒我?”
“主人,我不明白,南舜的确是唤醒恒儿的最佳人选,况且他作为炽阳家的遗孤,大人庇护他多年也够了,更多的庇护只会招惹妖帝的戒心。请恕紫牙乌不能置大人的生死于不顾。”
“哦?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无知的蠢货!”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便狠狠的将紫牙乌扔了出去,却又在瞬间被拽到了星宿身前。
胸前鲜血横流,紫牙乌颤抖着身体,止不住的咳出更多的血。毒蛇们却在这时悄然退去,回到它们本该在的地方,重新化作流动的金光。
一只手缓缓的落在紫牙乌的肩膀上,纤长的手指完美到极致,优昙花的香气也如迷雾一般缭绕在他的周围,这一直是大人独一无二的高贵的象征。
很多年前他一直希望能够的得到这双手的垂帘,却一直没有实现,在大的眼里他向来是与普通人无异的,他却甘心效劳,随时准备牺牲自己,而现在,那双手终于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而手的主人也正仔细的凝视着他,他却只能够感觉到无限的冷意自脊椎窜入,那只优雅而尊贵的手缓缓的掠过他的肌肤,划过他的喉结并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之对视。
唇角依然带着温柔的浅笑,然后是甜腻的呼吸,优昙花的气息,那是妖族的根源所在。好听的声音从其中溢出,“紫牙乌,你和玖啸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陪伴我左右,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说过‘不’的事情结果就只能是‘不’,任何人都不会有例外,也包括你。”
樱红的嘴角仍旧噙着一丝妖冶的苦笑,紫牙乌看着自己被触碰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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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芙蕖靠坐在树后,看着夕阳渐落,美丽的霞光笼罩着树林,看着心境竟然也就平和多了。
“在看什么?”不知何时,陵越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欣赏一下美景,就什么烦心的事都淡了。”
陵越失笑,摸了摸芙蕖的脑袋,趁机揉乱她的头发。
“看不出来呀,原来像小师妹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烦心事啊。”
芙蕖坐正身子,很认真的望着陵越,说道:“大师兄,我不喜欢她。”
“谁啊?”陵越明知故问。
“那个什么恒儿。”
“为什么?”
“感觉她城府很深,很不简单的样子。就算她不害我们,也一定会给我们,给麒云山带来不好的事!”
芙蕖说话的时候嘴巴微微嘟起,脸看起来气鼓鼓的,像一只可爱的青蛙。
陵越笑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啊?”
芙蕖惊道,“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突然的一记爆栗,疼的她不禁哎呦一声。“大师兄——”她弱弱的叫了一声,委屈的嘟起嘴巴。
“别说,师兄觉得你说的还真有道理。”陵越煞有介事的模样,让芙蕖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他却接着说,“所以,危险的事儿还是师兄来做吧,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去,和你的馒头师兄一起看着山门,别让师父和我担心。”
“我……我不回去!”
“芙蕖,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出来这么久,玩也玩了,想见我也见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陵越的语气有些加重,芙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辩驳,他看起来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其实一直以来,芙蕖都只怕两个人,一个是师父,一个便是陵越,而至于师叔,其实是极其骄纵芙蕖的,这个芙蕖自己也知道,所以便一点也不怕。
芙蕖之所以怕陵越会生气,一方面是不想惹他讨厌,另一方面是陵越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危险,陵越师兄是那种典型的谁要是给他不痛快他就让对方千百倍的不痛快,不论男女老少,绝不客气。这个世界上貌似唯一能让他老实听话的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了……哎~~~说起来她已经有半年没看见师父了,有点想念他了。想着想着芙蕖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滚,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陵越瞬间脸色便挂不住了,开始自责自己是不是什么话说重了,便忙心疼的问:“怎么不开心了?瞧瞧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
“我突然想师父了……呜呜~~师父平常最疼我了,如果他在的话我说不想回麒云山想留在外面他一定会同意的。”说着芙蕖哭的更起劲了,干脆扑到陵越怀里大声痛哭起来。
陵越听懂了,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好吧。”
芙蕖窝在陵越怀里抽抽噎噎的说:“那……大师兄你是同意了?”
陵越点头,“不过有两个条件。”
芙蕖听了赶紧露出小脑袋,那里哪还有鼻涕和眼泪的痕迹?只有一脸期待的小样:“你说你说,别说两个了,就是两百个我也没问题。”
陵越笑笑,就知道她是装的,“没有两百个那么多,我对你的要求就两个,第一个就是——不许动不动就往我怀里钻!你是女孩子,要矜持知道吗?”
要矜持三个字咬的极其重,可见陵越师兄的忍耐力可能已经到极限了,下次一定要记住!芙蕖拼了命的点点头。
“第二,这次我下山要办的事情很多,也很重要,所以你不许无理取闹,也不许给我找麻烦,不许问为什么,也不许反对我!”
“恩恩,我保证我保证。要是我不听话你就立刻把我送回去!”
陵越满意的点点芙蕖的鼻子,宠溺的说,“你知道就好!”
芙蕖甜甜的笑了。
“一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陵越拍拍身上的土,起身离开。
“赶路?去哪里?”
“广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