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身世与百鸣（1 / 1）
一路上，清心一边给菜花把脉，一边细细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不好，菜花的脉搏开始变得紊乱，气息越来越弱。
看样子，菜花应是中了紫金丸的毒。此毒在仙界魔界流传甚广，对于一般的仙人和小魔兽并不会产生太多影响，最多也不过是昏昏沉沉地睡上几天罢了。可是菜花还未修得仙体，这种毒对于凡人来说，不多时就可以让他们脉搏逐渐停止跳动，最终造成自然身亡的假象。
幸好自己来得及时，清心自我安慰了一下，给菜花渡了渡仙气，见她脉搏又开始正常地跳动起来便一直帮她把着脉，生怕有什么闪失。
很显然，那个蒙面人应该比自己还要早一些出现在小木屋中，因为自己忘却了隐身决的事情，才导致将菜花那一声“是谁”当作是在问自己。现下里，满世界地在寻找菜花的，应该是魔界之人。可是魔界要找菜花，是想将她纳入麾下，绝对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暗中将她杀死的事情的。是谁？到底是谁呢？
清心思考了一路，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玄门，清心让菜花躺在自己的床上先睡下，细心地给她上药，好让那些皮肉伤早点好，给她再渡了点仙气，又取了一把琴，坐在怪石图前弹奏起《五弦十散曲》。
清晨，菜花醒了过来，一切都好像她初次到玄门时候的场景。
她卧在床上，他俯身弹琴。
“哎，我的灵芝呢！”
菜花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谢谢自己而是要找那块石头灵芝，清心心中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你要那灵芝做什么？”
“我，我之前把上仙的园子给吃了，就想补偿回来，再把它们都种回去，好让上仙不再生气。”
虽然内心中有万朵桃花盛开，但是清心的脸上可是丝毫都没有变化：“那是块石头。”
“什么！不可能啊！那是我买的五百多年寿龄的灵芝啊！”
清心略施法力，从房外移进来了那株灵芝，然后念了个现身决，便将那灵芝又变回了石头。
菜花看了，傻傻地怔在那里。
不过想来也是，回忆起昨天买灵芝的过程，总是觉得有些蹊跷。
“昨天那个卖菜的大妈说过市场上十来年都不曾有过卖灵芝的人，可是当我走到街头的时候偏偏就出现了一摊灵芝。”
菜花一边回忆一边自言自语道。
‘有这种功力的，不是魔界便是仙界的人。他们竟然早早就摸透了菜花的行踪，才在昨晚下了狠手。’清心心想。
“为什么不用功力救自己？”清心头也没抬地问道，语气里私有一些嗔怒。
“上仙说过，在人界的时候不能用功力，菜花就一直铭记在心，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用功。可是昨晚双手已经被绑住，那人让我硬吞下药丸的时候我即便想要使出仙力也没了辙。你想，我手都被捆住还要打架不就像带了牙套还想kiss一样嘛！”菜花低着头，说出了心里话。
哎，这个傻丫头，又开始说什么胡话。不过她这般纯真以后还真是容易摊上大事遇上危险。清心心想。
“以后你搬上山来住吧，左边第三间房，也不用出去买菜了，食材的事情由我来解决。上次吃了那些名贵药草、花木的事也先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我自会找你算账还清的。”
清心说完就出门迎客去了，剩下菜花一人还在那里傻乐呵。
行至一半，清心又折了回来，问菜花道：“你与清远是什么关系？”
“清远是谁？”还在乐呵的菜花听到问话脑子还没转就又抛出了问句，等到回过了神，才想起来：“啊！你是在问留下的那个仙长吗？”
清心看着她的反应，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点了点头。
“我只曾在大会地下遥遥地听到他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站得太远了都不曾见过真面目。”菜花垂首答道，似是有一些失落，末了又抬头加了一句：“但是听别人说清远仙长可算得上仙界第一风流倜傥呢！”
看到清心好似抛了个白眼转身又踏上了迎客人的道路，菜花深深地懊悔自己不该加上最后那句话的……
哎，但愿他们确不相识，但愿那胎记只是偶然。
清心叹了口气，一边心中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迎上了怀安。
清心虽然吃的不多，但特别喜欢喝的东西，特别喜欢水。他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上善若水。除了清轩这个茶友，还有一个酒友叫怀安。
怀安每隔数月便来找清心一起喝酒，倒不是为了解愁，而是当神仙当久了，有时候也百无聊赖，便时常来一起抿一口闲酒，品一品这酒味，叙叙旧。偶尔也会从西子塔带来一些上等的桃花酿和清心分享。今日便是过来送酒的。
走过正厅，恰巧遇见了菜花从卧房内走出，一脸喜悦。怀安回过头，一脸坏笑地跟清心说：“万万没想到，千年不动桃花情的守儿也有这一日啊！”
清心正打算解释一下，没想到怀安又接着说笑：“你还真别说，虽不知道你们一起相处了多久，但还长得真的有些相像了，大抵便是夫妻相了吧！哈哈！”
说罢便持着酒朝里走去。
“她不过是在我这儿修仙，舅舅真是多虑了。”清心在后面跟上，解释了一下。不过口上虽这么说，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舅舅？
菜花听完心里还有些好奇。原来这仙界也是有这些人情世故的。
再仔细定睛一看，眼前这个被清心称作是舅舅的男子，样貌竟是这般的熟悉，却又略微有些不同，长得像极了某个人。
是谁的兄弟吗？好像也不是。
在哪儿见过呢？在哪儿都没见过。
是啊，在这仙界，菜花便只在留下那儿见了些仙人，除了刚开始认识的皇子、穆笛和清心，自己也与其他的男子从不相熟。另说自己也从未听过清心喊过谁舅舅，看样子自己确不该见过他。
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那一瞬为何让人觉得这般熟悉。仿佛这目光跨越过千年，曾与自己长久地相视过。
有那么一道柔弱的光，曾经努力地在那灯盏下寻找过这双眼睛。
好像自己现在正活在梦里、活在壁画里、活在一切不真实里。
要不要去问问他呢？
菜花暗自心想。
可是万一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呢？菜花想起来，自己以前在大学里，有一回走在路上觉得一个路人长得特别像自己的一个朋友，就特别地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他的外号：“好色！好色！”
可是走近了才发现那个男子其实不是自己的同学，那人瞪了她一眼之后走开了。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谁让她的朋友们外号不是“好色”就是“该打”一类的呢……
“见儿。”清心这一声唤回了正在走神的菜花，却也让她再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清心舅舅这双眼睛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菜花在侧厅里思考着在哪里见过怀安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西山上，清心送走怀安，见菜花这般魂不守舍，便过来问个究竟。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怀安上神。”
“原来是因为这事。”清心起步向外头走去，边走边说道：“其实，神仙界分了两大类，一类是守神，一类是学神。守神要维护三界的平安，而学神则是要帮助教育各辈弟子。各个辈分都是从世间万物先开始修仙，仙辈又分了三等，为小仙、上仙和仙长，修为仙长后便可开始修练为神，神界分为两等，即小神、上神。怀安是上神守神的第三个儿子，是我娘的三哥。守神一家原本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镇守北坡头的长子怀石、掌管南大岙的次子怀兰，监守西子塔的怀安和我娘，守护东悦阁的怀玉。”
“啊！怀石仙长和怀玉仙长！”不知道为什么，菜花对这两个词特别地熟悉，总觉得在现代什么地方见到过。
“嗯。”清心点了点头，在闻涛石边坐下，远远地看着海面，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怀石仙长是我大舅舅，怀玉仙长便是我母上。我娘在仙界道辈分相当高，但是无奈当年一心想下凡跟我爹在一起，这件事情在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按照仙界的规矩，如果你是第一辈修成神仙，还想同凡人成婚的话，你的仙体就会被毁，之前修仙所费的功夫也就没了，所以一般刚成仙的晚辈们都不敢与凡人相恋。而我娘这种辈分非常高的仙辈若是想要修成神，也需要通过这桃花劫，去凡间历练一趟。可不巧的是，我娘正是没有通过这桃花劫，与我爹相恋到难以自拔……”
清心有些哽咽，停了下来。
是啊，若是和其他男子相恋，那么以怀玉的仙辈，家世背景，帮他修仙也未尝不可，不过是丢了些颜面而已。而恰恰正是因为这男子是人界的皇帝，人在其位便得尽其职，是万万不能因个人私事而丢下这一大片江山子民的。娘亲这桃花劫，不仅不能帮这男子渡仙，反而摊进了自己千年的修为，变成了一个凡人，更不可能成为神了。
清心默默的看着海，回忆起自己儿时在宫中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光，每夜听母妃的古琴声入眠，还有那一夜的惊魂，醒来时却被告知母亲离去的悲伤。往事涌上心头，这么多年不曾牵动过心底里这条神经，可是此刻的悲伤却弥漫了全身，弥漫了身边的空气。
菜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和这东海融为一体，心中不免为之触动，虽然还没有听到后面的故事，但是就这样陪着他难过一会儿，已经是自己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原来每日面无表情看似毫无感情的清心上仙，内心里有这么多的痛苦。
这一尊怔怔的背影，就好像那日被上仙救起后醒来看到的那一幅怪石图。
这世上大抵只有清心上仙才会单挑这石头画峋嶙残罅的怪石图了吧。菜花心想。
“我总是在想，我在这世间活着是为了什么。”清心突然又开了口，“我看了这么多朝代的变更，这么多人事的离去，一个朝代的灭亡是另一个朝代的兴起，魔族的没落是仙族的兴起，反反复复，如野人之舞蹈、东海之浪涛，却不知道最终是要去向哪里。间或有些许发展，却往往在下一个轮回又被毁灭得消失殆尽。”
“哎。”清心叹了口气。
自那日之后，清心便经常出门，有的时候两三天，有的时候四五天，玄门山上便只剩下菜花孤零零地一个人。不过上仙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提前设好结界，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回来，菜花倒也是饿不死自己的。
这一日，清心给菜花买菜的时候带回了一直超级可爱的百鸣鸟。
百鸣通身鲜红，艳丽夺目，形如孔雀，鸣声悦耳，菜花见了甚是喜欢，便想给它起个名字叫“喜儿”。
清心一听，皱了皱眉。
‘唔，看样子上仙不喜欢这个名字，万一以后真让喜儿撞见了那可就惨了，还是换一个吧。’菜花暗自想着。
“那，那就叫红双喜吧！”
清心已经对菜花起名字的能力完全无力吐槽，这次已经连眉头都懒得皱了，头也不回地说：“这便是你以后的信物了，你一个人在玄门实在无聊的时候便可以和它玩耍。”
原来上仙这么关心我呀～还考虑我在玄门太无聊了给我找了个伴～菜花暗自高兴，道了声“好！”
“仙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物，跟自己的关系特别密切。自己修练的水平越高，这个信物的能力也就越强，仙界常有书信往来，功力越强，书信传递的速度就越快。而且不论你在哪儿，只要一吹哨，它感应到了之后就能马上找到你。”清心进一步解释道。
“那～我可不可以用这个小鸟跟穆笛说说话呀？～”菜花回过头，睁着大眼睛问清心。
清心停了下来，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清心才说：“你现在功力不高，要是给穆笛传句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菜花一想觉得清心讲的很有道理，又垂下眉毛，只能把这个事情缓一缓了。不过菜花特别喜欢这个小鸟，就把它当宠物来养，清心不在的时候菜花每天都跟它说说话，跟它逗趣。
“我跟你说啊，我们那儿有一种特别有名的鸟，叫愤怒的小鸟！跟你一样，全身红彤彤的，眼睛瞪得老大，特别吓人，人们没办法，就每天把它支到架子上弹出去砸石头。所以你以后要乖，要听话啊，不然就得跟那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只能被人砸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见到过愤怒的小鸟，但总觉得很熟悉的样子，菜花便借着那只鸟的名头来吓唬吓唬百鸣。
可是百鸣怎么说也是一只神鸟，好歹也是通晓灵性的。被这么一说，不由地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温顺地飞到菜花肩头，蹭蹭她的下巴。
要说起这信物，就不得不提起留下了。
留下前一阵子也让大家选了信物，以往都是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的小动物就可以，可是直到上一届弟子中有一个凡人修仙，他选了一头老虎做信物，功力尚浅时那名弟子一下子无法控制这老虎的兽性，硬生生被这老虎给伤了。这一辈弟子又人数较多，因此岱真掌门便让娄山去找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来让大家选一个，这些动物里有各色珍禽异兽，什么九凤鸟、八头蛇、蓝尾雀，种种尘世间难得一见的动物让所有弟子都大开眼界。而这些小动物也是有灵性的，选择的原则便是看哪种动物的灵性与自己更加相符，一方面是弟子选信物，另一方面也是这些信物在选择他们自己的主人。
大家争先恐后地跑上前去，生怕自己落在最后剩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却偏偏只有穆笛站在一旁，并不着急着选择。清远见了便走到他边上，问他为什么不去抢。
穆笛笑了笑，说：“诚然，这么多珍禽异兽很得大家喜欢，可是要是因为这些信物争吵起来伤了和气便不好了，倒不如在一旁等着，等到大家都选完了说不定剩下的那只就是和我最有缘的了。何况这信物不是以长相来评判好坏，重要的是在日后和它一起培养出的感情，自己的功力提升了这信物的能力才可以更高。所以，我也并不急着去选了。”
清远听了点了点头，觉得这孩子这么有气度，有远见，日后定是不凡。
不一会儿大家都挑完了自己的信物。
雅然兴奋地跑到穆笛跟前说：“穆哥哥，你看我的金乌多有灵气！”只见那只金乌扬起了头，金色的喙反射出了太阳的光芒，甚是夺目。
另一个秀水过来看了一眼道：“哼，一只鸟有什么好稀奇的，倒不如我这只九尾天狐，狐皮如水，温顺伶俐。”九尾天狐听完娇滴滴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