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1 / 1)
刺李持续不断地砸门,最终霍湛急了,向外吼了声:“滚!”
门外的人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我们就都走了啊,这里留给你俩。”
过了会儿,门外再没了声响,祁阳说:“湛哥,我们进屋行吗?我冷。”
霍湛逼近了他的脸紧紧盯着他看,祁阳眼里水光微澜,睫毛微微颤着:“我冷。”说话的时候好像牙齿都要打战。
霍湛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睛紧盯着他看。祁阳曾觉得霍湛长了一双野兽的眼睛,眉毛和睫毛都浓密而杂乱,眼睛很大很亮,就现在逼视着祁阳,祁阳说不出话来了。
霍湛最终笑了笑,抓着祁阳的衣领将人拖进屋里。他兴致起来,状态太好了些,可苦了祁阳。
屋子里隐忍的喘息声,混杂着霍湛可谓惬意而放纵的喟叹,身体纠缠时候霍湛好像愤恨又好像痴迷地一下下深入,祁阳咬紧了不求饶,眼睛紧紧闭着,肤色又苍白,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打破的瓷人。
祁阳紧紧抓着床单的手上有青色的血管冒起。他表面安静,但浑身沸腾的血液,和心里澎湃的情绪,都是以经年咽下的苦痛作为禾木燃烧煮沸的。
霍湛到最后,好像尝到血液的味道,也许是他咬破了祁阳的嘴唇,也许是他自己的。而祁阳早已昏沉睡去。
痛苦和亲吻都不能弄醒他。
出于职业惯性,祁阳还是在特定的时间里醒了过来,关掉即将响起的闹铃,到了卫生间拧开乌黑的水龙头。
他鞠一把水抹了脸,看镜子里的自己。刘海柔顺的搭下来,没有摩斯定型就会遮住眼睛,嘴唇微微肿了,还好不明显。
出门前祁阳看了霍湛一眼,这一眼极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目光的深刻,也不知道那些剧本里描写的缠绵,就是如此。
天蒙蒙亮,祁阳到了片场,经纪人看见他就迎上来。祁阳看他欲言又止,问:“什么事儿?”
“制片人刚刚来了,”经纪人说:“投资商还是想跟你吃顿饭。”
投资商五十多岁,大肚便便,圈里有传言和几个小生不清不楚。但他也是这部文艺片唯一一个投资商,拿钱往水里砸。
祁阳看向远处,导演在晦暗的灯光里,给演员们示范动作,手把手教怎么演。他半白的头发在空中瞟着,动作笨拙。
经纪人慢慢说:“电影后半部分尾款还没到呢。”
片场很安静,祁阳说:“我去。”经纪人叹口气:“今天晚上八点,你有其他的事儿吗?”
祁阳摇摇头,把手机给他,道:“晚上八点的时候,你给我手机最近联系人打个电话,说我晚上要拍戏,不回去了。”
经纪人点头,突然在祁阳眼里看到一丝愧疚之色,再待细看,祁阳已经回身走了。他摇摇头,大约是看错了罢。
霍湛在地下室睡到下午,似梦非梦,接了祁阳经纪人的电话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乐队是今晚演出,他没来得及告诉祁阳。不过祁阳那么忙,又很红,怕当时也只是说说,去不了现场的。
现场很嗨。许多白天可能是白领精英、老板、学生的人,都会在这时候穿的简简单单,拿一瓶啤酒叼一根烟,在地下乐队表演的时候跟着摇晃、呐喊。台下人群很拥挤很热情,台上的乐手很激动。
霍湛在台上看,看台下的人几乎都是面贴面挤着,不知怎么就想起昨晚上,和祁阳紧紧相拥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温馨,却也有点释怀感。
表演结束,一帮人浩浩荡荡去吃小龙虾。
十斤下肚,龙虾壳落了一桌,鲜红鲜红的。霍湛直觉最近喝酒太频太多,想控制一下,结果喝了好些碳酸饮料。
小腹发涨的感觉来了,他摸出去撒尿。户外小龙虾摊紧邻着一家五星酒店,一边在寒酸忙乱,一边金碧辉煌。霍湛就摸到酒店墙根解开裤链。
出来的时候,霍湛满身轻松,却看见了祁阳。
酒店灯牌照耀的不大空地里,祁阳靠在一辆路虎车边,身旁站了个男人,油头肥脸。那男人伸手拍了拍祁阳的脸,亲昵暧昧。两人贴得极近,祁阳脸上是那种熟悉的,淡淡的温柔。两人很快上了车,车驶走了。
霍湛好像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又好像有万根剑穿胸而过,凉风顺着血窟窿进来。
他回了桌上,丸子等人回身招呼他,看了他的脸色大吃一惊。霍湛哑着嗓子:“什么也别问。”
祁阳开着车,车驶到片场临着的旅馆门口。
老板看他侧脸漫不经心,反而更流露出两分风情,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痴迷之色,手不知不觉朝祁阳敞开的领口探过去。
手指只碰到两分温热,祁阳开口道:“余老板,您误会了,我不好这一口儿。”
“哦?”余老板觉得有趣,指尖不轻不重在锁骨上摩挲着,道:“好不好这一口另说,你都跟我过来了,还废什么话?”
祁阳淡淡道:“我不跟您过来,这电影后半部分也就拍不下去了吧。”
这时候后面紧跟的一辆车打起车灯,从里面走出个秀美的年轻人来,他很快走到余老板那边车门旁,在车窗上敲了敲。
祁阳摇下车窗,余老板向外看去,看一眼就移不开了。这年轻人笑起来千娇百媚。
祁阳道:“这是我同门师弟。年轻人刚入行,心里不□□稳,您多体谅。”余老板没有回过头来,只笑了笑。
看着余老板和师弟进了屋子,祁阳才长舒了口气。他特地找人去调查过余老板喜好,这小师弟也是上赶着愿意的。
开车回了酒店。祁阳觉得被轻薄过的地方似乎燎燎发烫,进了浴室洗澡。热水淋下,反复搓了锁骨处好久,心里才稍微舒坦一些。隐隐听见外面手机在响,裹了浴巾出去接。
丸子焦急的声音:“阳哥你来一趟吧,湛哥发疯不肯回去,躺马路旁边了!非得要你来接!”
“怎么回事儿?”
丸子结结巴巴地说了大概,霍湛喝酒喝多了,半路下车去吐,吐完怎么也不肯回车上,刺李和明叔合伙都拉不动他。
霍湛躺马路牙子上,点名要祁阳来接。丸子没办法,最后从霍湛身上搜了手机,翻出祁阳手机号打过来。
她说话期间祁阳已经草草穿了衣服,撂下一句:“等着,我马上到。”
心身俱疲的祁阳开车的时候眼皮直跳,两盏车灯照着前面路,夜黑漆漆地,夜晚起风,在车外呜呜直响。开了半个小时,才开到丸子说的地方。
其他三个人或蹲或立,霍湛躺在人行道上。这边路比较偏,晚上没什么车,不然景象可就壮观了。丸子拍着霍湛的脸,看见了停车下来的祁阳,急忙摇霍湛:“霍哥,阳哥来了!”
一听祁阳的名字,霍湛一下睁开了眼。
祁阳拍拍其他三人,示意他们先走。他蹲到霍湛身边,伸手戳他:“走吧。”
霍湛睁着眼睛看他,眼睛很亮,不错目。祁阳将手贴在他脸颊上,驱去夜的凉意。
看了很久,霍湛才说“你今天晚上,跟谁吃饭去了?我在酒店门口看到你。”
“电影的投资商。”祁阳淡淡道,“如果没这一顿饭,恐怕电影就拍不下去啦。”
霍湛头部动了动,半边脸贴到地面:“他好像喜欢你。”
“喜欢皮相。”祁阳轻轻笑了。他欲言又止,细长的手指在霍湛脸上轻轻地点了两下,眼里浮着细碎的光:“你是因为看见了,才喝这么多酒的吗?”
霍湛沉默下来,半晌后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抓住了祁阳的手腕,用他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小样儿,还骗我说拍戏。”
他又问:“给我打电话那男的是谁?”
祁阳怔怔地:“他是我经纪人。”
不知道多长时间后,祁阳撤回了手。他又浮现出那种柔和的表情,有一瞬间霍湛熟悉的那个祁阳回来了,不过有种温柔是在祁阳身上扎根的。
“快走吧,”他低声催促霍湛,“快起来,地上很凉。”
霍湛:“你明天还要继续拍戏吗?”
“明天剧组转秦淮河。”祁阳告诉他。霍湛点点头,想起身,又向祁阳伸出手:“拉我。”
祁阳拉他起来。霍湛只稍微使了点劲儿,在站稳的瞬间将祁阳拉进怀里。
“湛哥......”
霍湛亲亲他的耳朵尖儿,又去亲他的眼睛,将湿冷的空气从他皮肤上吻去,在他耳边呵气。
祁阳忍不住躲,霍湛却拉住他,贴着他耳朵说:“我喜欢你。”
怀里的身体一僵,霍湛紧接着:“在一起吧,好不好?”
“好。”祁阳说。
霍湛一愣:“你怎么也不矜持下呢。”祁阳推了他下:“我又不是女孩儿。”
“是是,”霍湛松开他,“那走吧,外头太冷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祁阳在后头默默跟着。
其实霍湛今天是在借酒装疯,坐上祁阳车的时候想起在丸子等人面前出的洋相,赧然摸了摸鼻子。祁阳启动发动机,霍湛一下转移视线。
刚刚在外面没注意,进来才发现祁阳开的好车。霍湛伸手摸摸音响,道:“你是不是特别有钱?”
“嗯?”祁阳瞥了一眼,意识到他说什么,回道:“就那样吧。”
“跟我还装。”
祁阳笑了一声:“怕你说我奢侈。”
“基本上说别人奢侈的都是穷比。”霍湛道:“你这辆车我做一辈子老师算上养老金都买不起啊。”
“我记得你喜欢哈雷。”祁阳转移话题。霍湛哼了声:“三年前买了一辆,吃土吃了这三年。”
“哪天出来兜兜风。”祁阳道。
“你开奔驰跟我后面兜风啊?”霍湛摇摇头,突然凑了过去:“要不你坐我后座?”
祁阳一抖,怒道:“我开车呢!”
“你开,开。”霍湛退回去,笑得开心:“你也可以做我后座,搂着我腰,不过还得带大墨镜戴口罩啊。”
祁阳不接茬,不理他。但他是开心的,嘴角绷得紧紧的,也忍不住上扬一点。
霍湛摇下车窗,冲着外面大声唱歌。
“谢谢你给我的爱,陪我度过这个年代......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爱,陪我度过这个年代......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祁阳开着车,两边车窗打开风呼呼地往里面灌,他含着眼泪,大吼:“别唱了!难听死了!”
霍湛坚持又吼了两嗓子,才怏怏地缩回来,回头去看祁阳。祁阳一边开车,眼泪止不住地掉。
霍湛静静看着他,伸手去抹他脸,祁阳又骂他:“不知道不能打扰司机开车吗?”
缩回手,霍湛瘪瘪嘴,无赖似得:“可我老婆哭了。”
“谁是你老婆。”祁阳冷淡地。
“你是,”霍湛低声道,他闭了眼睛向车座里滑去,“你这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