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雪纷飞夜（1 / 1）

丧尸潮来临时，容止坐在车子里完全无视了这狭窄空间中其他人包括夜无殇的视线，只是埋头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到最大，将方圆两百米的情况全部收纳于脑海。他紧紧地攥着衣服，知道那个人是真正的丧尸帝王，与自己的特殊者身份完全不同的存在，没有相互克制的威胁，也没有一面倒的凛然，只剩双方面对面的淡漠。

适才背地里的争锋，虽然不相上下，但是容止知道，非攻击性异能的自己真的与之面对面较量，只怕是很难取胜。而且，在这些人面前，他根本并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各种牵制之下，容止此刻面临着精神力受制的险境。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简直可以说是面无血色甚至是一张白纸的脸。

夜颜握住那双冰冷得不像话的手，暗暗将自己并不纯粹的精神力输送过去，希望弥补对方险些溃散的精神力。他眼神焦灼地看着青年轻轻地蹙眉，知道对方难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害得对方真的重伤，也不去理会对面的夜无殇脸色有多黑，“真的不行的话就不要了，容止，大不了我们回去。”

韩容止也没有回答什么，微微睁开已经几乎看不到焦距的眼睛，他没有收回精神力，只是将视线放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又看向身边焦急的人，眼神微微一暗。虽然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但看着两人如此亲密胶着，他的心也在抽痛中。无奈地低头自嘲，容止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重来一世还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五年的幻想，居然将当初信誓旦旦离开的决心一点一点地消磨掉，更加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开始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甚至是嫉妒怨恨起来了。韩容止啊韩容止，你还真是自甘堕落啊。

突然车身一阵剧烈晃动，所有人猝不及防纷纷跌撞到周围的人和车内的物品，白连双眼迷蒙地看着那个将自己护住的男人，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对面的青年，愕然地看着那个被另外一个男子完好保护着的人，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嫉妒。

凭什么谁都保护你？韩容止，前世如此，这一世也是这般，夜无殇，穆少煌，现在还有这个夜颜。凭什么你可以被那么多人护着爱着，我却要像个乞儿一样努力抓着救命稻草躲在并不安稳的庇护中，甚至随时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弃。

夜无殇看着对面两人亲密无间的拥抱，心里更是打翻了五味瓶那般，努力撇开视线不让自己彻底失去理性。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五年多来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对面的青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了，远到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接近对方了。

夜颜心情可没有那么好了，他低头看着青年面如金纸的样子，加上手中冷得不像话的温度，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翻开对方的掌心，在对方的手心里写字。你的状态很糟啊，我们回去吧。他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甚至没有想到会出现高级丧尸，有这群人在，他们总归是没有办法放开了手去战斗。

韩容止微微睁开眼睛，自己坐正身体，轻轻摇头，“下雪了。”变成丧尸后，他对温度就特别敏感，不为别的，单单就是因为一旦温度过低，自己的行动就会受阻，这在末世是很危险的，再加上后面还有一群丧尸追赶。

夜颜顿了顿，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微微皱起眉头，他沉默地拉开车门一步跃下车，“既然如此，我来战斗吧，反正我们不一样不是？”温柔地看着那个想要一起跳下车却被拉住的青年，他轻轻地说道，“当初，虽不是本心，但却将你伤得伤痕累累，我后悔了。这一次，我会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为你斩断一切危险，为你铺平道路。”

风雪将声音掩盖住了，但是听觉比较灵敏的容止还是听到了对方的话，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微微发散。他一直觉得夜颜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当初也正是这股气息自己才选择将这人留下。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人会是夜无殇，前世的夜无殇。发怔地看着对面十指相扣的两人，又怔怔地看着那苍茫看不到边际的大雪，他哀凄地扯开一抹笑容，奋力挣开抓着自己的手，转身跃下车。

夜无殇微微抬手想要拉住对方，却看着青年哀凄地坠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虽然知道那人不会有事，但是心里的剧痛却是无法抑制。他和这人，真的是……越走越远了，远到已经抓不住对方的手了。

另外一辆车里，古怡看到两道黑影先后跳下车，整个人就像发疯一样挣扎着想要跳下车。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单音，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女孩儿身上一点点散发着被遗弃的凄怆绝望，“额啊……”

“小怡。”穆少煌抱着少女，皱眉看着身边的陈瑜，“容止不会有事的，凭他的实力，能够伤到他的存在寥寥无几。”怀里的女孩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止挣扎，看着对方不停挣扎，虽然惊讶于对方落泪，但是他还是硬下心一个手刀将女孩敲晕。

陈瑜眼神幽深得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看着昏迷在穆少煌怀里的女孩，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人不是丧尸。丧尸是不会痛苦的，也不会流泪，更不会昏睡，没有知觉，没有太多太明显的表情。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容止跌跌撞撞地在雪地上奔跑，没有找到那人的身影，“夜颜……无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狼狈，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衣服都被蹭脏了，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凌乱的长发黏在脸上，眼眶微红但是却没有泪水翻滚。

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自己，韩容止呆呆地抬头看着对方妖娆俊秀的脸，心里似乎有什么融化开来，“夜……颜。”这个人在自己身边默默无闻地待了五年，护了自己五年，自己却从来不知道对方会是前世的夜无殇。他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却没料想到自己其实被这人死死地护在羽翼下。

“嗯。”夜颜温柔地抚顺对方的长发，轻轻拭去脸上的污渍，脸上露出柔和且无奈的笑意，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充斥着满满的宠溺之色。他在看到对方跳下车的时候就匆忙往回赶，整颗心也随着对方提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护着这人，将这个倔强的人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入侵，不让任何人占据这人应站的位置。

“无……殇？”容止轻微地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对方僵硬的表情后才忍不住叹气，“原来那股熟悉的气息是来自这里。”他抬手抚摸着对方的脸，眼神平静而又哀伤，“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想来付出了很多，对吧，夜颜。”

“我，心甘情愿。”夜颜握住对方冰冷的手，低声说道，语气温柔缱绻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容止，好好活着。”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要是自己死后，夜无殇还没有完成他的计划，那么这人，会怎么抉择？

容止偏了偏头，困惑地看着对方，明显不能理解对方的话，“我们现在不是就好好活着么？”清俊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眼睛带着几分茫然和懵懂，纤长的发丝柔柔的在风中飞扬，显得温顺柔软。

夜颜眼中的暖意更深了，心也随之软化成一汪春水，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低声笑了笑，“好，好好活。”他没有说“我们好好活”，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有死亡的一天，而且那一天距离不远了，他不想要留给对方无法实现的誓言。虽然残忍，但是那是唯一的办法。

韩容止感觉到嘈杂声越发接近，看着周围白茫茫一片，冰冷的温度渗透进入自己的身体一直蔓延到骨头乃至关节，引起阵阵僵硬冰冷，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种天气，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看着飘舞的雪花，容止的脑子开始发散，想到那个在车上正和白连温存的夜无殇，又偷偷看向自己身边的夜颜，眉头再次皱起来。两个人，一个前世，一个今生，自己爱的，究竟是谁？在不知道夜颜就是前世的夜无殇的时候，容止对于这个伙伴抱有的更多的是依赖吧，那种依赖，是什么方面的？除了夜颜，从来没有依赖过别人的容止开始纠结了，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爱？

“要战斗了。”夜颜习惯性地将青年护到身后，看着大批的丧尸接近，看着那个站在丧尸队伍前方的男子，他神情开始严肃起来，手中的紫色雷霆噼里啪啦作响。对于这个强劲的对手，他可不敢有任何轻视，要知道这人的手段也不是什么人能够承受的。

“唔嗯。”容止轻轻点头，他脸上满满都是漠然，抬手将鬼面具戴在脸上，手里的黑色长刀散发着慑人的威压。整个人就像传说中头戴黄金鬼面的兰陵王，强大冷傲，让人忍不住心生臣服之意。

两个人站在丧尸群前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让那个高级丧尸都忍不住停下前进的脚步。大雪飞扬模糊了世界，对立的双方互成掎角之势，竟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