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横生波折（1 / 1）
宫里到处都是白茫茫有一片，呐锁声，二胡声，诵经声，哀恸声，此起彼伏，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耳边都是哀哭……
齐贵妃自戕了，齐太后病薨了……
我坐在榻上，一边喝着杏仁茶一边由着杏香梅香给我揉腿，然后深深的舒出一口气。所以说，哭灵真是一件体力活，跪着哭上一场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养尊处优惯了，连体力都不比当年了，想当初我当宫女的时候，头顶着花瓶挺直身体跪上那么两三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而现在，才跪了两个时辰就觉得不行了。要说我从宫女变宫妃，也就刚刚一年而已。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丁香悄悄的过来，趴在我耳边小声的告诉我：“……今天早朝，圣上将旭皇弟封为吴王，给他划了一块富饶的封地，下旨太后入葬后，吴王立即回封地呢。”
我：“哦……”
丁香：“什么叫‘哦’！这么大的消息你就一个‘哦’字！”
我：“正哭灵呢，太后还在头顶看着呢，你想让我什么反应？”
丁香吓了一跳，责怪的撇了我一眼，搓着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走开了。
跪了一个时辰之后，梅香把我着扶到旁边的侧室内休息，边帮我揉腿，边看着我道：“娘娘，这样不成，灵堂里阴寒，跪得多了要得风湿的，奴婢看不如给您缝一对膝垫子吧，绑在腿上。”
对啊！《还珠格格》里的“跪得容易”嘛！我这个穿越人士怎么没想起来呢！还得一个土著提醒，我真是太失败了！我犹豫的问道：“这样会不会被人现？”
梅香道：“娘娘，您放心吧，难道别人还敢去掀您的裙子不成。”
我马上道：“那好，你帮我缝得厚一点，对了！给圣上也缝一对！”
话音刚落，一身缟素的李昶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问道：“缝什么？”
我：“反正是好东西。”
李昶没有再问，摆了摆手让给他行礼的宫人都退出去，他脱了帽子扔到桌子上，接着走到我旁边，整个人倒在了榻上，然后一脸贱兮兮的说道：“你说，朕的嫡母死了，但朕的心情这么这么愉快呢？”说着张开手，对我道：“来，莞宣，让朕抱一抱！”
我飘着满头黑线，心中坏坏的想着：“李昶，你丫的变态了吧！”
当然，我还是柔顺的躺进李昶的怀里了。
李昶掰过我的脸瞧了瞧：“你怎么了？今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啊？”
我憋了他一眼，哼道：“宫里办丧事，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娘死了，小老婆死了，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李昶：“……她又不是我亲娘！”
我：“……”
过来一会儿，杏香梅香来了：“圣上，娘娘，东西做好了，奴婢给您试试？”
李昶伸手将我重新拉回来，一只手环住我不让我走，另一只手一把扯过梅香盘子里的膝垫：“这是鬼什么东西？”
我噎：“这鬼东西是膝垫，又叫跪得容易！”
然后李昶就秒懂了：“这东西倒是有用，还是你宫里的人心思灵巧。”说着又吩咐二香道：“快来给你们娘娘换上。”说完招了招手让伺候他的内侍过来给他也戴上。
等换上之后，李昶站起来踢了踢腿，感受了一下膝垫的效果，然后满意的拉起我道：“走吧，别歇得太久，免得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又嗡嗡。”说完一本正经的前头走了。
我和李昶一前一后进入灵堂，分别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下来，膝盖上垫了膝垫，跪着果然舒服多了啊。
我尽量学着别人的样，用沾着生姜水的帕子碰了碰眼睛，然后就跟着哀嚎。哭灵这种东西吧，因为心里有多少真心看不出来，一般就以谁哭嚎得最响作为评判标准，仿佛不嚎你都不好表示自己伤心似的。
齐贵妃和太后的棺柩停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各送到该去的地方下葬。
直到现在，我才算是正真感觉到宫里的太后不在了。真正感受到了李昶所说的“连天都明媚起来”的感觉。以前太后在的时候，她就像是压在人身上的一座大山，现在这座大山倒了，果然连呼吸都顺畅了。
不过，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套用某电影里的台词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要怎么退出？”这句台词用在这里，就是说，后宫，自古以来就不是个能“顺畅呼吸”的地方。狼多肉少，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顺畅”得了，你顺畅了，别人就不会“顺畅”，别人“顺畅”，你就该堵得慌了！
这天晚上，我和李昶正要滚床单，何昭仪身边的大宫女彩霞就来了，说是大皇子不舒服，请圣上去瞧瞧。
李昶一听就皱了眉，中午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手下动作不停，穿好衣服就匆匆随彩霞走了。
我没说话，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的自己睡了，毕竟是李昶的孩子，孩子不舒服，当爹的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早上醒来的时候，梅香来伺候的。
梅香见我有些不高兴，就知道自家主子完全不知道圣上回来的事。作为合格的奴婢，必须不能叫这样的误会发生啊！
“娘娘，昨晚上圣上去了何昭仪那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见您睡得香，就叫奴婢们不要惊动您。早上圣上走的时候，您还没醒呢。”
果然，听了这话，我瞬间就高兴了：“大皇子那里怎么样了？可有事？”
“没见有事，要是有事，圣上哪还能回来？”梅香说这话时，带着几分不满的语气。
想想也是，就不纠结这个事了。
可是后来，何昭仪隔三差五的就大晚上来叫李昶，还都用的同一个借口“大皇子不舒服。”
虽然每次李昶都会回来，可我心里真的很烦她这样！
再后来，大概李昶也烦她了，她再来叫，李昶一句：“大皇子不舒服你去宣太医啊！朕又不会看病！”堵了回去。
而另一边的长信宫
何昭仪大发雷霆：“肯定是王莞宣这个贱婢拦着圣上的！哼，一个小小宫女，一路升到了昭仪，还不知足，还整日里霸占着圣上！她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想当皇后不成！还有该死的薛贤妃，要不是她陷害我，早在我生下大皇子时，圣上就给我升位份了，说不定圣上还会封我为皇后呢！”
一边的宫女太监听她这么说，吓得跪了一地……
很快，就到了大皇子周岁这一天了。
之前大皇子的出生，洗三，满月，百天，因为宫中接连有大事发生，所以，都没有好好过，所以，这一次，何昭仪向李昶要求大办周岁，李昶什么话都没说，就同意了。
在大皇子的周岁宴上，我见到了久违的薛贤妃，宫中贵妃薨逝后，李昶就命薛贤妃暂理后宫诸事。我给她给她行过礼后，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偷偷打量她。至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现在的她，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脸上铺着厚厚的粉，但是也遮不住眼底的青黑。一看就是长时间睡不好觉的缘故。当初的事情，我从李昶的口气中推断出，确实是她用自己的骨肉陷害了齐贵妃，不过，她的父兄之前帮过李昶大忙，所以李昶没有动她，但是，李昶却用另一种方式惩罚了她——他让她继续住在甘泉宫主殿！任谁亲眼目睹了有人在自己面前*迸裂的死去后，却还住在那间屋子里，都不可能睡好觉了……
我们所有人都到齐后，何昭仪才出来，她的身材居然还没恢复，还是水桶样。她穿着一身秋香色的棉袍，步伐从容的走进殿里，看了薛贤妃一眼，却连礼都不曾行过，便带着笑傲慢的坐在了上首薛贤妃旁边，薛贤妃目看前方，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而其他宫妃一看情况不对，就都不吱声了。何昭仪环视了一下众人的表现，然后端着茶直接看向我道：“莞宣妹妹，姐姐我这茶怎么样？哦，我忘了，妹妹是宫女出身，并不懂茶道。呵呵，姐姐我这茶还是皇上前几天赏的呢，说是上好的滇红茶，宫里一共就进了十斤，皇上看我喜欢，就给了我五斤，你要是也喜欢，我就给你包些带回去。”
呵呵，那时因为李昶不喜欢喝这茶！前几天他问我要不要呢，我说不要才给你的，我怕说出来气死你啊。
我瞄都没瞄她，直接回道：“我不喜欢！”
不过，这句话，显然是让她们误会了。之见何昭仪笑得越发开心了……
我管你怎么想呢，我自己清楚就好了。
而这个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专业“补刀党”王才人呢。王才人这个人，最是势力，哪里风大她往哪跑，何昭仪父亲是正三品高官，她又诞下了皇长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后。而宫中最近也隐隐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所以，她最近和何昭仪走得极近，赶着烧热灶呢！
之见王才人嘴角一勾，就笑盈盈的说道：“我说这茶怎么这么好喝呢，原来如此珍贵。呵呵呵，姐姐这里，样样都不是凡品呢，不但是这茶好，就连这桌上的点心，都是臣妾从来都没见过的呢！”
何昭仪自得的说：“哎……这都不算什么呢，这点心名叫花生酥，前几日圣上看我胃口不佳，特意让御膳房为我研制出来的，我就是觉得这滇红茶配这花生酥好吃，所以今日让她们一并上了。”
这句话听得我差点吐血，这花生酥明明是老娘前几日苏出来给自己吃的，李昶尝了后也说好吃，我就把方子给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转手就用来讨美人欢心了！这回我是真的不高兴了！
而补刀党王才人却又说话了：“姐姐头上这个簪子好是别致，我看着怎么不像是司饰司常做的样子，好看得很。”
这下子，何昭仪更有的显摆了：“好看？这是前几天圣上亲自赏的。”说完还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就觉得她把‘亲自’两个字咬的比较重呢？
贤妃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有些同情何昭仪。这是被王氏的宠逼得啊。拿这个显摆，你也不先看看王氏那一头一身的首饰，哪一个不是圣上亲自赏的？唉...
我看着何昭仪小人得志的嘴脸，也笑了：“确实好看，何昭仪首饰好看，衣裳好看，人也好看。”可我就是比你受宠，不服你咬我！李昶夜夜都在我昭阳宫呢。
之后我打定主意，她说什么我都不接话了，就让她和王才人两个人唱全场！对敌人最大的打击，就是无视她！
等回去我直接找李昶算！
这时，李昶到了，众人跪拜，山呼万岁，他站在前面主位上，请大家免礼平身，又对着众朝臣说了几句应景的话，就和大家一起入席了。
一场宫宴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那真是各有滋味。我不高兴，其他人只会更不高兴。我有宠，何昭仪有孩子，其他人，什么都没有。
何昭仪今天自是高兴的，她甚至琢磨今夜要拐着李昶留下呢，顺理成章不是？
李昶今夜可是看了莞宣好几眼，她都是在低着头吃菜，脸上还笑得那么勉强，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别人给她气受了？这小东西委屈了？也是，这几天也没陪着她，而前朝嚷嚷着要立何昭仪为后的消息也传进了后宫，她向来小气，想必如今这醋坛子又打翻了呢。可是，朕辛苦耕耘了这么久，你说你这肚子怎么就没反应呢！自己不挣气，还怨上朕了!
不等宴会结束，李昶就忍不住了。
他隔着老远，看了看还在啃豆芽的莞宣，好笑的道：“宣宣，吃饱了吗？”
我一个激灵，李昶叫我？怎么在这个场合叫小名？猛地抬头，见李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饱了。”就是不饱，也饱了好吗？还怎么吃？
何昭仪和贤妃以及众人都愣了一下，何昭仪更是紧紧攥住手帕。即使是大皇子的周岁宴，还是想着那个贱人吗？就这么当着一殿人的面，给自己难看，圣上你好狠心。
其实何昭仪想多了，李昶此时压根就没考虑那么多，只是顺口罢了。
“吃饱了就起来吧，何昭仪领着她们再乐一会，记住要照顾好孩子和你自己。”李昶说完就起身示意我撤，我也就屁跌儿屁跌儿的跟着李昶走人了。有这么一出，我是什么不高兴的情绪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