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阳春白雪 下里巴人(20)(1 / 1)
《Song from a secret garden》 Secret garden艾克里里回上海继续工作,与洛凡的下一次见面就得等到一个多月之后了。艾克里里知道,这一个多月对于他来说一定度日如年。因为之前半个月见一次洛凡对于他来说都已经够煎熬的了。洛凡在广州所有的工作都告一段落时,再一次病倒了。
洛凡一个人去看病,带着口罩,因为自己实在咳得厉害,而且现在广州好多人都认识了里里小公举的娇喘助理,经常有人偶遇洛凡,都会惊叫着要求合照,洛凡不太想被人认出来。每一次洛凡都是微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委婉地拒绝了签名合照的要求。倒也不是洛凡使性子,只是他平素实在是一个安静又低调的人,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偶尔为艾克里里怅然若失一下,其他陌生人洛凡一概不擅长相处。熟悉洛凡的知道他是文艺青年,性格敏感为人低调;不熟悉洛凡的还以为他待人冷漠,不好相处。。
“小伙子,你这是肺炎啊!咳了很久了吧?怎么不早点来看病?”老医生潦草地写着处方。
“啊?肺炎?这么严重吗?”洛凡吃惊地睁大眼睛。
“是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本来开几副中药就可以了,结果硬是被你拖成了肺炎!现在要打点滴了。哦,还有,烟也少抽,如果可能的话就戒了吧……”
当护士毫不留情地把针头扎进洛凡的手背,一开始没什么表情的洛凡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个护士大概刚毕业没多久,针头有一点点刺偏了,洛凡的手背立刻肿了起来。洛凡疲惫地闭上眼睛,任凭疼痛在手背萦绕,在全身蔓延,在心底□□。
反正,已经麻木了。不是吗?
洛凡从小就害怕打针,所以也极讨厌生重病。他现在听着耳边此起彼伏孩童的哭叫声,像是跌回了深深的回忆,一顿不堪回首的过去。
洛凡小时候体弱多病,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生病爸爸妈妈就吵架,吵得特别凶,似乎都忘了身边有一个还在生病的他。有一个雨夜,洛凡的妈妈抱着高烧四十度的他冒雨打的去医院,针扎进洛凡的额头时,他挣扎着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把他抱进怀里不断安抚。爸爸本来第二天应该给住院的洛凡送饭的,结果洛凡等到第二天下午两点都没能吃上饭,早餐午餐都错过了也没能等来爸爸。
看来也是,他长大之后依然在等待,等待着所有可能与不可能。大概这就是他命中注定要一辈子做下去的事吧。
长大后的洛凡渐渐明白过来,爸爸妈妈不是单纯因为他生病而吵架,而是为了吵架而吵架。洛凡记忆中的童年是灰暗的,耳边总是争吵声。时刻在担惊受怕,无数次他睡倒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口,只为了听到争吵声能够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息事宁人。洛凡小时候特别乖,乖巧到懦弱,乖巧到连邻居都忍不住心疼,爸爸妈妈却还沉浸在永无止尽的争吵当中。可是,洛凡再怎么乖巧,也阻止不了爸爸妈妈因为情感不和而分开……
灰暗的童年,不够美好的家庭让洛凡变得敏感脆弱,不容易相信别人,宁肯独来独往。同时,他又不可自制地重感情,只要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洛凡想起上大学那会儿,有一次自己也是发高烧,艾克里里陪自己去医院打点滴。当时天气很冷,洛凡把自己裹得严实依然缩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瑟瑟发抖,更要命的是,他忘记戴手套了,暴露在空气里一双原本白嫩的手被风刮得通红,还撑开了细小的口子。艾克里里把自己带着体温的手套摘下来套在洛凡手上,他注意到洛凡另一只扎着针头的手背肿了,指甲更是已经被冻得发紫。艾克里里往掌心间哈了口热气,伸出双手捂住了点滴瓶,这样输进洛凡身体里的药液至少不会是冰冷的了。
可现在,谁来替洛凡戴上手套,谁来贴心地替他捂暖点滴瓶?洛凡眼神空洞地抬头看着药液一滴一滴流进身体里,冰冷刺骨,却冷不过他的心。
晚上,洛凡在给自己煎药的时候,习惯性拿起放在厨房角落的猫粮去到阳台,才想起来粒粒已经被艾克里里接走了。洛凡把开了袋的猫粮封口工整地折了两折,用小夹子夹好。
睡前他收到了艾克里里的一条消息:“洛洛,我知道你怨我,更不甘在广州等我。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我还想自私地问你一句,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跟我来上海发展吗?我其实早就被上海的一家公司签约,以后会更忙,四处奔波。不过创业本身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我相信当初洛洛你从北方来到南方时就明白对不对?不过我知道你相比起创业更适合创作,洛洛,前方路遥远,有太多专属于你的风景。但选择权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我从未想过要逼迫你或者伤害你。”
洛凡没有回复艾克里里。他咳嗽着爬上床,吞了一粒安眠药。最近积劳成疾,工作的压力早就紊乱了生物钟,他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洛凡看着床上两个枕头,不是成对的,一个是格子的,艾克里里最喜欢的图案,纯白的那一个是自己的。
我们,区别那么大的两个人,就像是两件风格迥异的艺术品。一个是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一个是通俗易懂的下里巴人。里里,你要我如何才能靠得你更近一些?洛凡把艾克里里的格子图案的枕头抱进怀里,把脸埋进去,枕巾被偷偷浸湿了。
两人这么一分开就是一个月,洛凡天天独自去医院打吊针,打完针还要忙着工作,抽烟越来越凶,咳嗽就一直没好。不知不觉竟然快到圣诞节了,洛凡还是忍不住打开艾克里里的ins去看他的状态。艾克里里披着白色的外套,在一棵大大的圣诞树前跳起来,被人定格住,编辑成册。艾克里里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酒窝浮现,眼睛眯起,对于洛凡来说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洛凡现在不能透过镜头那样近距离的打量他,不能一路跟着他看着他一路又疯又闹,不能由衷地发出他看着他时特有的温柔宠溺的笑声……
现在,是谁在你身边帮你拍照?谁负责你的行程?他有没有叮嘱你吃饱穿暖?有没有在你的口袋里放上你的胃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比我好。不然,你怎么会选择离开我?
艾克里里看着自己身后的火树银花,还有美丽的圣诞树,微微出神,要是他也能看见该多好。虞施凯一脸不耐地把单反递给艾克里里:“唉,终于拍好了!果然小公举拍照要求就是多呢!pose都那么独特!”艾克里里笑着道谢接过来,一张一张翻开,果然,虞施凯不是专业摄影师,摄影技术与洛凡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一不小心,又把虞施凯和洛凡作比较了,这让艾克里里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几天后,艾克里里前往日本拍摄广告,洛凡一同前去,以摄影师的身份,不再是助理。带着毛线帽的虞施凯低着头从艾克里里身后慢慢走过来,那一刻洛凡恍惚了。虞施凯这一副打扮他乍一看还以为是几年前的自己:爱戴毛线帽、穿窄脚裤、走路总爱低着头,似是沉思,似是悲伤。
虞施凯一抬头,亮出俏皮的小虎牙,爽快地握住洛凡的手:“你好,我是虞施凯。你是洛凡?”
“嗯,你好!我是洛凡。”
“哈哈,经常听里里提到你!”
原来,虞施凯是这样一个善于交际的男生,难怪他跟里里那么合得来!不过,里里经常在他面前提到自己?洛凡心里有些暗喜。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艾克里里已经累惨了。广告商笑嘻嘻地拍着艾克里里的肩膀:“很好,很好!小伙子前途无量啊!来,晚上咱们去一个好地方!”
“咦,什么好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虞施凯轻轻推了推艾克里里:“去玩吧,我跟洛洛回酒店等你!”
洛凡摸不着头脑,明明刚认识才一天,为什么虞施凯会叫自己洛洛?
艾克里里不放心地看了眼虞施凯,又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一下洛凡。洛凡扣紧了头顶上黑色的宽檐帽,冲艾克里里弯起眼睛:“没事儿,去玩儿吧!我跟这哥们儿在酒店等你!”直觉告诉他,虞施凯一定有什么话跟他说,背着艾克里里跟他说。
艾克里里就跟几个广告商勾肩搭背地离去。洛凡转头平静地看着虞施凯:“你要跟我说什么?”
“洛洛,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叫你洛洛吧?因为他在我面前,张口闭口,醉着醒着,十句话有九句话离不开你。”虞施凯冲洛凡一挑眉。
洛凡紧抿双唇,脖子上挂着单反,双手局促地握着镜头,在萧索的风中竟险些出汗,他说不出话了。
“你只比里里大一两岁吧?那该叫我哥了。走,哥请你去吃牛肉饭!”虞施凯拍了拍洛凡的肩膀。
“不,不要牛肉饭。”
洛凡和虞施凯面前一人一碗拉面,桌子中央还摆了一盘炸鸡。虞施凯把清酒举到洛凡眼前,微微勾唇。
艾克里里被一群广告商带到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刚刚到那个地方的门口,艾克里里就感到各种不安,他不自在地摸摸脖子:“这……是哪儿啊?”
“哈哈,里里啊,你还是太年轻啊!这儿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亚洲最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啊!走走,别紧张,去里面玩玩,忙了一天也真是辛苦你了!”
艾克里里随便进了一家居酒屋,他肚子很饿,想要吃点东西。结果东西没吃上两口,就上来了七八个粉黛厚重的歌舞伎,烈焰红唇,妩媚丹凤眼。还有那一双双莫名游走在艾克里里身上的手,一杯杯递到艾克里里唇边的酒,几个女人统统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艾克里里身上。艾克里里一边推拒着一边又怕自己一闪身,这些个女孩子统统跌倒在木地板上显得自己多不绅士。艾克里里只好苦着脸,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广告商。广告商给了他一个纵容他的表情。艾克里里内心是崩溃的:谁需要你的纵容啊,你们从哪儿把我带来,倒是找个人把我带回去啊!我好困,我想睡觉啊!
艾克里里两杯清酒下肚之后,已经头晕目眩,倒不是酒量不好,只是他实在睡眠不足。他轻轻拉开一个歌舞伎擒在自己腕上一双嫩白的手,用日语说了句抱歉。跟广告商们打过招呼之后,艾克里里晃晃悠悠走出居酒屋,走出整个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
艾克里里觉得心里很烦躁,好不容易跑出那个乱糟糟的地方,终是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他打开手机翻了翻微博,一个粉丝的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里里,我知道你很忙很累。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那就是开心地做自己,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踏着力气,握紧梦,要一直努力才会幸运!加油!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爱你想爱的人!”这段话后面还加上了一个蓝色的爱心。
艾克里里脸上浮现出酒窝,突然抓着手机没命地跑了起来,拦住一部的士,急吼吼地坐进去。
没错,他应该变得更有正能量一些,不去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去担心外界的伤害。只有他足够优秀,所向披靡之时,才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有能力保护他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