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欲上战场求道长,拒而送药请师降(1 / 1)
夏荆歌很快就找到了莫无意,他正叼着一根不知哪折来的麦草哼着歌,悠悠哉哉地收拾包袱,包袱里和桌子上堆了好几排药瓶子。好像一点儿也没受这残酷战事的影响。
夏荆歌敲了敲门,他也不管是谁,头也不回地就说:“进来,什么事儿?”
夏荆歌便走了进来,莫无意见是他,挑起一边眉,显出意外来,“你那朋友好些了没?”
“好多了,还多亏了贵派的药。”
“这就好。我说你们也真是心宽,伤成这样还能到处跑,这要不是正好有个修仙的门派从上头掉下来,还带着能看这种内部打击伤的专业大夫,我看他是没得治了。”
“那……那么严重啊。”夏荆歌有点心虚,其实他真没看出来风甫凌昨晚就伤得那么重了。
“这还能有假?”莫无意又拾起几个药瓶看了看标签,分门别类地塞进包袱里,看不出他其实做得还挺细致。“姓祁的都专门跟我提起他了,这混蛋,他还以为那小子是从战场上捞回来的,说我居然没看牢让一个刚入门的小子上了战场,挽袖子要跟我打一架来着。”
夏荆歌有点汗颜,觉得还是得讲正事了:“那个……莫道长,我想跟你一块去战场。”
莫无意手里的动作顿时一停,看了看他,嗤道:“你多大了?现在练到什么阶段了?不是我说,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屁孩就是容易冲动,也不掂量掂量双方实力差。你不想想对方魔族什么实力?随便一个给你一招你就灰飞烟灭了,还帮忙。不要造成无谓的伤亡就不错了。还帮忙。”
夏荆歌没有回答,听这语气莫无意好像是对他们这个年龄跑上战场的怨气有点大了,说不定这么做的不少。想想也是,不然那大夫恐怕不会直接去找他打架了。夏荆歌心知要劝服他恐怕是要难很多了,还是看着他道:“你相信我,我去了肯定有用,也不会无谓死亡。”
和夏荆歌猜的差不多,莫无意确实是拿药的时候才被那祁见理冷嘲热讽了一顿,又兼他之前也确实没看好一个冲动又自视甚高的师弟,让他跑到前方战场被魔族一招轰成重伤了,心里不痛快得很。
现在怨也抱过了,心头那股气顿时顺了不少,他见夏荆歌说得笃定,倒是有点好奇起来,问道:“你能有什么用?”
夏荆歌精神一震:“你带我去就有用了。我绝对不乱跑,只要让我去在那站着就可以了,保管能让你们打起架来轻松不少。”
莫无意又觉得他扯淡了,“异想天开,你当你是什么至宝法器啊,还带你去站那就可以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夏荆歌站着不动:“我真的有用。”
莫无意看了他一眼,把包袱拢拢,打了个小结,“那你说说你能怎么有用?”
“这……暂时不能说。”
莫无意平常不正经惯了,有时为了哄哄长辈也是信口拈来地扯淡,这么一听,立刻断定夏荆歌是在胡扯,嗤道:“少哄我了,你连御剑术都还御不起,还想上战场?上去了站哪?云上吗?魔族随便一个掌风扫过来你就得掉下来摔成肉饼。”见夏荆歌杵着不动,他想了想又道,“你那两个压下头的朋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云剑派虽是不出名的偏门小派,也不是那等不讲道义的,我师父就是太忙,一时抽不开身,也总要抽个时间下来的。三天总能扛过去吧。再不济,我们先找几个轻伤的师兄弟把那坡头挖开了,总行吧?”
夏荆歌目瞪口呆:“挖……也行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放心吧,魔族也是要休息的。我师父一个来回也不用很久。”
“我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才想要帮忙的。”夏荆歌摇头道,“能怎么帮上忙我真的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确实只要去了就能帮上忙。”而且……也许回来的时候连御剑术都能自己用了。夏荆歌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高兴是谈不上的,不太踏实的感觉倒是越来越浓。
夏荆歌有种……自己也许要变成一个杀人武器的糟糕预感。但他能不去吗,他不能。他们九华派的师叔师伯,师兄弟们,都没有退缩。他也不能退缩。
莫无意见劝不动,往桌子上一靠,抱胸问道:“你多大了?”
夏荆歌抿唇,不甘不愿地报了虚岁:“十三。”
“那你说,我能带一个才十三的小孩上战场吗?”莫无意又折回去收拾他的药瓶,“你照顾好你那朋友就好了,就算你是四重天掉下来的也不能忽视自己的实力,当自己真能跟四重天实力的魔族抗衡啊。快回去吧,我马上就走了。肯定、绝对、不会带上你!”
夏荆歌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年龄这道坎被堵在莫无意这。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几乎是要跟看起来很好心肠的莫无意讲明白了,忽然间又想起风甫凌的告诫,犹豫半天,到底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自己为什么能帮上忙。
莫无意见他不走,又保证道:“我一定帮你们俩把我师父他老人家请下来,行了吧?快回去!”
夏荆歌听了这话,明白莫无意是铁了心不带自己走了,踟蹰片刻,才感谢了一番莫无意,一步三回头地转身走了。
莫无意收拾好所有药瓶,伸了个懒腰,对着夏荆歌已经遥遥远去的背影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是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孩都在想什么了,个个跃跃欲试想去打魔族,魔族要那么好打,天柱能掉下来?”
“哼,分明是你看顾不力,也没和他们分说明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弄个记录术法,让他们看看战场上是怎么尸横遍野的,看他们还敢一个个要往上头跑?”
门边出现了一袭白,那白衣身影靠在门框上,一脸睥睨。
“喂,祁见理,你不要什么事都怪我头上好不好?”莫无意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刚刚那小孩就是我今晚路边捡回来的那俩小孩中的一个,他要上战场又和我引导得好不好,分说得明白不明白有什么关系了?”
祁见理听罢,反驳道:“他穿着你们门派的道袍,我就这么远远看到一眼,怎么知道不是你们门中弟子。”但他心里大约也知自己这次没嘲讽到点上,脸上挂不住,丢他一个眼刀后,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子丢了过去。
莫无意展手一接,给接住了,气呼呼道:“这什么?”
“给你的保命丸。”
“我就是去送个药,要什么保命丸?”莫无意顺手把那药瓶塞进了包袱里,“还是留着给师父他们吧。”
祁见理脸色顿时一青,继而冷笑着嘲讽道:“你们来的时候浩浩荡荡那么多人,队伍拉那么长,再隐蔽也难保不被发现,魔族说不定会劫道。你当我为什么给你保命丸?还不是看你不牢靠,丢条小命事小,被劫了我的特效药事大。不要便罢,还我。”
莫无意一听,又把药瓶从包袱里摸出来揣怀里了,厚着脸皮笑道:“原来如此,那还是放我身上吧。谢谢了啊祁大夫。”
祁见理这才罢了,没好气地丢他两个眼刀,转身飘飘然走了。
莫无意彻底收拾好了,就带上了一包袱的瓶瓶罐罐唤了御剑术冲上了天际。
他到达前线的时候,战斗已经偃旗息鼓了一阵子,修士和魔族各自占据一片区域,遥遥对望。莫无意把药一股脑都给了负责此事的师叔,就去拜见他师父。
云剑派掌门黎玉冲正在简易搭成的营中闭目养神,身遭若有若无一层光华氤氲,自有一派浑然天成的仙圣之气。
莫无意与守护的两位师兄打过招呼,就轻手轻脚走到桌前,提起茶壶重新去沏了一壶热茶回来,轻轻地搁了,再轻轻地走到黎玉冲右侧前方站定,静候师父睁眼。这一套做完,行云流水得像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个物件,而不是一个突兀多出来的人一样。
过了约莫有小半柱香的时间,黎玉冲轻哼一声:“滑头。何事?”
“师父,您醒啦?”莫无意立刻狗腿地笑道,转身去倒了杯茶双手捧过来,“您先润润嗓。”
黎玉冲不去接茶,又哼了一声:“如此献殷勤,到底何事?”
“嘿嘿,师父您真是心眼如炬,还未睁眼就看出徒儿有事求您了。”黎玉冲不置可否,莫无意继续狗腿道,“是这样……”
他把风甫凌和夏荆歌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师父您说那两个小孩是不是倒了大霉嘛,什么事都没做,好端端地在结界里躲着,竟然被咱们的门派给压住了。”
黎玉冲不作声。
莫无意一看便知他没有被说动,又再接再厉道:“还有啊,师父您不知道没被压到的其中一个修士有多伤心,他才十三岁,就想来帮忙上战场,好求您答应下去开了结界,救救他的朋友。”
“不自量力,这么小一个小孩,来了能有什么用?”
“就是啊,他都还未筑基,如何能与这里的那些魔族抗衡?徒儿也跟他说明白啦,可他为表愿为友人赴死之心,竟然告诉徒儿,说他只要能呆在战场,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让咱们这战斗打得轻松些。师父您说这不是扯淡呢吗?可他想救朋友的那心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徒儿都要被感动了。”
黎玉冲觑了他一眼,莫无意顿时又狗腿地笑上了。
黎玉冲却问道:“他说他什么也不做就能令战斗轻松?那是怎么回事?”
“嗨,徒儿也问过他拉,他憋着不肯说。徒儿觉得那就是他一时情急之下扯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事,他一个练气期的小孩儿,哪能有那本事啊。”
黎玉冲沉吟片刻,哼道:“既然你这么辛苦为那两个凡人求情,为师也不得不回去开结界了。只不过为师走了,你需留下来助你师兄调度物资给其他门派的弟子,等为师回来。”
莫无意立刻精神一振,站直了乐滋滋喊道:“是!师父!”
黎玉冲微微含笑,前走几步唤来另两名弟子交待了一应事宜,就召来自己的法剑,掐了个诀,化作一道黑夜里的清光飞走了。
黎玉冲到达云剑派时,一些小道童们已经起床了,药房和客房两个地方是最繁忙的,来来去去都是人。他自然一径往客房去,才到廊上,就看到了两个小童。其中一个手里端着药盘,走得急匆匆,另一个手上捧着一套正红衣裳,倒是不显忙碌。
他便抓了他问:“昨日莫无意在这附近带回来的两个少年,你可知在哪?”
小童回道:“回掌门,我正要去给那位喻小师兄送衣袍,您请随我来。”
姓喻?
黎玉冲对小童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那衣袍,见衣面熠熠如火凤展翼,显非凡物,忽道:“这衣袍似是凤凰羽所织。”
那小童立刻恍然道:“原来这是凤凰羽织就的!难怪又能吸水又能自暖,四重天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
四重天?
黎玉冲在心中冷笑了一下。
大名鼎鼎的夏青芦和喻青荞若只是四重天修士,他们这些资质平庸之辈,怕是连二重天都上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