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三天（1 / 1）
然而等第二天，林然和傅白一起敲开蒋语琛的门的时候，被吓得都快忘记过来的目的了。
他手里一个红酒瓶子见了底，指尖有些渗了血的划痕。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靠着墙，是原来肖源房门的位置。身边凌乱地散着菜刀锤子剪刀铁勺指甲钳……一切在这个系统里能拿到的工具。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眼看了看，又低了下去，那眼神却不像是醉酒的人，反到犀利得吓人。
他颇无趣地把酒瓶子随手一丢。酒瓶子咕噜咕噜滚出一段距离，停在傅白的脚前，吓得他往后一跳。
林然和蒋语琛打的交道并不多，见他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只是开口问：“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现在几点了？”
林然看了看表：“九点一刻。”
“那就九个小时十五分钟了吧。”
林然心里有点沉：“你……是打算挖墙吗？”
“哼，挖墙？”蒋语琛抬起手掌，无力地撑住额头遮住眼睛，“挖不穿的，到了半夜就又还原了。”
傅白小心翼翼地靠近，拉了拉林然的衣袖，小声问：“他是，哭了吗？”
“没有。”林然皱着眉摇头，却控制不住让自己也有些哽咽。他说不上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愤怒，失望，亦或是无助，似乎都不是。
是怜悯。他怜悯眼前守着挖不穿的墙壁的蒋语琛，也怜悯被困在这个系统中却毫无办法的自己。
“走吧。”他站起来，对傅白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吧。”
傅白还有点犹豫：“不用把他扶到床上吗？或者……倒点水？”
“那你留下来吧。”林然说完，就走出去了。
医生对别人的照顾也许出于天性，但医生这个职业是社会的产物。而社会，绝对不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几个人。
秦建泓依旧瘫在懒人沙发上看股票，抖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
林然从客厅里穿过，竟没注意到他。他倏地坐起来：“林然！”
“嗯？”林然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到是他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问，“什么事？”
秦建泓撇撇嘴：“你过来。”
林然皱着眉站在原地没动。
“你不过来就快走，挡着我电视！”
林然舒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他以为秦建泓会说什么重要的事，坐下后却只看到他盯着电视，但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傅白他……”
“女王他……”
林然顿了顿：“你先说。”
“女王他咋了？”
“很崩溃吧……不过你可不像是会关心别人的人。”林然把自己之前的话接了下去，“傅白在照顾他。”
“切，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还照顾别人。”秦建泓不屑地说着，把目光又转回电视上。
林然又觉得索然无味，站起来准备回房间。秦建泓这回像倒是毫无察觉，林然便也没做犹豫走开了。
回到房间后，他没有搭理摇着尾巴上前不住蹭着他的腿的小白，而是直接坐在了床边。
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林然把它翻了过来，看着里面的相片有些失神。
相框被小白打碎过一次，那感觉就像是结了痂的疮口被撕开，才发现快要痊愈的表象下满是脓液。他握着相片，失魂落魄地在房间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却发现相框又像最初那样扣在床头柜上。
碎了的玻璃都能还原。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整理了思绪，随手将照片连同相框收进抽屉里。然而不知何时，它又回到了这个位置。
而此时的林然端详着照片，心态已十分平和。
“你说过我总爱管闲事，想不到有一天我竟也会扮演一个冷漠的角色。”
“你自己还不是也选了个需要操心的职业。”
“但你最操心的还是她吧……还有你的孩子……”
“你选择的路是对的，你本来就是双，没必要因为我……”
“而且我现在好像也不爱你了。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我还认识了一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和你很像。”
林然一个人自言自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他没注意到，小白早已安静下来，坐在卧室门口晃着尾巴。
张煜辉给它一个安抚的微笑，放轻脚步离开了。
小白喉咙里咕噜咕噜两声，乖巧地趴下脑袋闭上眼睛睡觉了。
林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小白趴在房门口打呼噜，因为门没关有点冷，它还打了个哆嗦。
林然揉揉脑袋。真是不知道怎么睡着的，连门都忘了关。他洗漱一番，明显觉得精神好多了。他一看时间，发现竟然是半夜一点。
吃完面继续睡吧。他这么想着，放轻了脚步走到厨房，却发现醒着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傅白在灶台前忙得打转儿：“这是给语琛哥和林然哥煮的粥，要煮得稠稠的。”
秦建泓抱着手臂看着他：“也不看别人领不领你的情，别把自己烫了就万事大吉了。”
“不会烫到哒，我已经非常熟练啦。”傅白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语琛哥好像真的很伤心呢。不过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更难受的吧。还有林然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见个人就叫哥，恶不恶心。”秦建泓翻着白眼转过身来，就看到林然站在门口，只能尴尬地摸摸肚子。
傅白却显得很高兴：“林然哥，你起来啦！你都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还好我给你煮了粥，马上就能吃了。”
“谢谢。”林然微微笑着，“我自己来盛吧。”
“哼。”秦建泓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发了个莫名其妙的音节就出去了。
林然看了眼他的背影，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早上把你一个人丢在蒋老板那儿了。”
“不会啊。”傅白歪着脑袋，“林然哥也很难受呢，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你啊，因为一直都是你照顾我的。”他说着还吐吐舌头。
林然把粥盛起来，还配了点榨菜。“那现在在这里……你不会觉得很绝望吗？”
“好像没有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得了什么嘉奖似的，他高兴得笑眯了眼。
真是神奇啊，没想到几个星期下来，冷静得人变得焦躁，软弱的人却变得坚强。
林然吃完粥回到床上，却因为刚醒来没什么睡意。他正在犹豫是闭目养神还是看一些专业书，听到了一声“咚”的声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咚”。
这好像是，程可唯房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