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询问（1 / 1）
眩目的白光渐渐化作眼前的一片清明。阳光从窗中斜照进来，让本来阴暗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那真的只是个梦么？是不是我走了之后，宁致远就只能独自待在那间令人恐惧的密室里？
如果我没有跟着她跑出教室，她是不是就不会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了？我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抹暗红，那就是叶椛城告诉我的那个偷书人的血吧？不过幸而这里有转生系统……假如没有的话，我现在就是……
转生系统……么？
我忽而想起，如果这里有与外界截然相反的规则，那么与外界的时间也一定是错位的！那么如果我是真的见到了当年的宁致远，她的未来……都因此改变了！
对了……她说的“卑鄙小人”……真的是说我么？我又犯了什么错，让她对我如此……深恶痛绝？
透过窗子，我看见林立的楼宇在光明之中如此破败，连最高的大楼都那样衰败，在华美的外表下腐朽着，凋零着，消陨着。
所谓的疯子野心家说过，这城市多么衰败啊，不如以火焚之，再重建一座新城。我以前认为这真是不可理喻的想法，但如今想起来，还真是配这种野心家的观念。
难免怅然。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室内还开着灯，灯光的颜色白得耀眼，本不适合在室内点起，但是和上那微微温暖的橘红日光，简直有种神圣的意味，像是……
朝圣的人，看到神的恩赐与光明。
那种别致的明亮与温暖，就像我很多年前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时，楼层间的半层向阳，四扇透明玻璃材质的窗户开着，阳光就这么温暖地洒下来。我还记得那是个冬天，天已经灰了好几日，突然明亮起来，让我突然觉得惊讶。
我低着头匆匆地行走。身上穿着的还是初到精神病市时穿着的那件灰色的帽衫。整条走廊都冰冷得出奇，除了我，空无一人。我向手上哈气，这才感受到微微的温暖。
轻轻敲了敲走廊尽头的房间的门。那扇门是厚实的木材制成的，敲起来的手感很舒服，声音不说清脆却也使人安心。我想起以前自己家的门，也是这样的材质。
很光滑，很舒服。
不知怎么了。就像被下了诅咒，我刚才还在感叹阳光的明媚和美丽，但是突然间，雨水就倾洒而下。天空阴沉起来，乌云密布，风妖娆地吹扬起每一簇枝叶。
像是末日之中的忏悔与祈祷。
“请问夏封羽医生在吗？”我试探地透过门缝问道。良久，才听到轻轻的步履声。夏封羽拉开了门。看到是我，他似乎愣了半晌，然后才挂上微笑说：“啊，楚君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也未曾考虑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直接地问出了我的问题：“我想知道您的爱人宁襟零——”
然而我未曾说完，就看见夏封羽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我心中一紧，突然明白自己问这个问题是不合适的。纵然夏封羽应该就是杀死宁襟零的人，但他们之间毕竟有着感情吧。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突然想到，这个空间里唯一不对劲的人就是叶椛城先前提到过的“宁襟零”。而且在叶椛城的笔记本上也透露出些许端倪来。如果能从这个人身上着手调查，也许可以找到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夏封羽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身，轻声说：“楚君，你跟我来吧，我会跟你好好说说这件事的。还有……阿零，不是我的爱人。”
我觉得我是刺痛他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为什么选择来问夏封羽？或许我应该去选择问叶椛城不是更好么？
夏封羽端了杯茶，细细品了一口才咽入喉中。“问关于襟零的事情吗？”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手指攥紧，手背上冒起了青筋。
“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的——”
“不，你要是想问，我是可以告诉你的，没什么大不了。”他唇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然后缓缓道来。
“因为这个‘同性恋’的骂名，当年在外界的时候，世界都对我们嗤之以鼻。但你所要清楚的是，那个喜欢你的姑娘叶椛城和襟零是初恋。我和襟零并没有在一起。直到最后也没有。况且我们之间不是爱。”
我的心猛然一紧。
“襟零是个魔鬼啊。”他语无伦次。“当你面对一个魔鬼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宁襟零是个魔鬼……所以鲜血渲染了精致的刀刃吗？那个笔记本上……他说，将最爱的人杀死了……就是这个意思吗？夏封羽说他和宁襟零之间没有爱，是在掩饰吧？
“我想我会用我手中的长刀，斩断魔鬼的宿命吧。”
夏封羽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是啊，斩断宿命。”他轻声喃喃，“你们都会如此选择吗……”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模模糊糊地，有一道闪电从我脑中划过，但是终究还是没能想起来。我觉得有很多的记忆被封存在了我的大脑里，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
“是的。这会是我的正义所在。”我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并不了解这个世界。我们都不了解。所以也没有办法去评价。”夏封羽站起身来，将一把精美的刻刀递到我手上。
“当你用刀刻出完美的作品，你又怎么能不爱你所雕刻的杰作？”
“当你在水中自由地游弋时，你又怎么记得起呛水的艰辛痛苦？”
“当你等待黑夜去而黎明来，你又怎么会理解永处黑暗的悲哀？”
他歇斯底里像是在吟唱又像是在赋诗，然而什么都不是。
“楚祈霄，如果你还有时间去追逐自己的理想……”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那就去啊。”
蓦地，我想起来初中的课本上有这样一句话，我当时觉得它告诉我们的道理是对理想要一往无前啊。当时我觉得那真是蠢透了的一句话，现在却明白了它的含义。
你渴望光明啊……光明就是你的一切啊。
“夏医生……我还有个请求。”我顿了顿，然后说。
“你说。”他的双目失神。
我突然闭了嘴，我不该问他这个问题的。
自讨没趣。没有任何一个清醒的杀人犯会告诉你他杀了人，除非他早已存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