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午夜女王(1 / 1)
很多年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当时选择自己跑路,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答案是不可能,因为我有一个致命弱点——心太软。
比如现在,萝莉撒娇道:“留下来嘛,我可喜欢你了,你可以教我知识,教我怎么打仗,督促我学习,好嘛,好嘛。”越说越兴奋,她蹦蹦跳跳地嚷道。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我无奈地安抚着她。还没等我想出怎么找借口溜走,就见周围一片兵荒马乱,艾伦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出事了。”
我们愣住,他急切地说:“斥候发现艾辛河-迷雾山脉方向出现大批身份不明的骑兵向这边急速行进,先头部队离这里不过一里格。”
也就是说快的话不到一个钟头就能赶到,我皱眉:“怎么都这么近了才发现?”
艾伦无奈地:“先前的斥候要么叛变要么就是被干掉了,因为我新派出去的探子往东边走了没多久就发现敌人的踪迹,便匆匆赶回来报信。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估计他们一早就出发了。你说的没错,制造这些怪物的幕后黑手还有后招。”
我问他:“敌方有多少人?”
他想了想:“据探子估计至少上千人。”
这个数字要是搁我以前那个世界,还不够填满一个村的人数。但是在中土这个屁股大点的地方,足够打一场国际大战了。我奇道:“不会是洛汗的人马吧?”
艾伦摇头:“我觉得不是,如果洛汗想要趁机攻占登兰德不会只派这么点人来,为免除后患,他们会倾举国之力一举拿下登兰德,我倒觉得这些来历不明的骑兵的特征更符合艾辛河附近山区的骷髅党。”
什么玩意儿?怎么起了这么个土鳖的名字?见我不明白他解释道:“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也是这两年兴起的,成员复杂,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里面据说有登兰德人,也有东方人。他们行事诡秘,手段残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经常出没于迷雾山脉艾辛格一带,已渐成一方祸害。洛汗和登兰德屡次围剿不成,我猜测他们现在突然发动袭击肯定跟这次的幕后主使有关。”
至此我终于明白萨鲁曼想干嘛了,感情是想趁着登兰德大乱,扶植自己的势力渔翁得利,占领登兰德啊。而且只要这次的事一出,无论这些土匪成功与否,研制怪物,勾结半兽人戕害人类等等罪名,都可以甩锅给土匪。
啧,弃车保帅,一石N鸟,老狐狸真够狡诈的。
我在心底默默给这老狐狸竖起大拇指,向下的。我问艾伦:“离这儿最近的援兵多久能到?”
艾伦说:“最快也要两个钟头,离这里最近的城市要往西北方走三里格,中间还要经过一大段山林。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去求援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恐怕没那么快召集人马.......”事不宜迟,我把艾妮莎交给阿卡尼特,然后对艾伦说:“把所有还喘气儿的人都召集起来!”
他愣了一下:“干嘛?”
我说:“把村里所有人和能找到的武器都集中起来,男人们拿起武器打仗,老弱妇孺能跑的全部向后方转移,不能跑的先躲到山里去。”
他问:“你要干嘛?”
我瞪:“打仗啊,你说干嘛?!”
呆滞两秒,他终于反应过来,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执行命令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骑在马上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日头,心急如焚。幸存者里老弱妇孺五十二人,能武装起来的人类只有二百六十八人,其中大部分是步兵。即使搜遍全村,我们找到的武器和马匹最多能装备一个营,箭枝就更少了。就这有备而来的上千名职业骑兵而言,我们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目前为止最大的问题是军心涣散。看着那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有质疑,有鄙视,有不屑......艾伦悄悄问我:“怎么办?”
我望天:“还能怎么办?忽悠!”
“啊?”他傻了。
我白了他一眼,策马走上前看着这群蔫不拉几的老爷们儿,清了清喉咙:“到目前为止,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我故意顿了顿,果然男人们的怒火被激了起来,交头接耳声不绝。有人不服气:“你凭什么这么说?”
果然能加入家族卫队的都是些富家子弟,听得懂通用语。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凭你们这些只会窝里斗的废物现在这副怂样!我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一支上千人的骑兵正在向这边赶来,也许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会追上我们。这些人里有强盗、变态、神经病、杀人狂。就在今天上午,他们派出的怪物杀光了所有贵族,你们的朋友,你们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目的是要让你们陷入群龙无首的窘境,然后趁机把我们杀个片甲不留,再长驱直入攻进登兰德。而现在你们还在这儿像个娘们似的跟我耍脾气?!”既然萨鲁曼想让土匪来背黑锅那我就将计就计满足他的愿望,把所有火力都引到土匪身上。
众人一片沉默,半晌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开口:“艾伦,这是真的?”
艾伦说:“是真的,今天的事你们都见到了,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否则怎么可能这边一发生屠杀,那边就立刻发兵?”
他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怎么办?敌我差距这么悬殊,骑兵人数又不够,难道要靠这个小......”接触到我的眼神他立马改口,“请问这位女士有何高招?”
我说:“现在他们挥军西进,为的就是踏过你们的尸骨,去攻占你们的家乡,杀死你们的亲人。今天,如果他们卑劣的阴谋达成,登兰德将万劫不复。就在你们脚下的土地里,同胞的血液还没有凝固,妇女儿童悲惨的哭号还在回荡。如果你们还不能振作起来,你们今天所重视的一切明天都会化为灰烬!要么跟我一起拼死阻挡他们西进,作为英雄流尽最后一滴血。要么脱下你们的军装,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你们打还是不打!”我吼道。
艾伦非常配合地拔刀指天大喊:“打!打......”受他的情绪影响,士兵们跟着义愤填膺地怒吼:“打!打!......”
艾伦悄悄问我:“你想到办法了?”
我保持着僵掉的脸,从牙缝里龇出一句:“有泥煤,一个字,拖!”这下轮到艾伦的脸僵了。
我让一部分军队掩护平民先行撤离,然后我带领骑兵队每十人一组轮番袭扰土匪,以拖慢他们的脚步。每一个士兵都带上足够的箭枝射一轮就跑,如此循环往复,敌人被我们扰乱了步伐,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等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袭扰的只是小分队时,我们早已逃出数公里开外。
我跟艾伦骑在马上站在树林前,看着远处的滚滚而来的烟尘。此时我们与土匪之间唯一的屏障是一条早已干枯的河道,一座小石桥横跨其上,河床很浅,敌人轻易就能打过来。艾伦不时地看看我,我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艾伦:“你确定这招管用?”
我回头看了眼树林:“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呃,其实我想问,”他纠结地,“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不想让人认出来而已,我酷酷地说:“爱好!”这面具是我在找武器的时候,无意中在那个大地主兰德曼箱子里找到的,我也不知道他为毛会收藏一个纯金的面具。上面还雕刻着一只惟妙惟肖龇着尖牙的老虎,作势欲扑,一看就很有气势。
他被我哽住了,无力地说:“看来你很喜欢猫。”
我:“......这是老虎,老虎!”
当大队土匪终于冲到对岸时,他们却停了下来,上千号人马踟蹰不前。在他们面前虽然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带着怪异的猫脸面具,但是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硝烟四起,浓尘滚滚,烟尘中隐约可见人头攒动,杀声震天。
这是怎么回事?强盗头子心里开始打鼓,情报里不是说登兰德军队毫无防备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难道是圈套?
小弟凑上来:“老大,这阵势不对啊,要不我们先撤?”话音未落,被老大一脚踹飞。Boss怒,就这么跑了的话老子还不够丢人的。
于是他拔出刀吼道:“兄弟们,给老子上,杀了这俩装逼的老子重重有赏。”强盗们兴奋地拔出刀嚎叫着发动了冲击。
艾伦吞了口口水:“他们冲过来了。”我无奈地说:“看到了。”其实我这招还是跟张飞大大学的,命人用马尾拖着树枝在树林里来回奔跑,掀起烟尘滚滚,从而制造出千军万马的假象。我也没想着能真的像张飞一样吓到他们,只是为了制造假象,给敌人造成心里压力,能拖多久是多久,但愿这会儿艾妮莎他们已经快到了。
大地都在颤抖,千军万马夹杂着雷霆之声滚滚而来。艾伦握紧手中的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眼看领头的骑兵已经冲上了石桥,我拔出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你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
我将全身的能量灌注在刀刃上然后奋力挥出,一道白光带着山呼海啸之势向对方扑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桥应声塌陷,顿时烟尘四起,领头的骑兵掉了下去,生死不明。
对方没料到会有这招儿,一下子慌了神,前面的骑兵拼命拉住缰绳想让马匹停下,后面的骑兵冲势太猛来不及刹住,与前面的人撞在一起,乱成一锅粥。与其同时无数箭矢从树林中飞了出来,黑压压遮天蔽日。强盗们惊慌失措,惨呼声,马嘶声响成一片,一时间对面人仰马翻,军心大乱。
趁此时机我发出一声尖啸便驱动身下的马冲了上去,艾伦紧随其后。我们身后的树林里,数名身穿铁甲的骑兵骑着战马排成一字从呛人的烟灰中一跃而出。这些骑兵各个怒目圆睁视死如归,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扑向敌人,虽然悄无声息,却气势如虹。再看他们身后人影绰绰,浩浩荡荡的大军似乎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怎么回事?中埋伏了?土匪们彻底陷入惊慌,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我带着骑兵们一鼓作气,冲进敌方阵营大杀特杀。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那一刻我仿佛已不再是我。
兴奋!那是释放的兴奋,心底压抑了多年的兽性终于被释放出来,我挥舞着双刃将自己化为绞肉机器,任由人类的血肉四处飞溅,沾满了我黑色的战甲。
这场仗从正午一直杀到黄昏,直杀得天昏地暗,横尸遍野,鲜血甚至在古河道中重新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当援兵赶到时,敌人已是强弩之末,在我方强大的攻势下除少数逃走以外,其余皆被击毙或俘虏。事后根据战俘指认,我们找到了强盗头子的尸体。
夕阳西下,挽歌哀唱。这次我们伤亡惨重,原先的二百多名士兵还剩不过几十人。秋风萧瑟,在凄凉的歌声中,我坐在已化为废墟的桥墩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我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来,里面是相互缠在一起的两束头发,一金一黑,泾渭分明,就像白昼与黑夜。
我轻轻抚摸着头发,心中无限迷惘。今天我的小宇宙成功爆发了,但是我却丝毫不觉得开心,因为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我内心那股嗜血的欲*望。那欲*望不再像过去那般遮遮掩掩,它已经冲破了我内心的藩篱,在阳光下横行无忌。没了对人类的怜悯,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堕落成魔......
艾伦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赶紧将头发收起来。艾伦看着血红的晚霞,眼神有些惆怅:“这次你立了大功,大家都很服你。”
我撇撇嘴:“重要吗?”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曾经我是为了那个人而战,而现在我却只剩心魔。
艾伦:“当然很重要,你充分展示了自己强悍的实力和军事才能。你的名字会在人民中广为流传,你是登兰德的大英雄,就凭这个你足以在登兰德站稳脚跟。”
我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说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我就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给你们卖命了?”
艾伦淡然地笑:“不是卖命,是合作,艾妮莎需要一个坚强的母亲照看她,引导她。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伙伴帮我背锅,啊不是,帮我把这个国家从泥潭里拉出来,而你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帮你活下去的目标。”
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真神奇,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狐狸精。我奇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你难道就不担心我是敌方阵营的?”
他笑得很是高深莫测:“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恐怕是艾辛格那位吧。”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冲我挤眉弄眼:“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一直以来那位白巫在登兰德的名声都不怎么样,贵族们嘲笑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警惕地看着他:“别看你这人貌不其扬,小心思倒是挺多,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了这话他哀怨地捧着自己的脸:“喂,你审美有问题吧,我好歹也是登兰德十大美男之一啊。”
呃,我上下打量着他,这满脸胡茬还真没看出来。好吧,大概是精灵看久了,人类的帅哥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吧。
想到精灵我就想到瑟兰迪尔,心里一阵烦躁,我站起来望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说:“人鱼的事我听说过,关于你的身份我多少可以猜到一点。但是无论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相同的,那就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而且我们都需要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静静地看着艾伦,二十多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世界环境恶劣,战乱不断,人类平均年龄不过三十五岁。谁能想到在他平静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波涛汹涌,而他那瘦削的的肩膀更是承载着男人的壮志雄心。
他在赌,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大为触动。是啊,我何不也借此机会赌上一把,拿下登兰德,让所有人听命于我的指挥,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有能力凭借自己的本事站在巅峰。
等等!我低下头,努力将心头的躁动压下去。难道我也要变成我所讨厌的那种人一样,把艾妮莎的人生也毁掉吗?想到小女孩那与之年龄不符的世故与成熟,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艾伦笑:“我可以帮艾妮莎登上王座,但是事先声明,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也别以为我会就此受你摆布,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企图操控我的人生。”
我言语中的威胁很明显,他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他说:“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吗?”
我眨眨眼,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他解释道:“眼睛,我曾经见过人鱼,当我刚一见到你的眼睛时,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们的眼睛都是那么的美丽而深邃,独一无二,就像海底最闪耀的珍珠。你们是大海中自由的精灵,美丽强悍,无所拘束,没有任何金钱权势能留住你们的美丽。哪怕这世界最真挚的爱情也无法让你们驻足,难道你们的天性就是如此吗?”他深深地看着我,确切地说是我的眼睛陷入了迷惘。
我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凝重,眼前的年轻男子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满脸忧郁。我看了他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于是我一拍大腿道:“啊!我明白了,你被人鱼甩了!”
小哥的脸顿时抽搐不已:“你还真是婉转啊。”
你活该,我脑补出一段可歌可泣的跨种族爱恋,顺便很没良心地嘲笑了他一通,然后转身走人。他叫住我:“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望着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没,瑟瑟秋风带来阵阵血腥气,天地万物都被网罗在这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就像我那晦暗不明的未来。于是我说:“米奴伊特,我叫米奴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