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1）
第35章
【叶辰】
刚吃完午饭，还没歇会儿，我妈就让我去给许文兴送汤。怕凉了还让我包了好几层。叮嘱了半天，又是让他多喝点，又是小心别洒了，比对我还上心。
不过，我虽然嘴上不甘愿，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妈妈多少算是接受了许文兴。我想许文兴知道了也一定很开心。
到了公司，助理说他在办公室，给我指了路之后，我二话不说就跑了，耽误了一路，汤怕是要凉了，排骨汤还是趁热好喝。
谁知道一打开门，看到一个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许文兴，俩人还凑那么近。一看那男人就不是直男，一脸脂粉气，那么白。啧啧，穿的还挺骚包。
还有许文兴，还笑什么笑，还不过来，小心我把这汤扣你脑袋上！
许文兴这边把汤接了过去，问道：“怎么也不提前打给电话。”
“怕耽误你的好事啊~”我没好气地说，气呼呼地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快点喝！”
“好~正好饿了。”
许文兴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他身边，看他有态度还算端正，我心里稍微舒服点。就是，对面那个男的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盯着我笑，看的我心里发毛。
“对了，忘了介绍。”许文兴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对我说，“这是我发小，肖潇。小时候是邻居。一块儿长大的。后来他出国了，好多年没见了。”
呦呦，还青梅竹马呢。我感觉自己可能不自觉地翻起了白眼。
“这是叶辰…”许文兴正要介绍我呢，就听见对面那男的笑了起来，咯咯个没完，笑什么笑！他以为自己是公鸡吗？还打鸣了。
“大个儿啊。”
我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喊得是许文兴，这外号…噗。我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你不用说了。”肖潇揉了揉腮帮子，“我知道了，哈哈哈。没想到啊，你这家伙不但弯了，还老牛吃嫩草。”
嘿！你这人知道的到不少。还冲许文兴眨眼，信不信我把你那狐狸眼给抠了啊！
“肖潇你别得瑟，你也直不到哪去。”许文兴打趣他。
“你管我直不直，反正弯不到你那！”肖潇倚在沙发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什么跟什么啊，你们俩眉来眼去当我死的啊！
“不过，你这小朋友到真是不错。”说着还多打量了两眼，伸出手要跟我握手，“你好叶辰。”
我出于礼貌地伸手握了握，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被许文兴一把拉了过去。
“大个儿你啊~”肖潇笑着摇了摇头，“这回算是被套着了吧。不过…”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盯着杯子，“是件好事。”
我一直盯着他看，所以捕捉到了，他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悲伤。
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像在这儿，又像不在这儿，整个人就像只有一个精致的壳子。
正这样想着，他突然动了，我吓得一抖，肖潇转过头看我，眼神里一片茫然。几乎在我接受到他这个情绪的同时，他又变了一副模样，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像刚才都是我的幻觉。
“叶辰，你胆子还挺小，我转个头都把你吓得一惊一乍的。”他跟我说道。
我也意识到刚才的反应是有点奇怪了，“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你不用那么戒备。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抢的走。”那双狐狸眼一眨一眨看着我。
我想，这个人也一定有着属于他那不为人所知的故事。也一定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就像当初的许文兴。不同的是一个人伪装纯良无害，一个伪装玩世不恭。
想到这，我就一点都不讨厌他了。
“嗯，我知道了。”
“哈哈，你这小孩儿还挺听话。我告诉你啊，许文兴小时候好多糗事我都知道，以后他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帮你。”
“你离叶辰远点，别带坏他了。”许文兴也开玩笑地说道。
肖潇哈哈哈地笑起来，“好好，看你那护短的样儿。”说完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摆弄着几盆花草。
远远的看不清肖潇的表情。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跟以前的许文兴一样的表情，这俩人不愧是一块儿长大的。
我转过头看许文兴，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怕了拍他的肩，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困不困，要不去里面睡会儿？”
我点了点头，不动神色地走到里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有一张不大的小床，我脱了鞋躺了下来，被子上熟悉的味道让我觉得心安，眼皮开始变重。
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有说话声，讲了什么我并不关心。
我只是庆幸，许文兴一直都是我爱的模样。
【许文兴】
肖潇现在变成这样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意外。在他搬走之前，我就隐约感觉他变了，只是当时还小，搞不清楚，也不理解那种家破人亡的痛。
后来明白了，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肖潇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讲小时候的趣事，讲他在英国留学的见闻，讲他去意大利尝到的美食，将他现在养的小花猫又抓坏了他的沙发，将他乐于和我分享的一切快乐，却闭口不谈这些年的吃了多少苦。
他不说。我也不问。像小时候一样的默契。有时候觉得我们两个太像。我能清楚地明白他不说的原因，因为说了也没用。他也明白我不问的原因，因为问了他也不说。
如果是以前的我也就糊里糊涂的过去了，但是叶辰刚才的表情让我意识到，我是在逃避，逃避面对这样的肖潇，或者说逃避面对过去的自己。
而且，现在的肖潇真的让人放心不下，连第一次见他的叶辰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儿。
“诶，大个儿，你这绿萝在哪买的，养的还挺好，我家里那棵根都开始烂了。”
“这植物跟人一样，也要透气。你浇太多水，他的根就被闷在土里，透不了气，时间长了就闷烂了。”
肖潇站直了看向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这话里有话啊。”
“我不过是想让你‘透透气’。”
“多管闲事。”他笑着转过身，继续摆弄着绿萝的叶子。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的？”我走了过去。
“那你呢？”肖潇没有抬头。
“遇到叶辰之后。”我靠在书柜上，抬头看着吊顶上一闪一闪的吊灯，想着改换了。
“没想到你还挺痴情。”肖潇拿起喷壶朝叶子上喷了喷。
“我也没想到。”他抬起头看我一眼，我又问道，“我说完了，该你了。”
“我啊。上了高中之后吧，你知道的，英国那边挺开放的。”他拿着喷壶又朝窗户上喷了喷，解了领带当抹布擦起了窗户。“该开始明白是因为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同学，碰巧那个同学也是，懂的还挺多，所以就迷迷糊糊在一起了。”
接近地面的玻璃上有个装修时溅上的油漆点子，肖潇怎么可能擦的掉，他手里的领带已经不成样子了，跟玻璃摩擦的噗噗声越来越刺耳。
“你说逗不逗，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同学长什么样了，明明当初那么喜欢的一个人。”
我把他拉了起来，他看了看我，笑了，把手里的领带丢到了垃圾桶，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我这些年对象来回换，也没什么好讲。跟我说说你跟叶辰吧，我都好奇死了。”
我看他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索性跟他讲了起来。
从我性格突变，讲到与叶辰的初遇和之后的点点滴滴。肖潇也不再一脸玩笑，反而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听我讲。
当我讲到把他赶走的时候，他突然抬起来头问我，“为什么？”
他难得那么认真地看着我，我告诉他：“因为必要。无论是对于当时是老师的我，还是对于身为我学生的我来说。”
“可是，你不怕吗？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如果他…”肖潇低下了头。
“怕。但是我必须要做出选择。否则，这段感情就可能毁了叶辰。到那个时候就都晚了。凡事有舍才有得。”
肖潇苦笑了起来。我继续讲了起来，讲了重逢之后的喜悦和爱情带来的苦痛，讲了确定心意之后的温暖和面对亲人的矛盾，一直讲到尘埃落定之后的现在。
偶尔这样回忆当初经历的事，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些事更像是其他人的故事。
听完之后，肖潇很久没说话。我看了看表，叶辰已经快睡了两个小时了，一会儿要喊他起来，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真羡慕你。”肖潇突然开口。“说实话，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可以说是，糟透了。”
“肖潇…”他脸上的落寞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我不缺少追求者，但是总是没有几个真心实意的。为了什么凑过来的都有，这人心看久了，看的我都犯恶心。索性不去管什么真心不真心，身材好样貌好来者不拒。可是，不开心这种事是骗不了自己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洞怎么都填不上。”
“这么些年，你就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吗？”
“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年我已经很难去信任一个人了，更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就连你我也不能说是完全相信。”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年前，我想休息休息就去了趟意大利，想想能有个艳遇什么的，反倒碰上不少酒鬼。不过，后来也遇到个挺不错的家伙。”他眯起了眼睛，细细的眼睛弯了起来。
“后来呢？”
“哈哈哈，哪还有什么后来啊，异国他乡的，凑在一起不过都是为了排解寂寞罢了。”
他那副样子又出来了，我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反倒惊地肖潇回过头看了我好几眼，“你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肖潇，在遇到叶辰之前，我也不相信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但是，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的。我也不说什么无聊的场面话，只说这一句。给自己一个机会。”
“许文兴，你…”
“或许，有那么一个人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过了许久，这个人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像个疯子。
休息室的房门开了，叶辰大概被这个疯子吵醒了，迷迷糊糊探出来个脑袋问：“怎么了。”
肖潇兴奋地跑过去，揉了揉叶辰的一头乱毛，“没什么，小朋友！我只是太开心了而已。”说完还捏了捏叶辰的脸。
“肖潇，你个疯子快撒手。”我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肖潇就跑到了门口，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许文兴，借你吉言了，哈哈。”说完冲我们摆了摆手，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心魔这种东西都是要靠自己，旁人也不过是助力罢了，肖潇。
“他怎么了？”小迷糊还没反应过来，一脸问号。
“疯魔了，不用管他。”我趁机亲了亲叶辰的脸蛋。
戏文里唱道：不疯魔不成活。
半个月后，公司已经被整顿的差不多了，很多事也逐渐步入正轨，那些老家伙也都被折腾得够本了，能吐出来的钱都补了公司的亏空。一个个都没有以前那副大爷样了，虽说念在他们一家老小的份上没真想把他们送到大牢里，但是也要让他们没胆子再跟我斗。
很多事都尘埃落定之后，我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硕大的办公室和顶楼落地窗前的夜景让我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
十几年来，这个公司一直是扎在我心头上的一根刺，如今拔掉之后，我却不知道该拿这个伤口怎么办。
临走前给我和叶辰一起爸妈扫了墓，以前总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那天脑子却一片空白。我想我应该是突然之间明白了，回到公司这件做完之后，爸妈或许就真的没有牵挂了，而我也该像戒掉奶嘴的婴儿一样戒掉这种撒娇的习惯了。
冥冥之中我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子，虚荣心、成就感都得到了满足，可是之后呢？我该往哪走？事到如今，我又得到了什么？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头一看是叶辰，连忙伸出手拉着了他。
“怎么了？”叶辰问道。
我摇了摇头。是啊，我有他，有他就够了。
“累不累？”看我脸色不太好，他问了一句。
“有点。”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坐好，我枕着他的腿躺了下来。
难得地这人一脸温和，没有要炸毛的样子，我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问。
“从你十七岁那年算起的话，到现在，十三年了。”
“已经这么久了？总感觉还像刚认识一样。”
“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一起也没分开的时间长。”我知道他多少有些埋怨当初我把他赶走，错失的五年是无法再补回来了。
“分开后，日子更加难熬。”我翻了个身抱住叶辰的腰。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啊？许文兴。”
叶辰每次不安的时候总是爱喊我的名字。我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房间里灯光很昏暗，叶辰看着我的双眼里看不出情绪，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摸着他的眼角，还好是干的。
“当然。”我直起身来，吻了吻他的鼻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叶辰伸出手抱紧了我，我抬起他的脸，认真地亲吻着这个人的唇。
只有这个人，我绝对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