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1）
第31章
【许文兴】
暴露了。
真是在最不好的时机，最不好的地方，以最不好的方式暴露了。这些之前的计划都泡汤了。都是我太大意，以为王老师肯定睡了，没想到这么晚了，她竟然会刚从外面回来。
怀里的叶辰一直在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实话实说吧，也省的提心吊胆地找各种机会了。
王老师看着我们，一脸不可置信，但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一切就发生在她面前。
“妈…”叶辰小声地开口。
王老师把目光落在他脸上，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朝家里走去。
叶辰连忙跌跌撞撞地跟上，我怕他不小心再摔了也跟了上去。
到了屋里之后，王老师直接进了卧室，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叶辰怎么敲都不开门。
“妈，你听我说！妈，你开门啊，听我们跟你解释啊！妈！”眼看叶辰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我顿时就急了。
“你别哭叶辰，冷静下来。”我让他对着我，“冷静下来，卧室有备用钥匙吗？”
“备用钥匙？有，有，我去拿。”
过一会儿，叶辰拿着钥匙过来，准备开门进去，我示意他，我进去说，让他在外面等着。
门开了之后，王老师看我是我有些吃惊，“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出去吧！”
我厚着脸皮坐了下来，跟她说：“王老师，我跟叶辰在一起了。”
她气的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概是想骂我，但又实在不会什么脏话，“你怎么能这样，我那么相信你，把儿子放在你身边，结果你们竟然…”
“我并不认为，我们在一起做错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正常的了？许文兴，你是要气死我吗？”
“王老师，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要惹您生气的意思。”
“还说没想气我，这次如果不是我碰巧看到，你们还要瞒我多久！”
“我们不想瞒着你，这次我过来，也是想跟叶辰一起告诉您的。”
“不用告诉我来，我是不会同意的。”王老师态度坚决。
“我们相爱着。”
“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啊！”王老师咬着牙说。
我看她气的发抖，不敢再说刺激她的话了，“王老师，您爱您的丈夫吗？”
“这不一样，男女相爱是正常的，你们…”
“难道不正常的就是错的吗？植物都是先开花后结果，那么无花果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吗？每个人都有两个胳膊，那么生下来只有一个胳膊的孩子就该死吗？”
“这…这不一样。”
“生存对每个人都一样，爱情也一样。”我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王老师，我和叶辰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彼此是多么幸运的事。我有多么开心能和叶辰在一起您一定想象不到，这些年我无数次地感谢您把叶辰送到我身边。”
“我现在后悔地想死！”她气愤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连忙抓着她的手，这双手冰凉。我紧紧地握着，想要传递些热量给她，“王老师，您知道吗？不管是哪个时代，几十年前、几百年前或是几千年前，都有很多相爱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然后在悔恨中死去。我们不想那样活着，不想因为年龄、性别这样的问题而错过彼此，那样的话等哪天阴阳相隔的时候就晚了。”
“你可以去找其他人，为什么偏偏是叶辰！”
“正因为是叶辰，其他人我都不要。”我充满了感激地看着他，“是叶辰拯救了我。”
“叶辰救了你？”她有些吃惊。
“对，是叶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我，把我从过去的泥沼中拉了出来。”我笑着回忆道，“突然地出现，一下子打破我所有的伪装，把我从阴暗的角落里拉到太阳下面。”我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不是叶辰，我现在肯定还是带着虚伪的面具过着充满谎言的人生，然后在被自责、悔恨压地撑不住的时候去地下见我爸妈了。”
我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王老师，“是叶辰，让我真正地活着，真正活的像个人。”
“文兴…”她有些心软地喊了我的名字。
“为什么是他？我也想问，如果是个女人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让人头疼的事儿了。可是偏偏是他，在那双干净的眼睛注视下，我根本无法伪装自己。如果是女人，我一定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留她在我身边，不会忍受五年的相思等他去成长。这些都是因为他是叶辰啊，跟性别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
我站了起来，走到窗台前，看着那盆角落里的小雏菊，“从他八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那时候起，很多事就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了。”我把手放在胸口，“半年前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一辈子只要叶辰一个。我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他，爱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目光落在那盆小雏菊上，我心头一暖，“不，准确来说，是我被他保护着，被他的爱由内而外的保护着。”
我走到王老师的面前，“王老师，这些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像是陷入了沉思。对父母来说，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接受的，目前这种状况已经算是好的了，我决定还是出去，让她冷静一会儿。
刚走到门口，王老师突然叹了口气，“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啊。”她感慨着。
我没有回头，“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折磨这种东西大家都在经历，重要的是这些折磨换来的结果值不值得。
【叶辰】
许文兴神色严肃地出来了，我连忙过去问怎么样了？见我紧张的样子，他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想说的我都说了，出来前看他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不过，应该还是接受不了吧。”
我心都要搅在一起了，我们究竟要怎么办…
“你要进去吗？”许文兴问我。
“还是不了，我这会儿思绪也是乱的，怕不小心说错什么。”
“都是我不好。”许文兴拉着我坐了下来，“应该像当初告诉我姑姑那样，循序渐进地跟她说的，结果现在被撞破，王老师肯定很难接受。”
我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满身的疲惫，“怎么会怪你呢，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即便有错，也是我们共同的罪，我们共同来担。”
我抬头看着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很快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但我们的煎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盯着卧室那一直亮着的灯看了好久，也想了很多事，跟父母的，跟朋友的，跟许文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不住睡着了，半梦半醒中我看到厨房有人影晃动，揉了揉眼，看看表已经六点多了。
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毯子，转过头果然发现是许文兴在厨房里，我走了过去，看他正认真地在下面条，阵阵香味儿飘了出来。
他看我醒了，放下手里活儿，走到我面前，揉了揉我的脸：“睡醒了，想把你抱回房间睡的，又怕一动你又醒了。”
我看他眼睛里有血丝，眼睛下面一圈青色，肯定一晚上没睡，“你怎么不睡会儿？”
“我不困。想着等下去给你买早餐的，这附近我不熟，也不敢跑远，怕你醒了找不到我该担心了。正好看冰箱里有一些细面条，反正也闲着，而且你妈昨天估计连晚饭都没吃，正好吃点热乎的暖暖胃。”
“嗯。”我低着头应了一声，“正好我也饿了。”
“行，别着急，马上就好了。”说完就转过身忙活去了，我趁他不注意，抬起手飞快地在眼角一抹。
“好香啊。”我凑了上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
“快去洗洗脸吧，一会儿就能吃了。”许文兴淋了一些香油在面条里。
“嗯。”我转身走出厨房，回头看了他一眼，太阳正好刚升起来，那一抹柔和的颜色涂抹在那个人身上，就像五年前，我在校门口看到他向我招手的那个时候一样，温暖又迷人，充满了让人奋不顾身的魅力。
墙上的老时钟响起了七点整的报时，叮叮声一声接一声。小时候上学，每当这个时钟响七下的时候我就要出发去上学了。
而现在，我也要出发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凡事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我自己的人生，要靠我自己来书写。
洗漱完之后，我趁热吃了碗面条，赶走了周身的寒气，顿时精神了不少。许文兴把给我妈盛的那碗递给我，“你去送吧，跟她好好谈谈。”
我接过，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这个。出来之间记得把这个交给她。”说完递给我一沓子半本书厚的纸，我一看，都是一些关于同性恋的专业报告相关资料。
我看纸张还很新，就问他：“你昨晚没睡就在弄这个？”
“也不是，这是之前搜集好的，我只是又整理了一下而已。本来应该打印好了带来的，走的急没顾得上。好在楼下正好有个打印店一大早就开门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我知道，从那么多材料里挑出这些有代表性又没有那么晦涩的有多么麻烦。
看我半天没说话，许文兴拍了拍我的头，“好了，快给王老师端进去吧，一会儿该凉了。”
我端着碗，拿着许文兴辛苦搜集出来的资料进了卧室。妈倚在窗台，看着阳台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看着单薄极了。
“妈。”我把饭端过去，坐在床边，“趁热吃点吧。”
“我不饿。”
“算我求你了，你吃点吧，吃完我们再说。”我看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就劝了起来，软磨硬泡讲了半天，她才端起碗吃了起来。才没吃几口就又放下了。
“不吃了吗？”我问道。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许文兴做的？”
“嗯，不好吃吗？”
“还行，不过没你爸做的好吃。”
“那是，爸爸的手艺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隐约感觉她没有那么排斥了，我叉开话题，“你想爸爸了？”
“想，每天都想，要不是舍不得你，我就去找他了，一想到他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我就难受。”
我想小时候一样趴在床上抱着她的腰，“爸爸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再难受这日子还是要过。”妈轻轻地拢着我的头发，“想了一晚上也没出什么有用的，到是许文兴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来念叨去，他说，等到阴阳相隔的时候就晚了，可不是吗，我跟你爸到现在想说什么都晚了。”
“妈，我和文兴…”
“小辰，我不想为难你们，你们俩一个我儿子，一个是我学生，哪个过的不好我都不忍心。如果对方是个女孩子，妈肯定同意了。你别为难妈好吗？儿子。”
听到这话，我心里凉透了，就像旁边这碗面一样。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逼的我们都寸步难行。
“妈，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敢抬起头看她，声音开始颤抖，“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不想让你为我伤心。但是，但是，我做不到放弃他，做不到去爱别人…”我猛地抬起头，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就像你做不到不去想爸爸一样啊！”
“小辰…”
“妈，你我说任性也好，你骂我不孝也好，我都管不了了。第一次我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不是他就不行，不和他在一起就不行。这种想法我想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对我来说，他先是许文兴，是我爱的人，其次才是男人。”我顿了顿，缓解一下情绪，“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些太困难了。但我想如果爸爸在的话，他会同意的。因为他是那么想让我得到幸福，想让你幸福，想让这个家幸福。”
“难道我就不想让你幸福，让这个家幸福吗？我是担心你啊！”妈也委屈地转过了头。
我的一下子就心软了，但是意识到如果现在退却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妈，幸福是强求不来的，爱情也是。就像爸爸对你来说是不可代替的一样，他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是男人，你会因为这个不跟爸爸在一起吗？”
我这一问，把她问住了，半天才开口，“你把就算是个猫是个狗，我也是要他的。”
我松了口气下来，“就是这样啊，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喜不喜欢只有自己清楚。许文兴就是我生命中的光，从我确定心意那一刻我就明白，这辈子不能没有他。”
我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忍了忍之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这是许文兴昨晚熬夜整理的，他让我给你。妈，你的儿子，你的学生，没有病，也不是怪物。”
说完，我就落荒而逃了，眼泪在转身的时候，止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